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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寂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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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镇的夏日,天是长的。
青青愣愣的坐在院子中,院子里的春花都谢了,后院一院的石榴花却正开着,每年的这个时候,姐妹两人是必画石榴花的,画美人坐在石榴树下笑,各式各样的工笔细描的美人赏花图,或淡彩细描,或重彩渲染,可自己的画总也比不过她。
而今,小草走了快三个月了,不知她现在情况怎样了,儿时的伙伴也正在渐渐的散去,菊儿和小昔都说了人家,大家也很少往来了,年少的快乐时光正在匆匆逝去。
姑姑走的时候,十分郑重其事的告诉她们,不要打听小草的消息,包括她的一切消息,也不要听信任何别人传来的消息,小草是生是死,她们都不要理会,就当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父亲和母亲还有哥哥都能忍住,不去打听,青青也尽力忍住不去打听。
中午时分,隆隆的雷声传来,黑云翻腾着,滚向西北,天一时之间,暗如锅底,一道道闪电撕裂了长空,在一个个的惊雷中,田风摔掉了手中的活,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田嫂和青宜、青青满怀恐惧的看着他,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第一次这样的失态了。
田风必然是觉察到了小草的危险,可是,他和妹妹已经再也没有能力为小草做什么了。
大雨扑天盖地的打了下来,水帘不断头,整整下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城镇内涝了,汪汪的大水几乎漫进了半间屋子那么高,一些小破房子就这样大大雨中倒下,消失了。
院子里那火红的石榴连同枝叶,被狂风暴雨吹打的残花败叶满地,随着泥水的冲涮流走了。
紫禁城中的大雨也整整下了一天,洗天刷地,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暗,终于伸手不见五指了。百年未遇,从来没有在一天的时间里,下过这么长的暴雨,城中的积雨已经没到了膝盖,冲进了屋子里。
康熙皇上坐在养心殿的偏殿中,闭目养神,几盏孤灯,冷冷清清的,外边是雨声哗哗,间或还有雷击电闪。没有了小草的喧闹,日子过得没有生气。这个小草,不论她是谁的女儿,康熙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只有她才敢像儿女顶撞父亲一样的顶撞自己,只有她把自己当做一个父亲来看重来尊敬,只有她对自己的尊敬里没有畏惧,只有她总是把自己当做一个父亲而不是时时刻刻想着自己是皇帝。
真是人生的悲哀,在那么多的亲生儿女那里都没有体会到的做父亲的滋味,却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那里体会到了。
康熙的心里涌上了无限的悲凉,是紫禁城,是紫禁城毁了这个生气勃勃的小女孩子,是紫禁城的功名利益毁了她,她,这个孩子也被当成了争夺的对象。
也许,当初自己太过自私了,也许自己当初真的不应该把她接来,以为那样是保护她,谁料到却就此要将她毁了。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的私心太重了,总是想着,那玉佩不能落到别处,总是想着,修御生的孩子不能失却自己的控制,总是想着皇权的永固,就一定要把有能力的凤凰家族的人约束在自己的身边。
夜晚的烛光摇动,康熙皇上冷冷清清的靠在榻上,闭目沉思,李德全垂首站在一边,屋里一片的死寂。也许是因为自私,所以注定自己永远孤独,也许是因为真正的冷漠,所以感觉不到别人的真心。
虚情假意的人啊,长年累月如此,居然连自己也搞不清什么样的感情是真,什么样的感情是假了。
清世祖孝惠章皇后博尔济吉特氏(1641-1717年),康熙继位后被尊为皇太后,康熙二十八年,移守宁寿宫。康熙三十九年,十月,也就是今年,是她的六旬万寿节。
这天,在宁寿宫中闲坐,宜妃来请安,皇太后见她脸色发白,不同以往,便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宜妃告了罪,说:“儿臣没有什么,只是太后娘娘前些日子见过的丁无忧不好了。”
皇太后吃了一惊,“小小年纪,怎么就不好了,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吗?”虽说是因为修御的原故,太后为了这个小姑娘的安全,还是没有对她有什么照顾,皇上那里对她已经过分的好了,自己再对她好,那不是嫌她死的不够快吗?
“前些日子,她犯了点子错,皇上让她到四贝勒府上团门思过,不知怎么就得了病,这些日子,七八个太医轮流给她治病,却没有好转,昨儿晚上醒了,要见皇上,拉了皇上的手只是流泪,到了半夜就不省人事,后来就再也没醒,太医看过了,说是怕再也醒不了了。”
皇太后抹了抹眼泪,“是个好孩子呢,就是性子烈些,有些像咱们草原上的孩子。皇上怎么说?”心里却又想道:一定不会有事的,自己不用操这份心,有她那样的额娘,什么难事也难不倒她们的。
“皇上说,无忧求他把她送到宫外去。皇上本来没应,可是太医们都说,如果挪到宫外去,未必就醒不来呢。皇上这才派人把她送到了城外的凤凰庄,说是那里的地气水土都是好的,另外跟过去四个太医。”
太后听到这里也是沉默不语,挪到宫外自然是好的,修御要想做个什么动作,岂不是方便?虽说在宫里,她想办什么也不是太难的事。
过了几日,科尔沁草原来信儿,说是皇太后兄弟家的傻孙女儿大凤突然好了,不傻了,说是要送她到京里来给皇太后看看。
喜得宁寿宫中,一片给皇太后道喜的声音。
皇太后跟前正有惠妃、德妃、宜妃、良妃等一干人。
宜妃说,“这个丫头可真会凑趣儿,母后的万寿节要到了,她就好了。”
德妃道,“可不是,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惠妃道,“往日听说,她的额娘为了她的病日日吃斋念佛行善,科尔沁草原上的牧人都叫她活菩萨。”
良妃一向清高,在这种场合,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言;不是不会,是不屑于。皇太后,她是不会讨好的,因为讨好也没用,皇太后对她们这些妃子只是表面客气,这一点儿,良妃比她们其它几位都要看得透秀的。费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去干呢。
皇太后点头含着笑,她老早就想见见娘家人了,尤其是这些年思念更甚,想当初,父兄都不愿再从科尔沁草原送孩子来宫中,连作玄烨的皇后都不肯,怕是女儿再受她的这般苦,这下可好了,终于又能见着亲人了。自己身边每天围着这些个人,自己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她们是冲什么来的,如果没有身份地位,她们哪儿会把自己当回事儿。幸亏是皇帝孝顺自己,虽说自己不是她亲生母亲,可是母子二人,也是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比人家亲生母子的感情还要好上两分。这一干的妃子贵人的,自然要把自己当佛爷的供着,讨了自己的欢心,才会得到皇上的欢心不是?其实,她们想错了,自己喜不喜欢,与皇上喜不喜没有多大的关系。瞧人家良妃,多聪明,虽说也是请安问候一点不少,可是从不费心讨好自己,因为人家明白,没用。
康熙得了信,早就派出派皇长子带领大批的御林军去迎接,。
近日,因为小草人事不醒,几个阿哥都没精打彩,尤其是太子和四阿哥,两人都病了。
八阿哥府上,八福晋面带讥讽的对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说,“当初柳儿离开,见你们也狠狠的伤感了一阵子,这才没有几天的功夫,一个一个的对那个外八路的女孩儿比对谁都上心,也没见你们再怎么记挂柳儿。”
八阿哥叹口气道,“绿风,柳儿也算是我们害了她,本来皇阿玛有心是让她跟我的,可谁知大阿哥也跳出来要,太子也说和柳儿最是投缘。”
八福晋道:“还是盈无聪明,只是死缠着表哥,别的皇阿哥想对她下手都没有理由,这全京城谁不知道她死心塌地的要嫁给表哥。”
九阿哥哼了一声不搭腔,那个丫头是她的死穴,提都不要提,太计厌了,世上怎么会有那种女人,全天下的女人死光了,让她做他的妾,他也不会要。
九阿哥回头问:“八哥,你说的皇阿玛和无忧生气是因为要为她给老四赐婚么?”
八阿哥点点头。
“消息确实么?”
“确实,四哥跟前我们的人也是这么说的,说是为此皇上把她罚到四哥府上思过的,四哥动了大气,把她给关起来了,因此无忧气病了,所以四哥带到郊外玩儿,好似在什么地方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哼,老四跟前的人未必靠得住,他的手段,我们又不是没有领教过。我们还是要打听一下,无忧是从他府上回来没的力气,这总是有原因的,找到了原因,我们狠狠的给他一下子。”
十阿哥在一旁说,“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不如好好的寻个好大夫给她看看,看什么时候能醒。”
九阿哥把手上的茶碗啪的往桌上一放,瞪他一眼,“用你说么,我是吃白饭的吗,这我还想不到吗!”
十阿哥看他一眼,“九哥,我不跟你计较,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我比你还难过,我可是当她是我嫡嫡亲亲的妹妹看的,你对她好,未必有我心里对她好。”
九阿哥狠声道:“你对她好,你对她好,谁不知你对她好,没事她就吃住在你府上,也不知她怎么会喜欢你!”
十阿哥说:“她喜欢我,也是不错的,可她也是把我当成亲哥哥喜欢的,就怕是我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好妹妹了。”
“你有话说,你有话说。”九阿哥狠狠的一跺脚,走了。
八福晋对十阿哥说:“惹他做什么,不知他心里最难受么。”
“哼,他未必有我难受。”十阿哥低下头说。这一次的八阿哥府上的聚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了,八阿哥不由的很是头痛,这两个人老是这样为了丁无忧的病情干什么也提不起劲儿来,大事何时能成?必会被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等人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