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睁开了眼(剧本杀)》梦一花

19、枭鹰村（四）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枭神真的还藏了线索。

　　只因为林衍的两句话，就轻易地将线索给他们了。

　　这让之前说错答案，差点害死大家的三号，感觉自己是个智力障碍者。

　　他闷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了。

　　二号冷冷瞥了他一眼，别有所指地嘲讽道：“这聪明的脑子就比不灵光的脑子好使，有些脑子不好使的人，开口还不如不开！”

　　“你！”三号脸色涨红，怒视着二号。

　　结果二号根本不看他。

　　“行，你真行。”三号只得咬牙切齿说：“你最好后面别犯错！”

　　“好了好了，别吵了。”四号开口，阻止了这场初具雏形的骂战，道：“先看看火灾当日的记忆吧。”

　　说着，他伸手触摸面前最小的那个光球。

　　白色的光芒很快将他笼罩，他消失在众人眼前。

　　其他人没动，林衍第二个伸出手，触摸了光球。短暂的光芒后，面前陷入黑暗。

　　林衍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头顶是木质的横梁结构，风格很是熟悉。

　　他偏头一看，窗户造型古朴……这里是神社？

　　却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从声音判断，是个女人。

　　声音也很陌生。

　　她对林衍说：“长老，您休息好了吗？要起床吗？”

　　“……”林衍心中一惊，他没听到自己的声音，画面便迅速黑了下去。

　　紧接着，光再次亮起，还是熟悉的天花板。只是外面火光忽明忽暗，还有人大声喊道：“救命啊——走水了！！快点灭火！！啊啊啊这是妖火，这火浇不灭！”

　　“枭神降怒！枭神降怒！！枭鹰村要完蛋啦！！”

　　乱七八糟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一片混乱。

　　林衍用力，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可眼下的情况跟他第一次进入记忆碎片时一样，身体根本无法自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躺在床上，看着大火一点点烧到屋子里，灼烫的温度炙烤着他，木质的房梁被烧断，轰然倒塌……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被从记忆里弹了出来。

　　面前那个偏小的光球，也渐渐消散了。

　　林衍脸色苍白抬起头，发现其他人都出来了，跟他一样，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沉默了很久，四号才小声问：“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六号似乎被吓坏了，身体一直在颤抖。

　　见状，二号皱眉，但还是上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没事了，那只是记忆而已。”

　　六号抬头，眼角带着泪花，小声道：“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黑的……全都是黑的。”

　　二号道：“我跟六号一样。”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我们都一样。”

　　这样的回答远远超出林衍的意料。

　　难道就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画面？

　　“为什么会这样……”被吓得发抖的六号开口问道，那种黑暗的感觉十分糟糕，让她联想到无尽沉底的死亡……

　　三号好像想起什么，一拍桌子，激动道：“因为我们都死了，你们忘了吗？继承仪式当天的记忆，我们都死了，火灾是在继承仪式之后发生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直勾勾地看向林衍，道：“一号，你怎么没说话？难道你看到的东西，跟我们不一样？”

　　记忆中的东西大大出乎林衍的意料，其他人的说法也让他意外，以至于他没有马上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这会儿被其他人看出端倪，再撒谎已经来不及了。

　　林衍缓缓道：“我确实看到了画面，我看到大火从天而降，外面的人到处乱跑，嘴上喊着救火，又说那是妖火，根本扑不灭，那些人便喊着枭神降怒，被烧死了。”

　　“那些人？哪些人？”三号追问道。

　　林衍道：“村里的人，村里所有人。”

　　房间陷入沉默，三号脸上带着残存的惊骇，默默挪开了视线。

　　这大概就是枭神说的那场火灾。

　　“可是什么……我们都只有一片黑暗呢。”三号小声呢喃着。

　　他忽然抬起头，道：“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

　　三号道：“一定是因为我们都死了！你们还记得继任仪式当天的事情吗？我们都死了啊！”

　　三号的话让所有人恍然大悟。

　　“对啊！我们都死了！”

　　三号脸上重新露出神气的表情，指向林衍，道：“就你一个人活着，肯定是你杀了我们！”

　　林衍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反驳。

　　二号已经有点PTSD了，忍不住道：“你又要开始提交答案了吗？”

　　三号道：“这不是很明显的吗？刚才枭神发怒，是因为没有证据！现在我们证据确凿，我们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一号自己活下来，一号成了长老，但是枭神不认可这个长老，所以发怒，把整个村子烧了。”

　　“三号！”四号直接出言斥责，“谨言慎行！”

　　三号一开始还被吓了一跳，屏息后发现枭神并无反应，也逐渐嚣张起来。

　　“怎么了？我说得难道有错吗？你们还能找出其他真相？这分明就是事实！”

　　他直接指向林衍，道：“你们维护这个杀人犯，到时候跟他一起扣分！”

　　“够了！”二号打断了三号的话，“我们还有一次回到记忆中的机会，都不准备再回去看了，打算直接答题是吗？”

　　三号脸上爆红，喘着粗气看着二号。

　　二号皱眉回瞪回去。

　　四号连忙上前，将两人都摁回凳子上，道：“好了，别说了，先把这一次进入记忆的机会用了再讨论这些吧。”

　　五号也微微一笑说：“别忘了，在剧本杀里，态度越是强硬，跳得越欢，就越容易是凶手。”

　　他虽然没有点名，但几乎已经是在明说三号这个态度，有可能是凶手了。

　　三号果然被激怒，目光又落在五号身上。

　　五号根本不怕他，一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三号怒火无处发泄，只能自己坐回去，冷声问：“现在进去吗？”

　　“等等。”四号道：“我们要讨论一下，大家分别去什么地方，我有种感觉，这个村子还有很多线索，是我们没有发现的，但我们要是跟上次一样，所有人都去同一个地方，很有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

　　五号问：“怎么分？上次我们都去了北山，北山肯定没有办法再去了。”

　　“那可不一定。”四号说，“枭神只是说我们不能跟上次行动的自己碰面，我们应该都是中午十二点去北山碰面的，上午山上肯定没人，我们可以上午去北山看看。”

　　二号道：“可是北山被人看守，不到时间，不能上去。”

　　四号笑了：“那么大一座山，就凭几个人，你认为真的能看得过来吗？”

　　二号沉默，她似乎被四号说服了，在考虑几个人分开负责一块地方的可能性。

　　五号问：“可是第一次行动中，我们的行动路线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没有在山上看到彼此？”

　　四号摇头，他也不太清楚。

　　五号问三号：“你看到其他人了吗？”

　　三号也摇头。

　　五号又问二号，六号，和林衍。

　　问了一圈，大家都摇头。

　　五号说：“我们在故事里都戴着面具，记忆中的人看我们可能是正常的，但我们自己看自己是很明显的，如果人群中有其他人，肯定一眼就看到了。”

　　四号皱眉：“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五号道：“我是说，会不会我们进入的记忆，根本就是不互通的……你们想嘛，记忆是什么？记忆肯定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是谁看到什么东西，就会记下什么东西。也就是说，记忆只是你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和你看到的部分，角色没有看到的地方，我们是不可能过去的，就算是现在分了地盘，进去以后，也未必能探查啊，我的这个角色……叫穆珲是吧？穆珲要是在继任仪式之前从来没去过北山，那北山上有什么，他的记忆里会有吗？”

　　他说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承认，五号说得是对的。

　　万一记忆里根本没有，分配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时，林衍忽然说：“我更倾向于，记忆是所有人记忆的整合。”

　　五号目光落在他身上。

　　林衍被五号注视着，才发现，这个男人长得居然很英俊。金丝镜框下的眉眼略显锋利，给人第一印象的温润，都是错觉，仅仅只是被镜片遮去锋芒而已。

　　他想起在记忆碎片中的一些经历，问五号：“你记得你带我去村边的小屋吗？”

　　“村边的小屋？”五号皱起眉头，表情很是疑惑。

　　他看上去不仅没有做过这个剧情，甚至连村边的小屋是什么都不知道。

　　二号忽然道：“我知道村边的小屋，我在村子里闲逛的时候，听村民聊起过，说那地方是以前王猎户的家，他是个光棍，一个人住在村边……三年前，他就去世了，屋子也闲置下来，没人住，那房子都快破了。”

　　五号很意外地眨了眨眼：“还真有这么个地方？”

　　六号也怯生生举起手，道：“我也听说过，不过我听到的版本是，最近不知道什么人，搬到小屋那边去住了，把门口弄得乱七八糟。那个人很不满意，准备去小屋里，把住在那边的人赶走。”

　　“住在那边的人，是一号？”五号迷茫道。

　　林衍道：“不是我，而是你把我安顿在那边。”

　　“啊？”五号更加迷茫，“我不是你哥哥吗？为什么要把你安顿在村边小屋？”

　　林衍道：“好像是因为爸爸很不满我的婚事，不让我住在家里。”

　　“可是你穆康的女儿，怎么会因为不满意婚事，就把女儿赶出家门。”五号转头问道：“你们谁拿了许成材的角色？他也被赶出去了吗？”

　　四号举手，道：“按照之前的推论，我应该是许成材，但我没有被赶出家门的记忆，唔……甚至跟穆康的交集都不多，基本上都是我和我老婆，我们感情很好，生活幸福。”

　　四号和林衍的说法很割裂，一时间，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判断，到底谁说的是对的。

　　二号问：“可是你问这些，跟我们目前讨论的内容有什么关系呢？”

　　林衍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说，记忆应该是共通的，但我们的行为不是。记忆碎片就像是水，而我们则像是水中的鱼，游动，转身这些东西，会触发我们跟记忆的互动，但记忆不能凭空捏造，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他看向二号，道：“你说你跟雕塑前的人对话，他们不理你。”

　　“对。”二号点头，“那群人跟木头一样，不管我跟他们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林衍道：“那可能是因为你拿着的这份记忆碎片的主人，没有跟那些人对话的经历，所以无论你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给你反应。”

　　五号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跟里面的人或者物品互动得到的反馈，没有互动，可能那天发生的事情，也不会展现在我们面前？”

　　“等等。”二号皱起眉头，“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

　　五号打了个响指，道：“总结来说，就是一号说自己在村边小屋住过这件事，四号之所以没有经历过，是因为他没触发相应的条件，也就是说，他没有目睹穆康把穆小海赶出家门，否则他也会像一号看到的那样，把穆小海带去村边小屋。二号和六号的经历也佐证了这点，村边小屋，确实有人住过。”

　　“啊……”其他人好像彻底被绕晕了，张着嘴巴，半晌没有说话。

　　二号艰难地理解了一会儿，道：“我好像明白了，你是说，这些记忆……就好像游戏剧情一样，只有记忆主人经历过，我们又相应在记忆碎片里做了同样的事情，才能触发这些剧情。”

　　“是的。”五号点头。

　　二号道：“那记忆里，岂不是还有很多，我们没有触发的剧情？甚至还得特定的人才能触发……”

　　“是的。”五号再次点头。

　　“这样的话，分配地点也没意义了。”二号表情有点丧气，“那我们讨论了这么多，不是白讨论？”

　　五号一摊手，道：“本来就是漫无目的的讨论，也不算全无收获吧。”

　　“那现在怎么办？”二号问。

　　五号露出一抹苦笑，他不说话，看向其他人。

　　四号道：“当然是进记忆里面。”

　　说着，他伸出手，触摸了眼前的光球。

　　白色的光芒很快将他笼罩，四号消失在房间里。

　　见状，三号和五号也分别伸出手，触摸光球。

　　玩家们陆陆续续消失，林衍坐着没动。

　　在一阵阵光芒大胜中，他抬眸看向六号，忽然问道：“你和四号的关系怎么样？”

　　“啊？四号？”六号微微一愣，“他对我挺好的，很照顾我。”

　　林衍点点头，手触摸上光球。

　　六号握住桌子边缘，整个人往前一倾，有点紧张，也有点着急地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林衍什么话都没说，便被光球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