《凤凰池·清（离离原上草）》吴锦

46、第四十六章 人质

　　小草从四阿哥帐中出来，四阿哥本要小草留下，可是十四阿哥说皇阿玛说了，让他留下来，让小草去休息。四阿哥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可是，十四阿哥很坦然的往哪儿一站，让他心中仅有的一丝怀疑也消失了，这个弟弟可不是个性情鲁莽的人，他既然这么大胆的说是皇阿玛让小草走的，那就必不会是扯谎的；想来，为了小草，十四也不会做出假传对旨的事。
　　出了帐门，小草抬头看看月色，晴朗的夜空中，月芽弯弯，繁星点点挂满天空，微凉的风吹的身上，四周传来草虫的叫声，不由叹口气，“夜空没有污染，连星星看得都这么清楚，不是近视眼儿的感觉真不是般的好捏。”
　　漫无目的游逛了一阵儿，忽然觉得很无聊，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为什么要到这么个地方来？为了逃避现实，为了荣华富贵？还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是一个要在时空中生生世世穿梭的人？只有生死，没有毁灭？母亲生生世世经历这样的穿梭，是不是已经觉得厌倦？
　　也许是心事想的太过出神，等小草感觉到风中的异动，一股杀气到了身后的时候，一把冰冷的剑已放在了她的颈上。
　　小草不动，只是站着不动，那股凉气一直渗到了她的心里，那么熟悉，是曾经有过的，死亡的感觉，有那么一会儿，她真得以为自己是死了。
　　背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哼，你的胆子倒不小。”
　　小草说：“这话该说你。”
　　“死到临头嘴也不吃亏。”
　　“那倒是，我就是死了，嘴上也得饶回来一句；否则，其不是赔了，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做。”小草和他胡扯，心中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害怕，这真得不像自己，自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生死的关头，只要有时间思考，是必然要害怕的，可是，这一次，为什么不怕呢？
　　“少费话，人关在哪儿了，带我去。”
　　“你可真逗，你事先不观察好了，就来救人？傻不傻啊。”
　　“哼，你这个女人真是麻烦。——走，带我去。”
　　“你最好告诉我人在哪儿，我还真不知道他们现在关在哪儿。”
　　“往前走。”
　　小草被来人指挥着向前走去，她们这么大模大样的一走，早惊动了守卫，立刻有人带人围了过了，后面的人毫不在意，他已经知道了小草的身份，知道她的份量，果然这些侍卫都不敢妄动，一个侍卫早就报信儿去了。
　　后面的人笑道：“这才好，找到正主才好说话。”
　　五阿哥带着人过来了，“你自信出得了我们的包围？”看见是小草，五阿哥面不改色的说道。
　　那人冷笑一声，“屈屈几个人，我还不放在眼里，要不是救那几个笨蛋，我才懒得和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家伙打交道。”
　　五阿哥冲小草说：“丁侍卫，你以身殉职之后，皇上会追封你家三代的。”
　　小草说：“那可好，多谢皇上天恩浩荡，卑职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小草心中想，还是五阿哥啊，要是四、九、十四他们会不会也这么处变不惊呢。
　　那人说；“少废话。”用剑一拍小草的肩头，小草只觉得骨痛欲裂，“你不是康熙的私生女么。”众人一听，都变了颜色。
　　小草痛的恼了，说：“你才是他的私生女呢！这是谣传，有什么证据，胡说八道，小心被割了舌头。”
　　那人不想跟小草闲扯耽误功夫，对五阿哥说：“去，告诉康熙，我给他半柱香的功夫考虑，半柱香过，这个女人就人头落地。”
　　小草在心中骂他，你才是女人呢，人家还是未成年少女呢。

　　一会儿，几个刺客被九阿哥、十阿哥押着过来了。
　　那人道：“等我们走到安全的地方，这个女人我会毫发无伤得放回来，——信不信无所谓，放人吧。”
　　那人看着几个刺客被松了绑，互相搀扶着能行动了，就对他们说道：“你们跟我走，走到安全的地方，就没我的事儿了，认识你们这些人真是倒了血霉了。还有，——你们，不要派人跟着，方圆三里有异动我是知道的，如果我发现有人跟着，别怪我言而无信杀人。——走吧。”
　　几个被救的刺客默不作声的跟在来人的身后。
　　小草被剑放在颈中走路，说不出的郁闷，这时缓过点劲儿来，忽然有些害怕了。也不知走出了多远，那人把剑一收，所有人都站下了，小草回过头来，这才看清了身后的人，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额上一缕金发，说不出的另类；看年纪不大，却满脸的苍桑，似乎他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老似的，神情说不出的倨傲，那些刺客向他道谢，“多谢师叔救命之恩。”
　　那人冷哼一声，“你们的命很值钱么，告诉你们师父说，以后这种屁大点儿的事儿，少来烦我，不知道我很忙么？京城中通会班儿的戏我都误了看了，今天是名角儿小登天的戏，——都是你们闹的。”
　　被救的刺客都知道他的脾气怪异，和常人不一样，忙应一个是。那人道：“我和你们师父两清了，以后这种事儿不要来找我，我对反清复明的事儿不感兴趣，反清吗，没事儿的时候倒是可以反反，满人和汉人的血仇太多，造得杀孽也太多；复明吗，想都不要想了，永远也复不了的，就是清亡了也轮不到明朝了。——唉，我的话，你们有谁听过呢？”
　　一个浑身被打的血糊糊刺客看了小草一眼说：“师叔，这个人我们带走吧。”
　　那人道：“是你捉的么？”
　　那个刺客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另一个刺客道：“对待清宫的女人就要先奸后杀。”
　　“呸，无耻。”那人和小草几乎同时呸了一口，所有的人都怒目看着小草。
　　小草冷笑道：“什么反清义士，简直和流氓没有两样。”
　　一个刺客急道：“我们的人落到你们的手里比这还惨，清军奸杀了我们多少人。”
　　大家都沉默了一阵儿，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些的刺客说：“罢了，她一个女人，我们为难她做什么，没得让别人耻笑，说我们江湖上没有好汉，还是放她走吧。”

　　几个刺客躬身向那人施了一礼，转身迅速的消失在了路边的树林中。
　　小草冲那人冷笑道：“我认得你，就是你差点害得我半死不活。”
　　那人点点头，“我一向是不杀人的，我和师兄有个赌约输了，师兄让我去办一件事，就是让我杀一个皇室的阿哥，不论是谁，我就是遇上谁算谁，结果还是伤了你，所以我让澹台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给你看看。”
　　小草说：“伤我就伤了吧，还救我做什么？”
　　那人道：“我答应过一个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杀人，当时的情况不是万不得已，所以我不能让你死。”
　　“你去杀皇子阿哥也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是，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师兄是江湖义士，他身负反清大业，为此舍弃了一切，我也不能不顾念他；现在好了，我救了他的兄弟们，他再也不能要求我为他做什么了。”
　　“你累不累啊？”
　　那人认真的看了小草一眼，“小姑娘，我不累，他们才是真的累，他们抛家舍业，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一个他们心中的正义，为的是一个民族的兴衰，我是尊敬他们的，从心里我尊敬他们，当然，大多数时候，我还是鄙视他们的。我给他们泼冷水，是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成功的，永远也成功不了，这就是这件事情的悲哀之处，——当然，也许百来年，或者更长一点儿，他们也会成功的，可是这些人，已经成了历史的悲剧，也并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小草说：“他们并不图有人会记得。”
　　那人笑笑，“我知道，你是不同的，刚才谢谢你的配合。”
　　小草道，“我可是贪生怕死的，——跑不了，让人从背后捅一剑，不划算。”
　　那人哈哈笑起来，“你倒是真的英雄，我也很佩服你，在死亡面前还能保持镇定，这种人不多了。”
　　小草说：“我也不是镇定，而且感觉上反应比别人慢罢了。”
　　的确，事后，小草一个人往回走的时候，似乎浑身都在哆嗦，她这才觉得自己比较正常了，遇到危险害怕，才是一个人正常的反应。不过，看到这个头上一缕金发的人好奇怪，他看起来那么年轻，怎么给自己的感觉他又很苍老似的？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让小草觉得他很老，自己似乎在和一位老年人聊天，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