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籽仙贝》桃执

15、酒店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江寻悦和裴炻走进医院附近的便利店。
　　裴奶奶还要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等到高烧和感冒完全好才出院。江寻悦就建议裴炻出来买点生活用品，也省的医院和家来回跑。

　　这家便利店因为开在医院附近所以生意格外热闹，裴炻选完东西排着长龙队等候结账。
　　便利店有卖关东煮，江寻悦就在一旁捧着纸杯择选。她故意选得很慢，时间掐的刚刚好，等轮到裴炻结账时，她就将装满一杯的关东煮顺手递到收银台上。

　　“唉你怎么插队呀？”身后有不耐烦的声音。
　　江寻悦也不慌，指了指自己和裴炻，转过身对那人道：“我们一起的。”
　　那人无话可说，裴炻也没反驳。收银员将她的关东煮一起算入账单，他扫码付完款。

　　裴炻拎着一大袋东西走出便利店，江寻悦吃着关东煮跟在他身侧，两人肩并肩地往医院的方向回。
　　“要不你先回去吧。”路上裴炻忽然道，“我要留下来照顾奶奶。”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江寻悦道，“你回去的时候跟我讲一声，我来接你。”

　　“我不回去了。”裴炻看看天色，不太好意思让江寻悦大晚上开车来接他。
　　“医院里不让住人，你在附近找酒店吗？”江寻悦问。
　　少年点点头，路灯铺洒在他的侧脸，将他的五官镌刻得更为立体。
　　江寻悦弯了弯嘴角：“那我先陪你回医院，我再打车回去？不过我一个人打车回去，你放心吗？”

　　裴炻刚才没考虑这个问题，他此刻紧拧眉头，在想对策。
　　江寻悦就捻一块鱼豆腐，吹吹冷后咬了一口，偷偷观察他的神色：“算了，我让张佑宇来接我。”
　　裴炻的眉头舒展开来，但回想起对张佑宇的印象，他的眸色稍冷地回：“好。”

　　其实那天裴炻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事，江寻悦后来仔细想了想，也不是想不出这其中的猫腻。自那天后，江寻悦对张佑宇的态度也稍稍有些变化。

　　二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行至医院。
　　看着裴炻的身影消失在医院住院部的门口，江寻悦吹了会冷风，拨通手机电话。
　　“帮我联系一下市中心医院附近的所有酒店……”

　　-

　　晚上九点左右，护士小姐拔完点滴针，裴奶奶的高烧早已退去。
　　已经快到最晚探视时间，裴炻照顾完奶奶后，就离开医院在附近寻找酒店。
　　医院附近客流量大，不少酒店都被预订满了，已经没有空余，裴炻又徒步赶往稍稍远一圈的地段询问。

　　“不好意思，单间都订满了。”前台小姐报以歉意，目光含笑地看向裴炻。
　　“没关系。”少年取回身份证，失落离开，却在脚步即将迈离大厅正门的时候，听到熟悉的声音——
　　“标间还有吗？”
　　裴炻驻足回头，果然看见江寻悦立在吧台。

　　她是从另外一个门进来的，没有和裴炻正面碰上。她换了身衣服，衣服上还有吊牌，手里拎着购物袋。
　　那几只购物袋上的Logo裴炻均认得，无一不是大牌。很显然，他在医院照顾奶奶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回去，反而去附近的商场买衣服。

　　“小姐您好。”前台姐姐笑脸相迎，“标间的话我这边帮你查询到只剩一间了，请问您需要吗？”
　　江寻悦颔首，美眸忽地望向门口的他：“裴炻，你过来帮我拎一下嘛？”
　　裴炻看向她，见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很是吃力的样子，走上前去主动帮她分担。

　　江寻悦腾出手，递出身份证：“那就要这间了。”
　　办理手续的时候，江寻悦给裴炻使眼色：“一会儿帮我拎上去可以吗？”
　　裴炻轻应一声。

　　手续办完，江寻悦收好身份证和房卡刚准备和裴炻去乘坐电梯，就被前台小姐喊住：“先生！您要是陪同上去的话也是要登记的呢！”
　　裴炻顿住脚步，面露尴尬。
　　江寻悦转身，漫不经心地开口：“那就登记一下吧，东西可以先放地上。”

　　裴炻没说话，也没将东西放在地上，他全部都拎到左手后，右手则掏出身份证给前台姐姐。
　　前台姐姐收好他的身份证后看了江寻悦一眼，才低头办理手续。

　　两分钟后，裴炻收回身份证，江寻悦已经在电梯门口等着了。
　　这个点酒店内上上下下的人倒是不多，一间电梯只有四个人，江寻悦和裴炻并排站在里侧，面前是一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搂胳膊搂胸的。
　　江寻悦不用刻意转头，光从面前电梯墙上的倒影就能看清少年红得不像话的耳根。

　　裴炻低下头，又看见面前那男的在捏女朋友的屁股，捏完还不够，还得轻轻拍两下。
　　他惊慌失措地移开视线，下意识地就想去看看江寻悦有没有看到他看到了这不该看的，结果发现江寻悦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刚才看到的他觉得不该看的。
　　裴炻：“……”

　　江寻悦察觉到裴炻的视线，抬眉朝他望去，直直对上他的眼。
　　她朝后退一步，腰肢抵靠在电梯墙上的扶手处，抚了把肩头上的发，朝裴炻勾唇一笑。
　　少年耳根的红便顷刻间蔓延到脸颊上，他眸子里的惊慌和窘迫终于在电梯发出楼层到达指示后散去。

　　江寻悦的标间在八楼，他们已然抵达八楼。
　　前面那对情侣的目的地也是八楼，他们先行一步出了电梯，电梯外有下行的人欲要进来，江寻悦刚想出去，却发现等在电梯外面要下行的人居然是祝俊泽！

　　哪怕是已经分手且毫无感情羁绊，但是再一次见到前男友还是会忍不住心头一颤。江寻悦的的确确在那一瞬间心跳加速，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很快就恢复平静。
　　祝俊泽那边却显然久久无法平复，他那双眼睛瞪的老大，满脸的惊讶。终于他的思绪回来，张口就染上颤音，全身更是抖得厉害：“挺巧的啊……”

　　裴炻的目光落在祝俊泽身上，不过数秒就已理清他和她之间的关系。裴炻垂下眸，想将自己置身事外。
　　江寻悦没搭话，眉头却紧了些，她朝左侧走，被祝俊泽拦住，朝右，还是被拦住。
　　“滚开。”江寻悦恼火，语气冰冷。

　　祝俊泽装作没听见，电梯门要合上，他就用手拦住。最后索性双手撑在电梯门两边卡着，把江寻悦和裴炻两人堵在电梯里面。
　　祝俊泽逼问，语气发酸：“这么快就有新的男朋友了？”

　　“和你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祝俊泽爆发，“我算什么！你告诉我！我算什么！江寻悦你分手都不肯跟我讲实话吗！你这不就是无缝衔接吗？你早就计划好的吧！你跟我分手是不是就是因为你早就找好了下家！”

　　“你想多了。”江寻悦说。
　　“你为什么不承认！不是男朋友你会带来酒店？这里是八楼，全部都是标间！大床房！来这里还能干什么！”

　　“那你呢。”江寻悦反问，“八楼，标间，大床房，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一句话就把祝俊泽驳得愣在原地。

　　江寻悦推开祝俊泽后，单手压在他的肩膀侧，倾身在他耳畔说了句：“彼此彼此，少来烦我，欠我的钱快点还。”
　　言罢，她就像摸到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一样嫌弃地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电梯。

　　裴炻只能拎着一大堆东西跟上去。刚才他们的谈话还是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他，他被人错误地当成江寻悦的“新男朋友”。那种情景下的裴炻也没机会辩驳，此刻他刻意避开祝俊泽，但后者显然不会让他如意。

　　祝俊泽拦住裴炻，露出嘲讽的笑：“你以为她真的会喜欢你吗？”
　　“她谁都不喜欢，她只喜欢她自己！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你也不过是一样可笑的……”

　　“我不是她男朋友。”裴炻不想再听他讲话，冷漠地打断他。
　　祝俊泽怔愣片刻，随即嘴角的笑更加玩味：“那你就是她的炮友喽？还没转正对吧？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啊？跟我说说呗？”
　　裴炻在听到那个词汇时，眉头紧紧地锁起，他觉得面前这个年纪跟他相仿的男生似乎有些不可理喻：“我不是。”

　　江寻悦等了半天也没见到裴炻，就料到祝俊泽堵了人，她一通电话打给酒店前台，让安保人员来解决纠纷。
　　毕竟曾经是男女朋友，江寻悦对祝俊泽的性格也有所了解。一开始她认识的祝俊泽并不是这样的，起初的他阳光自信，又有点自己的小聪明。但是在一起后，他内心缺乏安全感的现象也渐渐展露，随着他们之间相处和磨合，他的戾气和偏激一步步展露，控制欲越来越强，到最后让江寻悦觉得这段感情非常疲惫。出门吃饭、购物，干什么事他都要追问，逼她报备，还整天疑神疑鬼，江寻悦身边出现个男人他就要精神高度紧张。哪怕分手后祝俊泽还是纠缠不清，一边不甘心失去一边又想尽办法寻找存在感。

　　安保人员很快到达，将祝俊泽拖走。
　　恢复“自由”的裴炻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走廊上寻找江寻悦，最后看见女人在楼道的尽头吹风。
　　江寻悦整理好情绪，转身，刷房卡打开门：“进来吧，衣服放床上堆着就行了，谢谢你呀裴炻。”

　　“不用谢。”他进入室内，被这间房间的布局所震撼——金碧辉煌的水晶灯，厚实华丽的地毯，真皮高档沙发，还有干净整洁的豪华大床。
　　脚下的每一步都很柔软，裴炻踩在地毯上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江寻悦顺手关上房门，转而拉开密不透风的窗帘。从八楼的窗户向外眺望，外面是漆黑的夜和城市炫彩斑斓的霓虹灯。
　　室内的暖气早就开启，她脱下新买的外套背过身，玻璃窗上倒映着她妙曼的背影。
　　江寻悦的羊羔绒的大衣底下其实只穿了件纯黑的吊带露脐背心，胸前有一处镂空的心机设计。

　　裴炻就看了一眼，不敢多看，红着耳朵移开视线，将购物袋安置在床尾：“东西我帮你拎上来了，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
　　“张佑宇没空来接我。”江寻悦打断他，抬步朝他趋近，坐在床尾，膝盖贴着他的小腿。

　　女人的大波浪长发披散开，水晶吊灯的光温柔地散在她白皙如玉的肩头，江寻悦眸光含笑，唇色绯红：“于是我下午就在附近商城逛了逛，买了些衣服。”

　　裴炻感受到腿侧她的温度，没动，心却如火燎原了起来。
　　她坐着，他站着，从他居高临下的视角，能看到她胸前那处镂空设计下的绵延沟壑，少年喉结滚动，错开视线。

　　偏偏江寻悦又朝那侧倚了倚，闯入他的视野中。她撩开一侧发，托着下巴又装出一脸正经的样子对他说：“我今晚不回去了，医院附近的酒店我都问过了，只剩这家这间了。”
　　裴炻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雷，不知道是否因为房间里的熏香过于浓烈，他感觉自己有些泛晕。

　　“裴炻。”江寻悦轻轻牵住他的手腕，少年没有条件反射地挣脱，“我听说这附近治安不太好，我一个人睡有些怕，你也看到了，刚才我那个前男友，如果不是保安拦住他……所以裴炻，你能留下来陪我吗？明天早上我们可以一起去医院接奶奶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