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幽幽》鬼尧幺幺

5、第4章

　　另一边，吴祈四处张望搜索着女孩的身影，终于在一排私家车的间隙中看见了不停脚步的陶幽，一路小跑追去，又在五六米外的间隔处停下，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此刻人多，这样贸然上去和她说话无异于再次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倒不是吴祈自恃甚高，而是在看惯了从小到大但凡靠近自己的女生都会被女生群体孤立后的认知教训。

　　尽管如此，眼尖的人还是能发现今日忽而出现在这条街而不是直抵校门口的吴家二少。

　　这其中就包括许家小少爷，许充。

　　让司机快速靠边停车后，许充果断下车，刚好抢在吴祈经过时及时出现，上前笑道：“祈哥，一起。”

　　吴祈脚步一顿，目光扫过前方少女未停的背影，不见异样，“嗯”一声同意了身边人。

　　许充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顺着前方看去，倒是有些惊讶地回过脸，看到吴祈刻意错开的视线，眯眼笑笑，又神秘地拐了吴祈的肩膀，略带八卦而调侃的语气道：“祈哥，为了你，估计这姑娘得糟。听说她给你写情书的事情，昨晚在同学论坛里炸啦，好多女生都下场骂，还有的甚至扬言要教训一下她，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什么论坛？”吴祈眉头一紧，自然是不知道些情况。

　　许充掏出手机，随便划拉几下，递到吴祈跟前，“喏，这些都是匿名群，所以个顶个的嚣张，不过我觉得照这样看，陶幽呀，危险了，啧啧。”

　　吴祈接过手机后迅速翻看了最近的聊天界面，越看眉头越紧。

　　确如许充所言，很多匿名的女生头像都在群里对陶幽进行了群嘲和讥讽，甚至好几个已经表露无遗想要陶幽“好看”的心思，还互相私聊邀约。
　　而至于她们会采取什么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吴祈将聊天界面截图发给自己，转头将手机还给了许充，眼看着前方女孩的脚步已然跨进了校园大门，他的表情难以轻松。

　　对着许充道：“你去找人盯紧姜可那伙人，我还有事要办。”

　　也许是一直处在自我保护的直觉中，对于危险生出了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陶幽自踏入校门后感觉到了。

　　她的脚步未停，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但风里传来女生尖细讨论、周围或讥讽或厌恶的眼光一直萦绕在身边。

　　对于这些恶意，在有限条件下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视而不见。陶幽握紧了肩膀上的书包带，走进了教学楼的楼梯间。
　　“看看看，她来了她来了……”

　　陶幽拾级而上，头顶上方便传来了一群女生嬉笑逗弄的声音，紧接着，漫天细碎的纸屑从上飞下，劈头盖脸落到她的身上。

　　那些纸屑小是小，但也能看出上面写过的字，她逐一拍落头发上肩膀上的纸，眼神不经意扫过抖落的纸片上方，“不要脸”三个字清清楚楚。

　　“看见了吧？你是什么货色，也配癞蛤蟆想吃天鹅什么肉？”为首的女生在高处的楼梯上满脸讥笑道。

　　陶幽站在原地楼梯未动一步，身边来往同学诧异又嫌恶的避开了这一处乱糟糟的场景，很快这一方楼梯就变得冷清起来。

　　“要我解释多少遍？那不是我写的情书。”

　　她清冷的声音忽而响起，这一次目光毫不避让地对上高处那群女生，话语中的不耐烦在叹气中显露无疑。

　　“是你们很喜欢他对吧？”女孩有些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浅笑，“既然如此就去问问姜可，能不能一次性也替你们写情书顺便包送到人手上。”

　　话语中反讽和暗含意味让几个女生愣了愣神，但就凭她们听到的事实和现在的场景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陶幽这样的人，原本也不该和他们一起在这里上学。一个富人家的养女，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孩子，一个异类也配和他们在这里更遑论这样说话。

　　几个女生显然被陶幽这样倨傲的态度所激怒，羞恼愤恨道：“真是不知哪里来的野鸡，怎么，以为混进了盛英，就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就是就是，不过是一个养女，竟然敢这样嚣张，真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

　　陶幽面无表情转身向着另一边楼梯间走去，不想再听着对方的叫骂，这几个女生围在楼梯上，显然就是为了堵她。

　　正是此时，楼梯上方越来越近的“砰砰”声，三颗篮球朝着阶梯飞腾而下，目标清晰地朝着女生的背影而去。

　　“小心！”
　　不知何时，吴祈出现在了陶幽正前方，看着朝女孩后背而来的三颗篮球，惊愕间飞奔上前将人挡在身后，一抬手拍开了一颗篮球。

　　但躲避不及的另外两颗，生生砸在男孩的手臂和背膀上，楼层高度加上有意的重击，陶幽听清了球与身体接触时沉重且充满冲击力度的声响。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间发生，虽然被男孩一瞬间的力道拉得身型不稳，此刻却完好无损的被人护在身前。

　　“你怎么样？”

　　熟悉的男音闷声带着小心和紧张在她额头上方传来。

　　“我…我没事”，陶幽才反应过来，仰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吴祈的脸色不太好，被球撞击过的手臂有意被他藏在身后，视线转向楼梯间里迫不及待看结果的女生，冷冷扫过。

　　转头，对着面前惊吓得有些愣神的女孩，轻声道：“没事就好，往这边走。”

　　“你……你有没有受伤？”陶幽没有跟上他的脚步，犹豫问出口。

　　两人视线相对，吴祈眸子闪了闪，神色不自觉温柔了几分，笑着摇摇头，“放心，没事。”

　　陶幽的目光落在男生被篮球砸得有些褶皱的衣服上，停留半晌，睫毛扑闪有些难以言语的困惑，问：“你怎么在这……？”

　　她虽然不像那些女生一般花痴地整日盯着人的一举一动，但也记得，吴祈从来不会走左边的楼梯。

　　吴祈正要开口，另一边，许充边跑边喊，朝着这边而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祈哥，你怎么一瞬间就没影了？”

　　而在靠近看到陶幽后，有些后知后觉地有些尴尬，狐疑地打量着此时的氛围，“嘿嘿”笑着就把手拍在了吴祈的肩上。

　　感受到又一阵抽痛，吴祈表情淡了许多，没回答许充问题，就对着陶幽介绍道：“这是三班的许充。”

　　陶幽对人点点头，表示寒暄，就被许充大咧咧道：“我知道你，陶幽，我们年级的美女学霸啊。”
　　这番话本也正常，只是，被许充一向油腔滑调的声音过滤后，就让吴祈忍不住皱了皱眉。

　　本来两个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被许充乍然打破，陶幽也没再记着自己刚刚的问题，眼看早课就要开始，她便礼貌而客气后退一步，视线对上吴祈明亮的眸子，郑重道：“谢谢。”

　　此时，一楼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三两个迟到的也飞奔朝着教室而去，陶幽不再过多停留，提前迈向了另一边的楼梯。

　　“唉？”许充有些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好兄弟就提步跟在了后面，三人一前一后而上。

　　许充神经大条，却也感觉到了什么，正有些奇怪吴祈的脸色怎么比先前白了一些，上课铃声就仓促响起没让他再问出口。

　　早晨的那番闹剧最终以吴祈的出现收场，这不吝于让那些暗中的恨和恶以另一种隐藏的方式在疯狂滋生，谣言越发甚嚣尘上。

　　一早课程结束，陶幽已然能从班里班外那些有意的打量感受到了更多。

　　昨天因为被班主任留在办公室，很多课业落下，依照眼前的情况，陶幽也不想再去食堂感受另一波可能出现的“表演”。

　　于是，当教室里多数人都向外走去，吴祈看到陶幽依然原位不动时，本想过去，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明白，即使是出于关心，也不应该任由情绪随意左右擅自上前，更何况，这一切的起因也是因为自己。

　　等在教室门口的许充探头喊了一声“祈哥”，后者应声走出，表情上有些犹豫困恼。

　　教室里终于只剩下了陶幽一个人。

　　她安静地拿出了书包里的习题册，即便因为特殊原因缺席了一整天的课程，但按照盛英的风格，也不会为此赦免作业。

　　七八门课程一天的作业量，若是以正常人的速度也得不停下一切事务静坐半天赶作业。

　　好在这些题目于陶幽而言已经不过是开启自动驾驶模式后的无脑输出，不需做多思考就能得出结论。
　　笔尖摩挲过纸张发出细细密密的声音，看似一笔一划整洁清秀的字迹，其实握笔人的思绪已经不自觉飘忽起来。

　　今早发生的事情，没有按照预想的剧本进行下去，其中最大的变数，就是吴祈。

　　目光依旧停留在书本上，笔尖的走珠流畅顺滑勾勒出近乎标准的答案。

　　只是，脑海中的问题，以及当男孩大力道挡在自己身前时的情绪当中那份微妙的空白和停滞，让她难得有了丝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