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之水随风逝》海的莫愁

273、相煎何急

　　我飞快地考虑着喀什路的意图。我将最坏的打算，尽量考虑在内。所以仔细又问了王掌柜之后，我觉得还是需要风煞和天水他们的帮助，于是让王掌柜赶快回去，让天水他们做好准备，听我的号令。
　　自己则帮着厨子们赶紧准备菜，待会就要将这些菜送到右偏厅。
　　。
　　几个厨子年纪都不小了，瞧着也都四十多岁了，其中的一个，更是感觉应该年过半百了。厨子们不知为何话都不多，只是拿眼经常瞟着云沐风，看着有些奇怪。
　　我奇怪，问其中那个胖胖的，看着挺好讲话的厨子：“我瞧着你们老是瞧着我们东家，他有什么不妥吗？”
　　那胖厨子看看其他的几个厨子，又看看正忙前忙后的银芒，叹了口气，“你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探亲？访友？做生意？这位姑娘，你有所不知，如今上都城里空虚，几乎所有的男丁都去打仗了，就那王掌柜和这位小二哥银芒硬生生塞了千两银票，才得以幸免这次被抓去打仗。但是征兵的官儿已经说好，这次是没有，若是需要补充兵卒的话，他们就必须要参战的，就连我们这几个老头儿也不能幸免啊……”他看看云沐风，眼里有着担心，“这东家虽说体格较弱，但是，毕竟是个壮年男人，若给官家人看到了，只怕……”
　　厨子没有往下再说，其他厨子看着他，都用不赞成的眼光瞪着他，他随即闭嘴，专心做事。
　　我看看云沐风，他今日虽已易容，但是毕竟能看出是个年轻的男人，在卢腊目前缺兵少将的形势下，势必会抓那些到卢腊的年轻人……
　　城内缺兵，是不是就意味着……
　　我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此时，门口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来了不少人！
　　“快点！快点！”一个穿着紫色棉袍的大丫头跑着就进来了，声音高亢，“哲东师傅，一共十二个人，已经往偏殿去了，快些准备，上菜的丫头们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厨房里面最老的厨师连声的应着，指着用托盘放着的一份份切好的牛、羊肉、腌肉，“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那丫头招手让六个小丫鬟进来，将准备好的托盘有条不紊地端了出去。
　　紧接着一个喷着奇异香气的整个儿乳猪从隔壁烤炉中勾了出来，厨师将乳猪放到一个大的铁丝托架上，下面放上炭盆，里面炭火熊熊，从旁边将调料酱料、醋、孜然、蒜沫放入四个银杯中，门口招呼来四个丫头，紧接着送了出去。
　　因为当初是按二十人准备的火锅，而卢腊还是坐的矮榻，所以有十个暖锅，也就是火锅。小珠已经按份数一一将食材进行了分配，连雪碳都已点燃，只等待会一起端上去。
　　“这位姑娘，请您换好这件衣衫，我们待会儿一起过去，等老相爷他们吃完了，你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回去了！”那个大丫头瞧着有二十三、四岁，两条粗粗的辫子在耳边垂着，带着一个兔皮帽子，浓眉大眼，两抹健康的红透出脸蛋，可眼中透着果断，瞧着也是个厉害的主儿！
　　她递给我一个青色的棉袍，上下打量下我，“瞧你穿得也挺单薄的，这衣裳待会就不用还给我了！”
　　这什么意思？
　　见我瞧着她，没有接衣裳，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这是相府的规矩，从外面请厨子，都是要让厨子在一旁伺候着的，等到老爷们全都吃完了，你才可以走！”她又往我身上瞟了一眼，“你这衣裳……”她顿了一下，咬了下嘴唇，才说：“有些油烟味了，还是换件干净的吧！”
　　这丫头不错啊！
　　我看着眼里一闪即逝的怜悯，心里对她倒有了几分好感！

　　我的衣裳固然有些油烟味，但是她让我换衣裳的主要目的，是怕饭食里有什么不妥，怕我溜掉，所以才让我去一旁伺候着。
　　“这些可以端上去了，你们先尝两口，然后这个姑娘再跟我一起过去！”她看看银芒，眼里有了一丝笑意，“你可不许多吃啊！”
　　我和小珠拿起筷子，随意从几个火锅中挑出些吃的放到碗里，吃了几口。然后小珠便陪我到紧隔壁的柴房换衣服。
　　只听得银芒一下笑起来，“果儿！你终于理我啦！”听得出银芒很高兴，“我特地给你带了两个糖人，交给花儿给你带了去，你收到没？前儿是我不好，那两个糖人是特地给你赔罪的啊！”
　　“谁稀罕你那破糖人！今天老爷心情不好，交代下头人了，谁要是惹事，家法杖毙！你跟你这两个人说明白了，让他们仔细些！”听得出那果儿虽然声音不低，可是口气却舒缓了很多。
　　我扣好口子，转了出来，见到银芒笑得连眼都看不见了，而那叫果儿的丫头脸更红了几分，虽有些扭捏，但是不愧是北方女子，脾气豁达，很快便重新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把头一昂，对我说：“这锅子做的倒也香气扑鼻，难怪让你们过来伺候。待会你跟我进去照应着，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吱声，今天是有些特别的！”说到最后一句，果儿的脸沉了下来，两道剑眉也扭在了一起。
　　“走吧！”她一掀门帘，没有再与银芒说话，带头走了出去。
　　紧接着几个小丫头就走进屋里，端锅的端锅，端菜的端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开拔了。
　　雪依旧漫漫地下着，北风呼号，几个端着菜的小丫头一手还得捂着菜，生怕大风将才洗好的菜吹飞了去。
　　果儿一路无话，带头走在前面，低着头，瞧着有些心事重重的。我跟着她慢慢地走着，用心记着来去的道路，仔细地观察着府里的情况。我不知道这相府以前是如何守卫的，但是今日的气氛明显不对，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兵士们个个盔甲鲜明，枪头闪亮，腰间均悬着佩剑。路上偶尔能碰到一两个家丁、丫头的，也都是低着头，一路小跑，瞧着也紧张的很。
　　今日的我，特地带着天水准备的一个面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年约二十岁左右，皮肤黝黑，脸上有着稀疏的雀斑。虽不美丽，但是看着倒也清秀，舒服。
　　堪堪走到门口，就蓦地听见里面有个凉凉的声音响起：“王爷既然知道王上的担心，为何不主动去解决呢？”
　　门两侧的兵士替我们开了门。
　　一进去，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个厅大得足够做篮球场，十几个烧的熊熊的火盆放在房间角落，两边的墙壁上燃着臂粗的蜡烛，整个儿屋子里一片光明，温暖如春。
　　在居中的地方，坐着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有六个矮榻放在中间通道的两边，每个塌上都坐着两个人。看样子上头这个老者就是喀什路了。
　　他头发已经花白，穿着一件腰部有很多衣褶的灰色夹金丝的短长袍，华发结了两个辫子垂在耳旁，耳朵上带着两个亮晃晃的大耳环，一个银丝的抹额束在额上，面容消瘦，鼻子高挺有如鹰钩，隼般的阴郁双眼正盯着下面一个老人。
　　我悄悄地随着果儿站在最后面不起眼的地方，掩身在幕帘的后面。仔细看了一圈，竟然吃惊地发现，柳梅赫赫然也在座。她低着头默默垂泪，而身边那个目圆睁地魁梧老者正是喀什路盯着看着的。
　　“我哲罕自认为无愧于王上，王上要我不问政事，我做到了；王上要我将爱女远嫁东朝，我也做到了；如今家破人亡了，为什么还苦苦相逼，索要遗命？”哲罕穿着件皮短袄，手指着喀什路，“你这走狗，我们兄弟走到如今这步，就是你这老狗挑拨所致！”
　　“王爷这话差矣！要遗命是我的意思，可是要你命的密诏可不是我下的……”喀什路眼光带着讽刺，看着下面站着的哲罕，话里不带一丝感情，甚至让我觉出了他的厌恶。
　　果然，这哲罕王爷是抓住卢腊王的小辫子了，所以，才会出现这场煮豆燃豆萁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