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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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晓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去挑战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所以等发觉自己居然动了妄念时，早就深陷其中，再想抽身，已经来不及。
她不长不短近三十年的人生，偶尔回身一看，花月正好的青春只是一片混沌，无知无觉浑浑噩噩地就混到了所谓的熟女年纪，可在所谓爱情上的历练，也许都比不过一个90后的青春小花朵，典型的外熟里嫩，这一场晚来的心动，就仿佛是入夜后春风忽来，她却尚是懵懂沉睡，等到隔日天光大亮，她才赫然发现窗外春花早已绚烂盛放，她只能茫然呆立，虽然心中不是不欢喜的——
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甜蜜，温暖，苦涩，酸软，那么多浓烈陌生的情绪，明明生活不过照旧，可人生却像是在忽然之间，换了一番天地——她差点以为，自己这辈子，只是混沌漠然地过下去了——
如果，这个人不是宁远，即使他可能不会爱上她，她也会觉得感激和庆幸。
可这个人，偏偏是宁远，相交十二年的宁远，不会爱女人的宁远。
于是，她始终只能远远地站着，隔着一扇不能开启的窗，看着那满园的春意盎然，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她知道应该转身离开，可那春色太过灿烂，让她舍不得移开眼，只能伫立原地，辗转纠结，隐忍克制，害怕终忍不住去打破那一扇窗，惊碎了那一园春景，可最终还是在酒精的蛊惑下，功亏一篑——
走到这一步，她并不是预料不到，可真正事到临头，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是没有后悔的，自此将和宁远渐渐疏离甚至陌路，可她也没办法地在宁远身旁，暗自煎熬却还不动声色，既然迟早会走到这一步，总是早好过迟，反正她早就没有退路了——可季毅怎么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竟然想着照旧撮合她和宁远？
季毅被乔晓的话弄得脸皮发红，神情有点羞惭：“小乔，你别多想，我没那个意思，你和老表的事，我以后再也不掺和了，真的，”他顿了一下，象是酝酿着语句，才慢慢开口：“我就是想，咱们以前中秋都是一起过的，多少年了，我还记得咱们第一次一起过中秋，那时我们大四，老表也刚毕业，凑了钱盘了学校外面那家小网吧，又是月底，都没什么钱，你去买了面和还有肉，借了隔壁饭馆老刘的砧板切肉，在网吧里用电热杯给我和老表煮面，你记不记得？老表开玩笑说你文武双全，文能编程武能切肉，你追着他满屋跑，我出国那几年，你不都也是和老表一起过的？就除了那年你去日本找李行佳，你那时跟老刘学做菜，给老表做中秋大餐，他还拍了照片传给我，我还以为是他PS过的，看起来比国外那些中餐馆好的不是一点，回来才知道你的厨艺真的，”季毅顿了下，微微叹了口气：“他搬到我那，没几天就订了个糕点店专用的大烤箱来，你说他一大男人，进了厨房除了给你打下手，也做不了啥，他买那么大的烤箱，不就是看我那厨房大吗？他还记得你去年说家里厨房小，放不下大烤箱，你一直想用大烤箱烤月饼玩……”
“别说了。”
乔晓一直静静地听着，在季毅断断续续的话里，那些过往的片段，如电影画面，一格又一格，在眼前浮光掠影而过，曾经美好而不自知，现在却伤人于无形，她心头酸软胀痛，喉咙哽着，说不出话来打断，也不舍得打断，一直季毅说到现在，让她明知不能相信，却又按捺不住暗生希冀，她不能放任自己，只能出声打断，声音有些急促，都带了点颤，她停了一下，又喃喃地重复：“小季，别说了。”
季毅看她脸色白得几乎有些惨然，心里懊恼，就没有再说下去。
两个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季毅到底沉不住气，又小心地开口：“小乔，我嘴笨，你知道的，我刚说那些，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咱们，你，我，和老表，大家这么多年的朋友，过去是我不懂事，瞎起哄，害你和老表变成现在这样，你要怪，就怪我吧，别怪老表，他是真心对你好的，真的，你想想，这么多年，他对哪个女的能像对你一样，你的事他样样上心，就连你单独住着他都不放心，你买房他就跟着买对面，”他一眼不错地瞅着乔晓的神色，抢在她出声前赶紧接上：“你知道的，他朋友不少，能交心不多，不说别人，就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有些话都不会和我说，可你不同，那些话他不说你就能明白，不说红颜知己那么俗，他是真当你是，是掏心掏肺的人，他这人吧，想对你好就一股脑地好，根本不在乎分寸，他也不想你误会的，真的……”
“我没有误会，”乔晓终于卡在季毅换气的时候插上话：“小季，不说这些了，好吗？”
她也跟季毅一样，一口气转了话题：“对了，我新得了几个药膳方子，养胃健体的，秋天吃最好，你拿回去，写得很清楚的，你让家里的阿姨按步骤来做就行。”
她急急走进房间，找出收好的方子，顺手擦了下眼角，擦去那一点忍不住的眼泪，等她再走进客厅，面色已经平常，递给季毅方子，又张罗着给季毅带东西：“我上周才做了两罐牛肉酱，他，”她猝然改口：“你也爱吃的，还有糖渍山楂，开胃的，我这次做得没上次酸，你让他，”她又猝然停了一下，再接上：“你没胃口时可以吃一点，这是同事给我带的补酒，养胃的，你让，你们每天睡前喝一小杯，对身体好的，出去应酬，让，”她绕开那个人，只能含糊过去：“记得先喝点胃乳，这袋小蛋糕，还有牛奶，你带在路上吃吧，哦，对了，还有扣肉，我给你装两碗回去，放饭盒里，你回去让阿姨上锅蒸了就行，蒸的时候记得抹点腐乳，起锅时淋点醋。”
她在小小的厨房里转来转去，很快就装了大袋小袋，季毅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想到家里的宁远，沉沉地叹了口气。
把东西装好，乔晓送季毅下楼，季毅拎着袋子，站在车前，没有开车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乔晓故作不知，笑笑问：“怎么，车钥匙落楼上了？”
季毅摇摇头，到底还是没有死心，终于问出口：“小乔，你和老表，就这样了？”
乔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季毅被那眼神看得心里有点打鼓，他其实一直闹不明白这两人到底在演那一出，这些年一旁看着，这两人都是恨不得挖心挖肺地对彼此好，要是搁别的随便哪一对，他都拍着胸口说一定有戏，可换到这两人身上，他就不确定了，起先他以为是郎有情妹无意，可到头来看又象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但要真是无意，这当口又何必还上赶着对人好，生怕别人不误会似的，他多嘴说两句还翻脸给他看，只是要真是有情，现在大好的机会，还不赶紧把握机会上，成天躲着不见人算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头雾水旁观了快半年，还是云山雾罩地，看不明白这出戏的走向，只是现在眼看着乔晓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有点不忍更有点心焦：“小乔，我真不是想掺和你和老表的事，可你和老表这样，我看着还真有点揪心，老表这几个月，烟瘾越来越大了，一天都快一包，你知道的，他戒了好多年了，当初说是和你打赌，其实还不是因为你讨厌人抽烟，老表是真的在意你……”
他眼瞅着乔晓要张嘴：“你听我说完，听我说完，”他顿了一下，努力组织语言：“我不是瞎起哄，真的，小乔，老表是真的放你在心里的，这几个月，你不愿见他，他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难受，要不也不会烟抽得这么凶，就算你冷着他，他还是成天想着给你送这送那，还得趁着你家里没人时候来看看，认识这么久，你看过老表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连给你换个灯泡，都要托我来，不就是怕周晨那小子又发疯揍人，老表不是怕挨揍的人，真要打起来周晨哪是他的对手，他不就怕你为难，到时伤了谁你心里都不好过……”
季小爷对自己的语言功能一向不太自信，看乔晓没有吱声，象是听进耳朵里，难免有点自得，于是就开始冒进了：“小乔，你能不能，给老表点时间，再等等？”
话才说完，他就看到乔晓的脸色一变，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乔晓截住：“小季，你觉得我愿意等，这事就能成？”
一句话把季毅问住了，他又不是月老，能拍着胸口说哪一对一定能成，于是他默然了，脸也跟着涨红了，是羞的，他对自己的语言功能再次失去自信。
小乔看他的今天几次三番脸红，真有点担心他那层面皮的毛细血管会爆掉，所以还是出声安慰他：“对不起，小季，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和宁远，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了，就算我给他再多时间，也不可能。”
季毅听她说得斩钉截铁，根本体会不出话里的安慰之意，对自己语言功能绝望后，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固执：“世事无绝对，没什么事一定不可能的。”
乔晓听他几乎是赌气一样的话，知道他的倔脾气上来了，有点哭笑不得，也不跟他争，只是说：“不早了，再磨蹭下去，你回城得堵到下午了，赶紧走吧。”
也是交情够好，才送客送得这么毫无顾忌。
季毅只得怏怏地开了车门，乔晓看着他上了车，到底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你劝劝他，少抽点烟。”
季毅浪费了大半天口水，本来以为前途无亮了，一听乔晓的话，又觉得有一线曙光，立即打起精神：“我说的话，他哪能听进去。”
乔晓却不接招，只是淡笑：“你开车一路小心啊。”
季毅张了张嘴，到底技不如人，只得鸣金收兵，叹了口气，开车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