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之水随风逝》海的莫愁

136、投其所好

　　审人的地方，就是离这驿馆不远的江左知府衙门。知府刘康林是个干瘦的小老头，气质与年轻县令罗玉阳的青春截然相反。
　　在江左知府的身上让我感觉到了一种阴森的寒意，他看到我时，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笑容可掬，场面上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可是看到他的眼睛，却让我觉得像是见到了一个水蛭般，心中翻腾欲呕。
　　唉，长成这样子也太奸臣了吧？想不去查你都难啊！
　　户部侍郎李陵与工部侍郎钱虞朗已着官服，规规矩矩地坐在两旁，等我开审。他们刚看到我时也吓了一大跳，但是看到小五站在我的身后，也就半信半疑地坐在了座位上。
　　也是，我生病的时候，这两个人多次来探望，可是我都没有见，所以他们就没有见过我除去易容的真实模样。
　　戚海和小五站在我的身后，而知府刘康林和知县罗玉阳则坐在两个侍郎的下手。
　　“我们开始吧！”我含着笑，冲着几个男人温言道。
　　很快，仇掌柜就被带了上来。
　　跪在下面的仇掌柜保养的很好，看上去顶多也就三十三、四岁，虽在牢中已经待了不少时日，但是身上还是相对干净，虽然头发是随便的扎了一下，但是也没有蓬头垢面的样子。
　　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国字脸庞，双目低垂，两缕八字胡，显得有一份儒雅，面目淡然，倒也不卑不亢。与其说他像个商人，倒更像是个教书先生。
　　前几次的审问，在他的外面的肌肤并没有弄出更多的伤口，看样子并没有严刑拷打。
　　嗯，我点点头，风煞的情报没有错，看他淡然的样子，也不是个奸佞之辈。这仇掌柜给我的印象，比那个刘康林强多了。
　　他静静地跪着，纹丝不动，面露疲惫，也不往上看一眼，丝毫没有好奇心。
　　我也不说话，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一丝细微都不放过。
　　良久，他有些不耐，或许有些疑惑，终于轻轻动了一下，似乎准备抬起头看看究竟是何人在审问他。
　　“仇掌柜，很高兴认识你啊！”我看着跪着的他，笑语吟吟。
　　跪着的男人，似乎这时才有了丝反应，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就将头抬了起来，看向了我。
　　我维持着自己认为最美丽的笑容，心里暗暗盘算，对于这个看上去相貌端正的尚未娶妻的中年男人，不知美人计成功机率会不会更高些。
　　可是我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看到我的表情。不是惊艳，不是厌恶，不是我想象的任意一种。他看到我，倒吸了口气，“啊！”地一声惊叫，竟然是无比的震惊。
　　虽然我还是保持着微笑的样子不动，可是，笑容已经僵在了脸上，瞧着他的惊讶模样，为什么给我的感觉是他似乎以前见过我？总不至于，我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女是他的梦中情人吧？狗血！
　　“仇掌柜见过哀家？”我看看他，他连忙又把头低了下去，我狐疑地看看左右的戚海和小五，他俩也是惊疑不已。
　　“没、没见过！”仇掌柜有些口吃，头低得更狠，矢口否认。
　　我敛了笑容，眼神犀利地看向仇掌柜：“掌柜的，认识不认识我，这没关系，不重要！我没见过你，所以我要告诉你我是谁，你想知道吗？”我的声音里带了了诱惑，眯着眼，看着低着头的他，他应该对这个答案好奇的。
　　果然，他一下抬起了脸，眼里有了几分征询、几分怀疑。
　　“娘娘不可！”刘康林急急地打断了我，“娘娘乃千金之躯，如何能将名讳告知如此龌鹾之人。”
　　“嗯～”我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如剑一般刺向了他：“哀家说话之时，焉有你插嘴的份儿？”我的脸沉了下来，“这不能插嘴的规矩，为官多年，你不会不知道吧？如果真不知道，那我就换个懂规矩的人坐在你那儿！”

　　我凉凉的一句话，立刻让刘康林冷汗直冒。他连忙跪倒，口中一个劲地说“娘娘恕罪！”
　　我瞪了他一眼，“既然知道错了，就跪在那儿，反省一下！”
　　刘康林傻了眼，倒吸了口凉气，眼睛瞄了瞄堂上的几个人，乖乖地跪在那里。
　　这一下，几个男人包括仇掌柜，都呆在当场。小五游移的眼光看着我，面上有一份奇怪的敬畏。
　　“你们都听着，仇掌柜现在虽然跪在那里，只要我不杀他，保不齐哪日就会出头。也许会坐在你的头上也说不定。”我指了指台下的几个人，“对于他，只不过是忠心护主，大家心中有数。两国交兵，各卫其主。他这种做法，在我们看来固然不对，但是对于他和他的国家来说，则是功不可没的。就冲这点，他就是你们学习的榜样，你们知道了吗？”我看着几个人，再看看仇掌柜，认真地说。

　　仇掌柜看着我，紧咬着嘴唇，神色疑惑。
　　“你也别以为我在夸你！”我看着他，妩媚地笑了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是用你的做法，作为教科书，用你的法子，教会他们。我不光要教会他们怎么用，而且要他们举一反三，要触类旁通，只有这样，他们才在今后的日子里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打仗只能解决面子上的问题，虽然赢了，但是得到的结果，就如同把一棵参天大树拦腰砍断一般，看上去已经把强敌腰斩了，但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而你的做法，有效，且让东朝发生粮荒，这种釜底抽薪之法，很高明！”我看着他，让眼中的敬佩流露毕尽。
　　仇掌柜此时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面无表情了，而是面色复杂地紧咬牙关，闭着眼睛一个劲地喘粗气。
　　我看着他，不再说话，而侍郎李陵与钱虞朗则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眼光看着我，不时的相互看一眼，显然，我刚刚的话，对他们也触动不小。
　　“你……是谁？”仇掌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以为我是谁呢？”我笑嘻嘻地看着他，“我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么？”
　　“什么？”仇掌柜大惊，“你！你！”
　　“我怎么了？难道你不认识我么？还是我跟你心中那个人太过于相像了？”我眼光开始收紧，灼灼地看着仇掌柜。
　　“没有，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也不认识你！要杀要剐，随你吧！”他长叹了一声，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样，随即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仇掌柜，我叫文暖，是当朝宰相文忠的幺女！这下你知道了吧！”我紧盯着他，看着他脸上一阵阵的颤抖。
　　“仇掌柜，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那二十万石的粮食，现在运到哪里了？我应该到哪里找这个粮食呢？顺着运河网上追，还是出海拦截啊？您老是分开存放啊，还是挖了个坑给埋了，您倒是给个准信！”我嘴角含笑，撒着娇朝着仇掌柜。
　　“我不知道！”仇掌柜闭着眼，依旧平淡地回答，可是粗粗的呼吸，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境。
　　“你总是不说，我不也没法交代嘛？”我笑容可掬地看着他，灿烂的如同春日的红颜花。几个男人见我的样子，纷纷将头垂了下来，不再看我。
　　仇掌柜干脆就不再搭理我，弄得我相当无趣。
　　“来人！拿条手巾，把掌柜的嘴给塞上！手给我捆起来。”几乎是立刻，有兵士上来，往他嘴里塞了布团，紧紧地将他的手捆在了胸前。
　　仇掌柜依旧神色不变，随我摆弄，眼睛依旧闭着。
　　一旁的戚海和小五，脸色倒是挺复杂。
　　我一个手把玩着惊堂木，一个手作势捋了捋头发，眼睛微眯，轻轻地说：“仇掌柜，您说我跟我娘像么？”
　　仇掌柜听到我的话，突然哆嗦了一下。
　　“我身体不大好，不知道有救没有？您知道怎么治疗么？”我仿佛拉家常一般，温言和仇掌柜说着。
　　仇掌柜的眉，轻轻地蹙了下。他“唔”“唔”地支吾了两声。
　　我轻轻走到了他面前，轻轻蹲下，将他嘴里的布团抽出来。“我性格一直不好，暴烈异常。我娘老说我不像东朝人，可是我生在东朝，长在东朝，怎么会不是东朝人呢？而且我还是皇上的妃子，如果不是东朝人，皇上也不会答应的吧，只怕就要诛九族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仇掌柜咬着牙，瞪着我。
　　“仇多岭，我说的你听不懂么？那我就换个你听得懂的！”我把袍袖重重一甩，重新坐回到桌案前。
　　“你从江南一共囤积了二十万石的粮食。这二十万石大米，可不是个小物件。放在哪里，都是大大大的一堆。到现在，只怕你都没法全部运出关去吧。陆运，目标庞大，水运，将粮食沿运河北上，那至少要几百条船，就凭你那二十来条船，只怕运到开春稻子发芽，还没运到北国呢！”我不屑地冷笑了声，狠狠地看着仇掌柜，“说！你把它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