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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宫墙柳(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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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盈刚回到房里歇下,元奚涵酣睡的正香,怀抱着秦素盈塞给他的枕头,脑袋蹭啊蹭,很惹人疼爱的模样,秦素盈忍不住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遐想着,日后,她若能和燕祈生一个如此乖巧的儿子,那该多好,想到此处,手不自觉的覆上腹部柔软处,嘴角一抹幸福的微笑。
“秦姑娘… …”
忽然,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秦素盈从飘忽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是那个劫持自己来北朝的男子叶玄秋,他环抱长剑,立在门口看着秦素盈,明亮的眸子不带任何温度,冷漠,甚至还有一丝残忍。
秦素盈以为元恪出事了,于是,急切切的问道:“嗯?四爷出什么事了么?”
叶玄秋摇了摇头,冷冷道:“我是来送秦姑娘走的。”
秦素盈愣了愣,顿时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就是元恪抗旨不尊之后,无奈之下对她的安排么?秦素盈淡笑,于他,自己不过是个影子替身,可有可无,何必执念去纠结其中厉害呢。
“你是我带来的,现在,也该我送你走… …”叶玄秋淡然的走到秦素盈身边,见她半晌不言不语,目光久久停在元奚涵的脸上,泪水一点点滴满他的脸,于心有些不忍,轻轻别开眼。
如此静默半晌,秦素盈立起身,捡起自己留在桌上的同心扣,别在腰间,淡声道:“走吧!”
叶玄秋点了点头,领着秦素盈绕开前院,从后门出了齐王府,刚出门,便瞧见后门西南角处拴着两匹马,看来真是有备而来,秦素盈淡淡一笑,翻身上了马,同叶玄秋一同朝城门处驶去。
望着他们策马扬尘而去的身影,不远处,轿中的柔然公主方安心,轻轻叹气,放下轿子的帷幔,吩咐道:“我们也走吧… …”
随行的丫头,点了点头,忍不住附和道:“嗯,这位秦姑娘真是像… …”
柔然公主有些忧心,又复掀起帘子,望了望齐王府的大门,叹气道:“这样的女子,留在老四身边,迟早都是个祸害,何况还是南朝王妃,父皇若是知道,定会闹得天翻地覆,还是走了的安心。”放下帘子,微微伤神的样子,吩咐道:“走吧。”
叶玄秋不敢带秦素盈走官道,只能择了这种丛林密集的小路,秦素盈骑着马秦,颠簸在丛林小道里,时而不时的被颠一下,半日过去,实在撑不住的秦素盈,翻身下马,蹲在树墩边,狂吐一阵,胃中翻滚,似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苦苦的。
吐的昏天暗地的秦素盈,身体软绵绵的倒在路边的树旁,摆了摆手道:“叶玄秋,我走不动了,让我死在好了。”
叶玄秋阖眼,深深吸了口气,反手将秦素盈拦腰抱在怀里,正欲翻身上马,听见身后穿了许多马蹄声,心下大惊,连忙上马,带着秦素盈快马疾奔,还未走远多久,马蹄便停下了,眼前,面色深沉,怒气腾腾的元恪正瞪着两人,叶玄秋依旧保持那副姿态,与元恪长久对峙着,身后已被追上来的人团团围住,元恪咄咄逼人的气势直逼叶玄秋,终于败下阵来,叶玄秋收回目光,翻身下马,却不肯松开秦素盈,低头道:“她迟早都会被发现的。”
元恪冷冷的瞪了一眼叶玄秋,隐忍着怒意,淡声道:“我想知道,如果我追不上你,准备带她去哪里?”语罢,秦素盈望着他的眸子,一阵寒意,那是腾腾而出的怒气和杀气。
元恪唇齿间似乎都在打颤,不忍再想下去,目光凶狠道:“自幼跟着我,你的心思我会不明白么?真狠得下心呐你。”
元恪翻身下马,走到叶玄秋身侧,抱过晕晕乎乎的秦素盈,怒不遏制道:“往后,若敢再存这等心思,休怪本王无情!”
秦素盈头一次听见元恪对他,自称本王,看来,他真的生气了,微微有些自责,连忙回道:“是我要走的,不关他的事。”
元恪狠狠瞪了她一眼,怒斥道:“你闭嘴!”然后,紧紧抱着怀里的秦素盈,翻身,上马,扬尘而去,空余下原处的叶玄秋。
秦素盈被元恪怒斥之后,一言不发的倚在他的怀里,稳稳的,她不会再被颠的想吐,紧紧靠在他胸膛处,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很安心,元恪似乎永远都是一个强有力的肩膀,出现在秦素盈任何最需要的时刻。
回到端王府,元奚涵正坐在王府门口,泪眼汪汪的看着元恪带着秦素盈回来,忍着上去抱住她的情绪,挥舞手脚,捶打着秦素盈,哭道:“秦素盈,你竟然不要我,一个人偷偷走掉,我恨你恨你。”
“涵儿… …对不起。”秦素盈轻轻抱住眼前的泪人,心痛的无法呼吸,心里某处被这个小人儿牵住了,束缚了。
元奚涵停下小拳头,紧紧抱住秦素盈的腰,仰脸,泪流满面的哀求着:“母妃,不要抛下涵儿好不好?我不淘气了,乖乖的。”
秦素盈阖眼,串串泪水顺颊而下,点了点头,反手紧抱着元奚涵,身后,元恪轻轻拍了拍秦素盈哽咽不已的背,想笑,鼻尖却一阵酸胀。
元奚涵拉着秦素盈的手,一路念叨着,“母妃,我好怕,早上一睁开,找不到母妃,以后我不睡觉了,就这么抱着母妃,母妃就不会走了。”说完,小脑袋在秦素盈怀里一阵乱蹭,俯身,秦素盈想去亲亲他的脸,胃中又是一阵翻滚,推开元奚涵,蹲在一侧,一阵干呕,然后,整个人有气无力被元恪抱回房里,安安稳稳的躺着,刚安顿好一切,元恪便急匆匆走了,元奚涵一直陪在身边,静静的,生怕吵到秦素盈。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有人扶她喝下苦苦的汤药,模模糊糊有人俯身亲吻着她的唇,模模糊糊的,秦素盈看到水晶帘后,元恪正负手立在窗前,那样孤寂,清冷的背影,让秦素盈微微有些心疼。
强撑着瘫软的身子,下了床榻,压低脚步走到元恪的身后,轻轻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哀求着,“元恪,不要生我气。”
元恪挣开她的手,反手将她拥着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叹气道:“要我不生气,可以,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秦素盈抬首,望着他。
元恪微微有些伤神,见秦素盈静静的等着自己,那副安静的模样真像… …眼前静谧的秦素盈,与脑海中那个女子不断交叠。
心内,元恪问自己,分得清么?分得清么?元恪阖上眼,再仔细看去,秦素盈是秦素盈,独孤颖是独孤颖,他分得清。
“元恪,你怎么了?”秦素盈晃了晃元恪问道。
元恪越发用力的抱着秦素盈,笑着道:“盈盈,我要你答应,无论发生何事,出现怎样的意外,都不能先离开我,我这个人很小气,又爱记仇,你知道的。”
“元恪,其实…你真的不必如此费心留住….”
不待秦素盈讲完,元恪已覆上秦素盈柔软的唇,炽热缠绵,不依不饶,带着浓烈的男子气息,萦绕着秦素盈,她无法挣脱开他的怀抱,还有他的吻,那么霸道。
秦素盈被他轻轻抱起的时候,一瞬,心口紧紧揪成一团,她怕他,怕他的霸道让自己悔诺,怕他的霸道让自己陷入深渊,永不超生,其实,元恪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轻轻的放她在床榻上,盖好锦被,伸手捉住她冰冷的脚,放在怀里暖着。
“元恪~~~不要。”秦素盈挣了挣,忽然,脸就那么红了,低下头。
元恪爽朗一笑,看着她通红的双颊,越发喜欢,道:“不要什么?秦素盈,在没有成亲之前,不要对我想入非非。”
秦素盈气呼呼的嘟着嘴,道:“在我们南朝,女子的脚…是碰不得的。”
元恪望着她生气时,嘴角微翘的弧度,嘟嘟的嘴唇,迷恋道:“秦素盈,你生气的样子,很好看,我很喜欢。”
秦素盈彻底被元恪击败了,独自翻了翻白眼,沉默的拥着被子,埋着头静静的睡觉,任凭
他为自己暖着脚。
不知何时醒来,天已微亮,元恪早已不再房里,略显的有些冷清,秦素盈渐渐有些体会到,为何女子都盼着自己夫君伴在身边,原来最受不住的就是这一睁眼,看到身侧空空的场景,清冷,凄惨。
忽然,秦素盈听到院落中传来很多脚步声,急匆匆,却极有规律,心口忽的一紧,穿好衣服,下了床,推门,外头齐刷刷的立着紫色禁军,紫色,是皇帝御赐顺京禁军的色系,那是一群护卫皇帝的亲兵,此刻,立满了王府的院落,秦素盈甚是不安,又无处询问,焦急的立在门口。
就在此刻,秦素盈看到阔别不久的柔然公主,神态焦急,眼眶四周带着一丝倦意,眼皮微微垂下,同禁军统帅交涉一番,独自走到秦素盈跟前,勉强淡笑着,眸光深处略带一丝狠绝,轻哼道:“老四,当真放不下你,如今… …这后果却要元祉担着。”
秦素盈粗略猜测到几分,又不是确定,切切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柔然公主微微有些伤神的样子,冷静的诉说道:“老大,老二在父皇面前,揭穿你的身份,趁父皇恼怒之极,又扯出一些陈年往事,落井下石,元祉死活都不让老四开口,自己一人全担了下来,真是让人… …”语罢,哽咽处,一行清泪。
秦素盈恨不能手刃自己,拉着柔然公主的手,焦急问道:“如今呢?元祉怎么样了?”
“父皇将所有人囚着,迟早会差人带你走的,恐怕亦是凶多吉少… 我偷偷前来,是想救你一命,这个是父皇当年赐给我的嫁妆之一,你拿着它,早些去逃命吧。”说着,递过去一块金牌,上面细细刻着两个威严的大字,免死。免死?
秦素盈接了过去,她怕死么?摇了摇头,道:“公主大恩大德,素盈没齿难忘,如今让我一人去逃命,又岂能安心度下余生呢。”
柔然公主淡淡一笑,望着秦素盈不怕畏惧的样子,点头道:“元祉是父皇的亲子,消了气,就过去了,而你不同,你的身份若被揭穿,怕是天下生灵涂炭的大事了。”
又要逃?逃。逃。逃。她不想逃了,答应元奚涵不走,她就一定不会走,她不想那个拿自己当亲母的孩子,痛哭流涕,于是,轻轻摇了摇头。
生灵涂炭?天下苍生和自己有何关系呢?而况,燕祈原本便知自己身份,而秦家,已然抛弃自己,就便发难,亦不过又是做人棋子。
“我明白,谢谢公主今日前来搭救。”秦素盈淡淡的回道。
柔然公主侧首瞥了眼外头,略显焦急道:“素盈,你收拾一下,上路吧,我赶着去皇叔那里求救,父皇素来听皇叔的话,只是皇叔长年在外带兵,不理朝政,亦不关心这些纷争,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去试试了,若是颖儿…还在的话,就好了,皇叔最疼的人就是她了。”
柔然公主走了很久之后,秦素盈方回过神来,终于明白柔然公主此番前来的深意,不禁失笑,如此倾城倾国的绝世容貌下,遮掩的是一颗怎样的玲珑剔透之心,先是让你感恩戴德,存了恨不能赴汤蹈火报答大恩大德之意,下一秒,你就真能为她做到这些,这样的女子,真是不简单呐,秦素盈自叹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