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池·清（离离原上草）》吴锦

10、第十章 愁怅

　　康熙去看过他们这些人的训练，对小草的表现更是高兴，觉得这个女儿真是给她长脸。这一众的侍卫里边，单凭力气，没有比她力大的了，皇帝一高兴，直接赏给小草一把御用弓，——黄色菱形花纹双曲度木质弓，胎面贴牛角，筋胶加固外贴金桃皮，弓弦是牛筋制成的，把一众的侍卫羡慕的不行。
　　十阿哥知道了，非得托韦福瑞跟小草说说，他请过去欣赏两天，小草很大方的同意了。把十阿哥高兴的不行，请了香案摆上迎了进去（御赐的东西，要供起来。）
　　又连请小草吃了三天的大福贵酒楼。小草很高兴，就想把弓送给十阿哥得了，可是不行，一来，她舍不得，那确实是个好玩意儿；二来，御赐的东西是不可能送人的。
　　到了四月份，天气更加的暖热起来，小草的弓马射箭却也有着大大的进步，只是再怎么着，小草也不会想到会让十阿哥来指点自己。据说十阿哥射箭的气度最好，性格也最是爽直。
　　因为这张弓的事，小草一下就跟他混熟了，以至以后熟到跟十阿哥上街混吃混喝，熟到大摇大摆的出入贝子府邸。
　　小草十分喜欢十阿哥的为人，先不说长的高大英俊硬朗，看着赏心悦目，单是那脾气，就很相投，想什么说什么，不过有时不该说的，他也知道不说，但是不像他那些哥哥弟弟儿肠子十八道弯。而且就拿逛街来说，这么一个英武的“爷”跟着，那是很威风的，而且，多数时候，他们就去九阿哥的酒楼蹭吃。
　　九阿哥她也很喜欢，那个人虽然个性酷酷的，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对人的爱憎却是比较明白的写在脸上。况且，九阿哥也是十分的帅，遇事儿也十分的男人，这一点儿主要体现在钱上。十阿哥和小草要是看上了什么，就会一至的交流一下眼神，然后会心的笑了，——九阿哥付钱。当然，小草买的一般都是些不大值钱的玩意儿，九阿哥和十阿哥都看不起她买东西的品味，其实是小草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付很多的钱。
　　因为经常和九阿哥、十阿哥出去吃馆子，小草算是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公款吃喝了，这个在现代遥不可及的梦想，在古代终于让她实现了，老天待她真是不簿啊！
　　十阿哥曾问过小草，有没有见过太子，小草说，没见过，她在宫中这么些天，不知怎么一次也没见过太子，不过她听说太子脾气十分暴燥，因此，凡是太子可能出现的地方和时间，她都尽量避开，尤其是太子居住的毓庆宫。
　　九阿哥告诉她：避开是好的，因为他听额娘宜妃娘娘说，无忧长得太像赫舍里皇后了，比太子还像两分。
　　康熙帝对小草的人际交往是十分关心，有些时候也问问她们在一起都说些什么话。
　　小草并不愿意什么都告诉他，更不愿意做个奸细，虽然康熙是很想让她做个儿子们中间的探密者，可这种事情，小草却是做不来的，她不愿为了讨好皇上，让自己陷于不义，让这些偶像级的阿哥们陷入困难的境地，有时她的脸上就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这时的李德全眼角就又开始抽筋，小草就假装没看见，摆出她那招牌白痴面孔，康熙就笑骂她一句：“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就会给我装傻充楞，不定什么时候给你一顿好打，就老实了。”
　　虽是玩笑话，可是小草放在了心上，她想，杀自己的可能性不大，皇上必竟还是认准了自己是他的私生女儿；可是挨打的可能性不小，万一哪天老头子一不高兴，赏自己四十大板，岂不是赔大发了。
　　所以几天以来一直愁眉不展，训练也不上心了，别人在太阳底下队列整齐的耍大刀，“嘿嘿哈哈”，练的热火朝天，她老先生抱着刀，坐在台阶上，倚靠着柱子两眼发呆，垂头丧气，一会儿叹两口气，一会儿满脸跑眉毛，一会儿五观挪了位置。心里不痛快，也不去南书房蹭吃蹭喝了。
　　别的侍卫有空逗她开心，她也不理。
　　连韦福瑞都不由的走过来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的刺激比什么都灵，立刻挑起了小草全身的斗志，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韦福瑞也不以为意，看了她那满脸汗道道的小花脸一眼，微微一笑，继续训练别人去了。女人嘛，就是麻烦多，没准儿是因为女孩子的什么身体问题，韦都统也不能细问不是。
　　小草不去南书房蹭点心，李德全比谁都着急，每次小草一去吃点心，康熙多数时候就停下手头的工作，也和她一起吃两块，这她一不来，康熙休息的次数和时间就少得多了。
　　这天，康熙召见四阿哥，忽然就想起小草有些日子没到眼前晃了，就问李德全：“去看看那个丫头在干什么，是不是韦褔瑞这些天训的太狠了，都没有力气到我这里吃点心了。”
　　“皇上，奴才前儿去看过了，丁护卫这几日在发愁呢，说是要想办法向皇上要个免打金牌。”
　　“免打金牌，亏她想得出。”
　　四阿哥在一旁道：“皇阿玛，儿臣想，以她小孩子的心性，想是把事情当了真；不过依她的性子，儿臣以为，挨打倒是迟早的事。”
　　“哼，她倒是想的长远，李德全，你去告诉她，就说我叫她呢。免打金牌，她要是好好当差，就送她一个。”
　　“是，奴才这就去。”

　　十四阿哥病了，碍于是德妃的“亲戚”这么个名号，小草去德妃宫中看他，德妃倒是很高兴见到她，知道她训练的辛苦，拉着她手，一个劲儿的说她瘦了，黑了，不要太累，虽说皇上让她当女侍卫，可是因为是个闲散职卫，不会给她派差的。
　　说了会儿话，就让她到后殿去看看十四，可是十四阿哥却让宫女出来传话：不见。
　　小草只得又回来了。德妃又拉住了她说话，说十四和她这个额娘闹脾气呢，不关别人的事，让她不要在意。小草心说：真是笑话，她有什么高贵的资格去和一个皇子计较。嘴上也没有说别的，说了一会儿话，就出来了。
　　其实，小草心里也是有些想念十四，只不过，大凡少年心性，都有些傲气，并不承认那些情感，若干年后，小草有时也会想，如果当初……她能明白自己和十四的心，也许生活又是一种样子。
　　过了两天，十四病好了，在德妃宫中见到小草，依旧对小草爱理不理，高昂着一张脸，对面前出现的小草视而不见，似乎从未和小草在翠竹镇认识，并且一起快快乐乐的玩儿过。

　　太子以为，皇阿玛再怎么也会同意让这个女孩到自己宫中来，可没想到却被拒绝了，心中很是不安。
　　太子见到小草的时候，小草进宫也有半个多月了，太子原也听过别人说，德妃的一个远房亲戚，长得和皇额娘有些像，他只是不信，不信这世上还有人与皇额娘相像，对这件事也没怎么上心。可是这天，正好在乾清宫遇到了她。
　　她刚跟康熙从宜妃宫中小坐出来，因为康熙下午还有公务要忙，从宜妃宫中和五阿哥、九阿哥一块儿用过膳便回来了。九阿哥还给小草捎来一大堆的石头，说是十阿哥的门人从某处带来的，似玉非玉，倒是很好看。小草很高兴，九阿哥就撇嘴：几块破石头，又不值什么。
　　太子来时，康熙刚回来，小草也身着宫里的装束在一边儿站着，她宫装的品级比公主略低，但比一般的贵人的略高。
　　太子请了安，抬头就见皇阿玛身后站着一女子，修眉杏眼、巧笑嫣然，不是皇额娘又是谁，不由心神一阵恍惚：“皇额娘。”一个大步冲到了小草面前，伸开双臂，就把小草给抱在怀里。
　　太子已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了，身高臂长，人长得英武出众，又贵不可言。小草看到这么一个英俊青年温柔的把自己抱在怀中，反应能力虽然也很快，可是这天居然鬼使神差般的一动也动不了了。（事后，她并不承认自己是被迷惑了，但实事如铁一般的摆在面前，不因为她不承认，这就不是事实。）
　　见太子如此失态，康熙虽说变了脸色，可也只是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并没有说什么。一地的宫女太监俱都低着头，脸和脖子几乎想缩到领子里去，估计心中都在念叨：我没看见，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只一恍神间，太子这时也醒悟过来，自己认错人了，悲从中来，不由掩面啜泣。
　　一时间，气氛十分的压抑，李德全在一边也是抹泪，这也个皇阿哥们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感情不同于旁人。
　　过了一会儿，小草抽抽鼻子说道：“你好了没有，吃亏的是我唉，我还没有说什么，你可是哭个什么劲儿。”
　　康熙面色一沉：“不得无礼，这是二阿哥，当朝太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太子忙拭了拭泪，强笑了一下：“皇阿玛，儿子失态了。”
　　康熙又叹了口气，眼光很温和的看着他，太子一见眼泪又下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太子便向康熙提出，想让丁无忧到自己宫里当差，康熙没有答应，说是容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