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凌草夏

10、天下父母心

　　隔日。
　　燕翎落摸摸脸颊，羽杨？又跑来这里睡觉了？她翻了个身，“羽扬，往里面去点。我要掉下去了。”身后传来慵懒的呜声。燕翎落往里拱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接着睡，脸在被窝里磨蹭，突然感觉有些痛，闷闷的叫一声，伸手去摸。手指触到浮肿的脸颊，迷糊了会儿，她猛然睁开眼。脸？昨天被那死陆吾咬的。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麻烦的附身灵。她捂着脸越想越恼火，身边睡的人翻了个身。燕翎落推推身边完全裹进被子的人：“羽杨，起来了。”刚说出口又觉得不对。羽杨不是受伤躺在她自己的房间吗？那自己身边的是谁？严翎落一转眼珠，麻利的跳下床，抓住被子使劲一揭。陆吾蜷曲的睡相暴露无遗。
　　可能也是感觉到冷，陆吾迷糊的闭着眼伸爪子在附近摸被子。燕翎落抱着被子头也没回的出了房间。

　　燕翎落吃过早膳，跑到燕羽扬的床前看了她一阵，爬在羽扬的耳边小声说：“羽扬快点起来，起来我们一起对付陆吾。它讨厌得不得了。看看，它把我脸都咬成这样了。”
　　“啊嘁。”陆吾怒气冲冲的跑进来，“你个野孩子。居然把被子抱走了。啊嘁。你还跑这里来说我坏话。”
　　“哼。”燕翎落哼哼鼻子。
　　“呵呵，相处的不错嘛。”叶云端着药进门就看见气呼呼的陆吾和翎落，“大早上就同进同出。”
　　“谁和它不错，它讨厌死了。”燕翎落噘着嘴。
　　“谁要和你相处。哼。啊嘁。”陆吾也把头撇向一边。
　　叶云把药放在桌上：“感冒了？”
　　“她把我被子抱跑了。”陆吾一脸委屈。
　　“那是我的被子，凭什么给你盖？”
　　叶云拍拍燕翎落的头：“别这么小气，人家陆吾要和你相处一辈子的。”
　　燕翎落假意打个冷战：“和它过一辈子？”
　　“我还不想和你过一辈子呢。”陆吾也不嘴软。
　　“那我马上送你回昊室。让你当第一个被抛弃的附身灵。”
　　“那最好。你就成了得不到俯身灵认可的人。真是奇耻大辱呀。嘿嘿。”
　　“你想打架？”燕家从来没有出现过得不到灵认可的人，燕翎落气得不行。
　　“手下败将还要挑战我？”陆吾挑挑眉。
　　“你们等等。”叶云拉住向前冲的雁翎落，“陆吾，你回契纹了吗？”
　　陆吾愣了愣，尴尬的低下眼：“回了。”
　　叶云满意的笑了。燕翎落如坠雾里，摸不到头脑。即刻在身上寻找起来，翻动了半天，一无所获的抬头：“你个骗子。你把契纹回到哪了？都没有呀。”
　　陆吾翻翻白眼，不搭理。叶云柔和的笑着，撩起燕翎落额前的刘海，如半拳大小的状似繁花的契纹赫然浮在左侧额头上。
　　燕翎落照照镜子，有些欲哭无泪：“你什么时候弄上的？”
　　“第一下打你的时候。”
　　“你个笨蛋。哪有把契纹弄脸上的。人家想纹背上的。你个笨蛋。”燕翎落委屈得抱怨。
　　“多个性呀。”陆吾看了看，得出结论。
　　“你就那点品位。”
　　“我这点品位也比你强。”
　　“你看满脸水痘浑身肥肉说话像破锣的老女人你都觉得那是你的窈窕淑女。”
　　“嗯！嗯！你就是我的窈窕淑女。”
　　“臭小子，我扒了你的皮当地毯。”
　　“谁是臭小子？我是女的。野丫头。”
　　燕翎落怀疑地打量陆吾。陆吾回瞪燕翎落。
　　“我才不信！”燕翎落下结论。
　　“算你聪明，啦啦啦！”陆吾龇牙咧嘴摇尾巴。
　　叶云边给燕羽扬喂药边听燕翎落和陆吾斗嘴，笑得支不起腰。此时，门外却传来仓促的脚步声，也云抬眼，正好看到燕正天神色凝重地进门来，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于是放下药碗，拍拍燕翎落的头：“你们去院儿里闹去吧。羽扬要休息了。”
　　燕翎落嘴上片刻也不休息地和陆吾斗着嘴，出了门。燕正天皱紧了眉，在桌前坐下。叶云关上门，走到燕正天身后，扶着燕正天的肩：“怎么了？”
　　燕正天叹口气：“羽扬，什么时候能醒？”
　　“大概明后日，但要大好，恐怕还要半个月。”
　　燕正天沉思片刻：“夫人，白家的大管家来了，带了许多东西。”
　　叶云皱了皱眉：“白家？这……虽然我们两家交好，但为了避嫌，除了逢年过节，平日并不会太多往来。怎么今天……？”
　　“他们白家宗主受了重伤，恐怕……”
　　“那为什么来这里？”
　　“宗主无所出。没人继承管理宗室。白家在各小宗寻找合适的人选。而……你也知道，我母亲是前宗主的胞妹。所以，他们希望我们的大丫头或二丫头能有一个去白家。”

　　两个时辰以前，燕正天晨练刚刚结束，准备用膳时，管家来报，说是白家的刘管家来府上来。燕正天很是奇怪，因为燕白两家在涅月举足轻重，要是两家交往太过于密切，会引来诸多猜疑。特别当今的皇帝昏庸无能，最容易听信谗言。偏偏燕家又是世代忠臣，忤逆皇权有辱这忠臣二字。所以燕家现在处处小心。虽然原本就和白家交好，过去还有联姻，可现如今为了不被人猜疑，平日几乎不与白家接触，只有逢年过节相互问候。
　　可今日却登门拜访，燕正天很疑惑。难道有什么大事？
　　随管家到堂屋，刘管家就迎了上来。燕正天让下人把茶奉上，请刘管家坐下，寒暄之后：“不知刘管家这次来燕某府上有什么事？”
　　刘管家放下手里的茶碗：“不瞒燕大人。前些日子，我们白家宗主白枭白老爷外处遇伏，此时危在旦夕。”
　　燕正天严肃的注视刘管家：“此事当真？”燕证天深知白枭被刺的事，肯定不简单。且不说白枭武功如何，白家对宗主的保护从来滴水不漏。如今却被伏击，确实匪夷所思。
　　“确实。要不白家也不会让我刘某来打扰大人了。”
　　“凶手是否抓到？”
　　“这不劳大人担心。”
　　“那……”验证天沉默一会，实在猜不出刘管家的来意，“需要燕某做什么？”
　　“因为白老爷膝下无儿女，如果此时去了，白家就后继无人了。所以宗室决定在各小宗中寻找合适的人选。”
　　“这与燕某有什么关系？”
　　“燕大人难道忘了？令堂可是白老爷的姨妈。”
　　“所以呢？”
　　“我们也知道燕大人膝下有一双女儿。白家希望燕大人的女儿之一能够回到白家，竞争宗主之位。燕大人……”刘管家终于说出了来意。
　　燕正天打断刘管家的话：“白家小宗若干，人才无数，肯定不差燕某府上的一位。而且幼女还不懂事，燕某万万不愿送小女离开身边。”
　　“燕大人爱女心切，这是众人皆知。但能做燕家宗主得只有一位，另一位纵使有万般能耐，也只能埋没。听闻燕大人的一双女儿都无比聪明，而且彼此感情甚深。燕大人真就希望看到姐妹感情的崩裂？”
　　“我定会教她们怎样面对以后的宗位。”燕正天显然对刘管家以上的说辞颇为不削。
　　刘管家也不急：“大人难道就不疑惑百老爷被刺的事吗？天下敢动白家和能动白家的可能只有2位，一位是燕大人您。但您不会。还有一人小的不说您也能猜到。白家已遭受此劫，燕家应该也难逃一劫。”
　　燕正天刚刚也有猜到，刺杀白枭在涅月也只有皇帝能做到了。被刘管家说到痛处，燕正天沉默不语。
　　刘管家喝口茶水：“所以送一女到白家，并不一定是亏欠令千金。说不定还能保护她逃过一劫，即使燕家在此劫中受到重创，燕家小姐若成为宗主，那燕家得到的协助肯定多过任何时候。若是无缘宗主，燕小姐可以立即回到燕府。”
　　燕正天知道事关重大，不仅是关系到膝下女儿的未来，更是关系到燕家和白家的交情，燕家和白家的将来。燕正天有些犹豫：“刘管家，待我好好想想，此时确实让我为难。”
　　“相信燕大人不日就会给我们消息。我们为了寻出宗主的最佳人选，定会竭尽全力。望大人能体谅，能割爱，仍然作为白家的世交助我等找出能支撑白家的宗主。”刘管家话说得不大声，但字字都清楚地落入燕正天的耳中。
　　燕正天听出刘管家话中带有的威胁，不免恼火，但理智告诉他，此时不能发怒。而且对刘管家发怒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传话的。燕正天压下火气：“燕某会认真考虑此事利害关系到。刘管家，请。”挥手叫下人送客。
　　刘管家走后，燕正天正头痛的坐在堂屋思考对策。心中的火气还没消尽，陆续来了好几位宗室的成员，都是由白家的仆人告知了白家选宗主的事，都一致希望燕正天送出一位女儿。

　　想到这儿，燕正天无奈的摇摇头。确实，这事在别人眼里看来百利而无一害。可别人偏偏都忘记了他是个父亲，要送走的事他极疼爱的女儿。
　　叶云惊慌：“不能推脱吗？说我们女儿对宗主之位并无兴趣。”
　　“不能，白家说了，他们希望挑选出最优秀的下任宗主，所以他们会尽够最大的努力。口气非常强硬。”
　　“老爷，这该怎么办？”叶云顿时有些哽咽。
　　“去，也不见得很坏。毕竟两丫头都留下，有一个会成为小宗。若是一个成为白家的宗主，自然少了很多委屈。而燕白两家地位更难以动摇。也…也不是不好。若是不成，白家也说了，可以回来。而且，其他宗室都…都希望送个丫头过去。”燕正天第一次生出无力感。他居然无能为力。
　　“老爷……”叶云难以接受但也明白中间的利弊。
　　燕家虽在朝野上纵横，但从来伴君如伴虎，特别是昏君。他燕家如何得势，也是怕皇帝突然将个莫须有的罪名。所以这些年处处小心。此时是绝对不能和白家翻脸。而女儿送去那边，若是燕家逃不过一劫，那至少还能保住个女儿。
　　“哎…夫人。”燕正天拍拍叶云的手以示安慰，“或许我们大丫头更为适合做燕家的宗主。可是二丫头现在这样。定是不能送她去。所以……”
　　“翎落？”叶云低头想想，“也好，翎落比羽扬坚强些。或许在白家能少受些委屈。”
　　“大丫头……唉……”燕正天又重重的叹气，“那我就这么回白家管家了。”
　　“那翎落那里？”
　　“再等等告诉她吧。我和白家说晚些再送大丫头去。至少等二丫头醒过来。”燕正天走到羽扬床边，摸摸羽扬的脸，“免得二丫头也怨我不让她们见一面就送大丫头走了。只有一个人恨我就好了。只有大丫头恨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