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顾流昔

10、第八章

　　上元节刚过，人们刚刚从喜庆的气氛的环境渐醒，都州好事的人就爆出一个让人精神振奋的猛料：新的“天下第一美人”已经诞生了！
　　美人嘛，谁不爱看？即使摸不着，看看也赏心悦目啊！自从上届“天下第一美人”蝶姬下嫁断肠崖，让人掐腕可惜的同时也断了欲亲芳泽的念头。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窥视断肠崖主夫人？又不是存心找死！美人虽养眼，但即使是最美的，可看上一眼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还是不值得的。他们还要留下这条小命继续流连人间呢！说不定以后能遇上一个更大的惊喜。这不，按耐不住精神空虚的江湖雅士不又封了一个新的美人嘛？

　　这几天都州子澄湖热闹非凡，全京城的人似乎都约好了似的，一同驻足在湖边伸长脖子观望。

　　子澄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湖泊，平日人迹冷清，到了冬季，更是不见人影。湖边也没有什么名胜古迹，甚至连个茶社都没有，有什么值得这么多人冒着寒风翘首以待？

　　什么？你不知道？看官，我只能说是你消息太不灵通！难道你没听说这湖上画舫中的是新一任天下第一美人吗？

　　子澄湖湖水并不怎么清澈了，可还是泛着翠绿色，没有湖泊常有的腥气。湖面上唯一——也是令众人眼珠发直的原因，是那个停在湖心的大型画舫。

　　黑色紫檀木雕成的船身挂上青色帷幔，黄金代替了船顶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刺眼。船头摆放的是罕见玉石制成的桌椅，船尾坐着几个美貌女子，身着五彩霓裳，收执花篮，不停地往湖里扔撒花瓣......总之，一句话，好个奢华的船只！

　　不过，令人期待的还在后面呢！

　　青色帷幔后似有黑影坐下，没多久，一曲高调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心随着琴弦一震，产生共鸣。起了一个前奏，序曲便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响彻云霄，在人们正陶醉其中，突然尾音一收，余音缭绕，经久不绝，让人感到深深的意犹未尽。

　　“好琴技！”赞不绝口的喝彩声此起彼伏，半晌回味过来，纷纷大叫，“再来一首！”

　　“这船怎么不靠岸啊？”凑热闹的外来客好奇地问。

　　身旁灰发老人狠狠瞪他一眼：“少年仔，莫玷污了虞姑娘的身份！她是什么人？！竟是那些只靠美色引诱男人上船买醉的庸脂俗粉可以比较的？没本事的俗人谁配上她的画舫？”

　　话音未落，已有几道身影顿足一越，使尽各家武功绝学在湖面行走起来。无论削瘦状硕都身轻如燕，水上行走如踏平地。

　　“哇！”外来客惊叹，“真厉害！”

　　“厉害？这点功夫也算厉害？”老者冷哼，看不起外来客的浅薄，语气略显高傲得说道，“少年仔，看你这样也就知道你不懂武功。所以只能在这里干着急啦！告诉你吧，那些人，一个都近不了船身。”

　　“啊！”岸上一声惊呼使外来客的注意力又被湖中的场景吸引。原来在湖面行走的几位人士，在离船身还有一丈之处突然失手跌入水中，风头没出成，倒成了岸上众人的笑柄。

　　“这已经是第一百二十一次发生这种情况了。”老者叹息摇头，自语又像是说给外来客听，“这子澄湖怪异的很，湖心一丈以内像是有无形的墙壁，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也无法闯入。但就是不知道虞姑娘的船是怎么驶进去的。莫非她真是天上的仙人不成？”

　　外来客闻声暗笑。老年人就是迷信，那有这样奇怪的事情！肯定是为了吸引外地游客，当地居民故意编出的乱神怪力故事！

　　“难道真没有人可以走进画舫吗？”

　　“除了几个采买果蔬的丫头，没人可以靠近！你别看那几个是小丫头，个个却是一等一的高手！像刚才那样湖上行走对她们而言都是小把戏。”

　　外来客对老者这段话倒是产生了兴趣，却又半信半疑。看了看船尾的丫头们，一个个身形轻盈的一阵风就可以刮走，会武功？而且还是高手？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路堵的我都过不去了！”青衣丫鬟手中捧着一个果篮，其中盛满了粉色的水蜜桃。她不客气地在人群挤出一条道，没等众人反映过来就跳入水中！

　　“哎呀，姑娘！”外来客伸出手，欲拉住她的衣衫。这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正是豆蔻年华，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寻短见呢？

　　青衣丫鬟急速闪过他的拉扯，脚尖竟凌空而起，几个空中漫步就跳到了湖心船中，回头对外来客甜甜一笑，低头钻入重重帷幔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呀？”外来客呆了许久，半天才缓过神。

　　“我跟你说你还不信！那是虞姑娘的丫头啊。负责采买新鲜瓜果的小青！”老者得意地一捻须，“丫头都那么厉害，小姐还不知道高深到什么地步呢！”

　　“啊？你们所说的虞姑娘到底是什么样呀？”

　　“无法想像出美的绝世大美人，比前任的蝶姬有过之而无不及！曼妙的身姿，倾国倾城的容颜！”老者说得眉飞色舞。

　　“您见过啊？真幸运！”见识过青衣丫头的武功，他开始相信老者的言辞。

　　“这个嘛——”老者面露难色，尴尬地干咳几声，“没见过，我自己想像的。”

　　晕倒！外来客翻了翻白眼。我就说是为了招揽游客编出的骗人把戏吧？其实像这样的技术番邦也有啊！人家甚至可以把人塞进箱子变没有呢！不过，那些都是唬人，用来赚取游客赏钱的！好歹他也是游历了不少国家，才没那么短的见识呢！

　　到底是谁浅薄啊？没见过也敢乱吹？这下该换他鄙视这个小老头了！

　　“嘻，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也不想想自己是谁！”青衣丫头出口尖酸刻薄，讥笑方才落入水的所谓侠士。

　　打了盆清水，小心翼翼的清洗盆中的水蜜桃，并用软毛刷刷去表皮的细毛。

　　“洗好了吗？小青？”绯衣女子掀帘进入，将洗净的蜜桃盛入盘中，端起，“我给小姐送去啦？”

　　“可以了！”小青嘻嘻一笑，讨好地对绯衣女子伸出手，“好姐姐，小姐说的可以给我一个。”

　　“馋丫头！”绯衣女子笑骂，揪了一下小青的鼻子，从盘中拿出一个放在小青的手中，“亏你还记得！”

　　“多谢啦！”她开心地将蜜桃藏好，“大冬天的能吃到蜜桃可是希罕呢！”

　　“是呀，只要是小姐要的，谁都愿意倾囊相送任何东西，何况区区几个桃子？”绯衣女子笑道。殊不知冬日的水蜜桃价格直逼鲍鱼燕窝，真正的天价。

　　跟随这样的小姐是她们的幸运。虞姑娘从不端架子，平易近人的与她们姐妹相称。有什么好的东西也不吝惜与她们分享。她们原本可是江湖人人唾骂的用身体作为代价的影子杀手啊！整日躲在阴暗中，只有夜晚领了执行令打扮的光鲜亮丽引诱被刺杀的对象，在□□的交融中结果对方的性命。她们比妓女更下贱，青楼女子尚且还可以得到温言软语，而她们得到的却是诅咒！

　　半个月前，她们所在的“吉祥居”被一个玄衣男人单枪匹马的挑平了之后，因犯了错误被关在地牢里的她们反因没参加争斗保住了性命。

　　男人斩断她们扣在手脚上的铁索，把她们领到一个明朗的大屋内，当她们瑟缩成一团等待处置时，她们看到了仙子。

　　虽鼻翼以下都蒙着一层橘红色面纱，但露出的剪水大眼温暖怜惜，软绵绵却如天籁的嗓音询问：“你们是愿意追随我还是愿意就此自由？”

　　那双漂亮清澄的眼睛充满了说不清的蛊惑力，使她们不约而同选择了侍奉她左右，甘愿放弃自由。其实像她们这样的人常年像寄生虫般依附组织，如果真要她们离开，她们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幸好遇上的是一个好主子！

　　正想着，已走到了船的内舱，挑起青色串珠珠帘，一股淡淡的檀香迎面而来。她顺手将盘子搁在靠窗的红木矮几上，笑盈盈的开口：“虞姑娘，尝尝新鲜的蜜桃吧。真正甜的紧呢！”

　　“昨天我答应给小青的，你给她了吧？”

　　撤开屏风，只见一蒙面女子低头认真地擦拭琴身。这是一架很普通的古筝，没有任何值钱的装饰，也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甚至琴身还有一道微小的裂痕，琴弦也是断过几次重新拉上的。可是只要一经虞姑娘之手，硬是弹奏的如梦如幻，出神入化，扳指一算，从古至今还真找不出几个有这样厉害琴技的人呢！

　　“没等我开口，小青那丫头就伸手向我讨了，真是一个馋丫头！”绯衣女子笑应，“小姐您也太惯她了。”

　　“不碍事，她还是个小孩子。”擦完琴身，她又伸出食指从琴弦上划过，翻开看看是否有灰尘。指甲却不小心挑到了琴弦，琴弦一震发出“嗡嗡”的声响。

　　“看来，你还意犹未尽呢。”她喃喃自语，“吸食了那么多人的精力你还没饱吗？”

　　“虞姑娘？”绯月看着自言自语的她，笑出了声。真是孩子气的小姐啊，居然对着一张琴说话！

　　“绯月姐姐，外面热闹吗？”

　　“怎么不热闹？子澄湖周围站满了人啊！还有咱们画舫四围也挤满了其他大小船只，比端午赛龙舟还热闹呢！”绯月忽然想起什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今天有有几个呆头鹅不知死活朝咱们这过来。可不到一丈又给弹到水里了！”

　　“是吗？如今的江湖怎么这样不中用！到现在都没有人破了紫儿布下的结界。真没意思！”

　　是她的魅力不够吗？刻意造成了轰动却引不出一条大鱼，反而使一些小虾争先恐后落入她撒下的大网。如果一直这样，她可要灰心不已了。

　　哎，她的钟子期啊，怎么还不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