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神》朝非暮

8、霖儿

　　“阿伯，你来帮我看看我领带歪了没有？”
　　重子岚抓了抓刻意打理过的头发，理了理身上笔挺的白色西装，纯白色的裤子衬托着他的愈加修长腿，身形笔直，玉树临风。
　　重子岚低头不断调整自己身上深蓝色的领带，最后，还是叫了在一旁为自己收拾文件的阿伯。
　　阿伯整理好手中的文件，走到重子岚面前，细心地为他摆弄着领带。
　　额头上的丝丝皱纹，松弛的皮肤，头上稀疏的头发，在灯光下，兮兮的银光泛着点点的晶亮……
　　阿伯，你这么劳苦，又是何必。
　　其实，我并没有怪你……
　　重子岚押了口吐沫，想说些什么，又突然感觉眼眶泛酸，说不出来什么话。
　　阿伯抬头，看见了他泛红的眼眶，猛地把眼神向别处飘去：“老板，您的领带弄好了……”
　　重子岚愣了愣，又点了点头。
　　阿伯收拾文件的手顿了顿，想起了王一啸的事情。
　　“老板，霖少爷……”
　　重子岚皱了皱眉，立刻打断：“阿伯，如果你想为霖儿求情我想不必了，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让霖儿去美国，他现在教的都是什么朋友我不是不知道，手枪都可以随便送人！我不想成为□□大哥！”
　　重子岚转了转手腕上的手表，又毫无目的的看了看。之后依然整理衣袖。
　　“霖少爷叫打手……”阿伯仍旧说道。
　　“别说了！我现在不想提霖儿的事情。”重子岚眼神一冷，袖口的手猛地一缩。
　　“老板——”
　　“别废话！”
　　……
　　阿伯不再说话。
　　重子岚用手抚平了刚刚捏皱的白色西服。
　　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曾经发生过。
　　“噗哧……哈哈……”
　　阿伯猛的转头，看见重子岚正在那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笑，眼睛弯成月牙状，露出整齐的皓齿，嘴还时不时的抿起来，想憋住笑容。
　　不过，笑声还是依旧不断。
　　“老板……”阿伯有点被吓到，忙走过去。
　　重子岚摆了摆手：“没事，只是突然想到王一啸。”说完，竟再也忍不住的又笑了起来。
　　“哈哈，太好笑了……”
　　重子岚弯了弯腰，手还轻抚着自己胸口，肩膀不断颤抖。
　　好听的笑声不绝于耳，阿伯甚至觉得这一切只是幻境。
　　“咳……哈哈，上次……我说别废话的时候，王一啸……哈哈，他居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诶……还，还诚惶诚恐的看着我，好像犯什么错一样……”
　　“哈哈。”
　　阿伯在听到‘王一啸’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神黯淡，眉头微缩。
　　重子岚可能觉得自己笑的也太夸张了，渐渐缓下来，嘴角还不禁带着些许微笑。
　　“老板，那是王一啸太笨了！”阿伯极其严肃的说道。
　　“可是，真的很好笑。”重子岚舒了舒气，说道。
　　“阿伯，你干嘛对他的事情这么认真？”重子岚看着阿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问道。
　　阿伯摇摇头，不再说话，重子岚也自觉无趣的闭上了嘴。
　　小岚，对那个王一啸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阿伯把整理好的文件递给重子岚，手却在微微发抖，正好，霖少爷除掉王一啸，就再也没有什么人再伤害小岚了……
　　一个韩夜的伤害，足以。不要再加上一个王一啸……
　　就让我，独自陪着小岚，赎我后半生的罪吧。

　　“霖儿去美国，跟陪的人是谁啊？”重子岚坐上车，还是问道。
　　“阿正。”
　　“嗯……”重子岚一脸轻松。
　　“老板，看样子您是不想让王一啸陪着。”阿伯深知自己这样问，很容易惹怒重子岚，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阿伯，你话太多了。”果然，重子岚锁紧眉头，‘碰！’的关上了车门。
　　车上挂着的琉璃晃得很厉害，从不同方向折射出妖异的光晕。
　　阿伯手心微微冒汗，在想怎么收场。
　　可是却听见重子岚一声沉稳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王一啸在我身边，我很舒服。”阿伯猛地一震，疯了似的打开车门，不顾已然慢慢行驶的汽车，猛地一跳。
　　向远处跑去。
　　重子岚显然被吓了一跳，可是看了看手表，和林老板约好时间已经快到了。
　　便沉了沉脸，暗骂阿伯越来越糊涂了。
　　一边示意司机赶快开车。
　　车猛地一开，车上挂着的琉璃更剧烈的晃动，好像欲碎一样，就好想要冲破束缚，横冲直撞的摇摆，琉璃其中颤抖的光滑。

　　王一啸送走阿正，竟觉得原来没有阿正，也没有想象中的空虚，只是感觉心中多了那么一份没人陪伴的孤独。
　　只身走进卧室，霖少爷不在的这几天，自己应该会闲的要命。
　　推门而进。
　　止步，不对，怎么感觉怪怪的。
　　王一啸攥紧了拳头，他从空气中嗅到莫名的杀气让他紧张起来。
　　房间里空无一人。
　　王一啸刚刚想松气，门‘啪’的关上了。
　　房间中闪出5、6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王一啸从左边右面围住，王一啸攥起了拳头，咬了咬后牙。
　　一个瘦高的男人，戴着帽子，嚼着口香糖，说：“在这里解决了吧。”
　　另一个人说：“JUY，这里恐怕不太好吧。”
　　那个被称作JUY的人撇了撇嘴，说：“今儿赌神不在，少爷安排的任务怕是没人敢阻止吧。”
　　顺便瞄眼看向中间的王一啸。
　　王一啸渐渐感到了事情的危险性，但是还是没闹明白人物关系。
　　他知道，赌神是重子岚，少爷是霖少爷，那他们又是来干嘛的，按道理来说，自己跟他们都叫霖少爷少爷，等级应该一样吧。
　　不会是……来找自己吃饭打牌的？
　　王一啸收了手，刚想说：“哥们儿，打个牌干嘛气势汹汹的。”
　　门被猛地撞开，门前是发丝凌乱的阿伯。
　　“JUY，你们住手！”
　　“啧啧啧啧……老霉头来了？怎么了，不让打？”JUY瞟了一眼苍老的阿伯，玩味的笑了笑。
　　JUY两手一指，身旁的两个人就闪过去把阿伯架住，反手一扣，阿伯已无反击之力。
　　“喂！你们在干什么！”王一啸再也看不下去了，至少，那个阿伯不像其他老板一样只知道欺负自己。
　　JUY靠过去，右手猛地一挥拳头。
　　动作不大，速度够快，力度极狠。
　　王一啸大手一扣，生生的接住了JUY的拳头。
　　JUY却用左手猛击王一啸柔软的腹部，在他吃痛弯腰时，右手灵活借力一转，把王一啸手反扣住，向后一折。
　　瞬间，只能听见腕骨折断的声音。
　　阿伯颤抖的低下了头。
　　JUY腿一踢，本想趁王一啸疼痛难忍时把他打倒，却没想到王一啸左手肘一转，横着向他扫过去，空气中只能感觉到破空的飒响声和布料撕破的声音。
　　JUY下颚被横击，力度之大让JUY完全站不住，而拉着王一啸身上的布料，也因此撕开。
　　其他人见JUY有点坚持不住，一拥而上。
　　接下来，只是数不清的拳打脚踢。
　　有的时候，钝痛比流血更让人难以忍受。
　　王一啸受着四面而来的拳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着：“小子，霖少爷说了，他哥不是谁能够接近的，你更是连碰他的权利都没有。”
　　重子岚？
　　王一啸抬起头来，下意识的想问些什么。
　　比如，重子岚知道这件事情么？如果他知道，是他亲口同意要他命么？
　　但是，王一啸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在他刚刚抬起脸的时候，一拳猛击下来，正打在他的鼻子上。
　　痛……
　　只觉得鼻子中有什么东西在不住的往下流。
　　王一啸手背一抹，便是一手鲜红。

　　“重……”王一啸头已经昏昏沉沉的抬不起来了，猛然间对上了一旁阿伯惶急的眼睛。
　　不管眼前的丝丝鲜红，王一啸仍是想问。
　　主管，是重子岚让你来的么？
　　是他让你来救我的么？
　　还是说……他知道这件事情，他也想让他们这样做……
　　然而，所有的话语，都在王一啸腥咸的口中，吐出那一个“重”字。
　　“小子，挺倔！我让你说不出话来！”一个人踹了王一啸脸一下，骂道。
　　王一啸嘴里又涌出一振咸腥。
　　鼓在嘴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JUY拿来2瓶透明液体，抓起王一啸的头发，迫使他头向后仰着，死掐着他的下巴，捏着王一啸的嘴，不管那满口的鲜血，硬生生的把液体灌了下去。
　　王一啸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大口大口的吞了进去，首先感到的是血腥的味道，而后便是喉间火辣辣的疼。
　　嗓子像被人撕扯着，拉拽，燃烧。
　　“JUY~这样他会哑的，住手啊！”阿伯看着王一啸，早已泪流满面，恨自己为什么犹豫，为什么不告诉重子岚，为什么这么自私。
　　“老霉头，你不要插话了，假心肠，你应该暗自高兴呢吧！自私的人！”
　　JUY没有理会阿伯，只是听着旁边的人说的话，嗤笑了一声。
　　一手打开另一瓶，不管王一啸的反抗，接着灌下去。
　　王一啸只感觉自己嗓子只会不断吞咽，吞咽……
　　意识渐渐模糊，喉间身上刻骨疼痛。
　　他们说，自己会哑，自己会成为一个哑巴。
　　“主管，当初是谁把年幼的赌神扔在大马路上，不管不顾他死活的，现在好心了？哼！你他妈的还是自私！”
　　“还不是为了他的钱。”
　　“现在开始好心了，是不是想将功赎罪再骗点钱回来？……”
　　王一啸努力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一旁的阿伯。
　　真的？……
　　原来，我看到所有你对他的关心，爱护，全都是为了他的钱。

　　重子岚第五次把酒洒在身上，第四次倒着早已溢出的酒，第三次给错文件，第二次夹菜夹成花，第一次把林老板身旁的秘书踩的大叫。
　　重子岚望了望窗外的月亮，可怜它的无光。

　　王一啸被扔在地上，从头至尾，没有掉一滴眼泪。
　　王一啸仍然看着坐在血迹中的阿伯，想问出一句话，可是才发现，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王一啸强忍着心中的泪水，开口，却一点声音也没有，无言的唇语：“阿伯，你扔了重子岚？”
　　阿伯看着他，点头，说：“我是他大伯，小的时候，我把他扔在了大街上。”
　　王一啸痛苦的闭上眼睛，皱着眉头。
　　用手肘撑着地，一点一点向前爬，每一动都扯到揪心般的疼痛。
　　到阿伯的面前，抬起无力的左手，向阿伯的脸奋力的挥去一拳，手无力，阿伯头微微偏着，脸上沾满了王一啸的血迹。
　　王一啸狠狠的瞪着他，却再也抬不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