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姜璟

11、第 11 章

　　仅一天时间，林巧音把靳凛生甩了的消息便传遍整个年级。
　　梁瑄有些不高兴，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碎碎叨叨:“她可真行，一点破事都要发到空间，真当自己是女明星了？”

　　女生们都在背地里议论纷纷，而当事人看上去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仍旧是那副懒散冷淡的样子。

　　放学铃声响起，单菀把书包抱在胸前，后背紧贴着墙跟着人群往楼梯下走。
　　人头攒动，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空气浓稠又难闻。
　　有个男生被人推了一把，猛地朝她撞了上来，一只鞋子重重踩到她的后脚跟。

　　“抱歉啊，同学。”

　　单菀偏过头，并不打算理会。
　　下一秒，耳朵突然捕捉到另一道偏冷的声线——
　　“不去，晚上要看CBA。”

　　眼睫微颤，她始终不敢扭头去看，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你们玩呗，我都通关了，没劲。”
　　他说话总带了点气音，语调一如既往懒洋洋的。
　　即使看不见，单菀也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究竟是怎样一副表情。

　　一颗心无端雀跃。
　　一想到是和他挤在同一个空间，连这狭窄的楼梯也变得独特。

　　越往下走，挤挤挨挨的人群也逐渐散开来。
　　多数人往宿舍区或饭堂去，少部分如她这样的走读生则是走向教学楼后的停车场。

　　单菀故意走得慢吞吞。
　　经过其他班的教室，她悄悄斜眼看向右手边的窗户玻璃。
　　靳凛生果然就在她身后，隔着三两步的距离。

　　单菀只敢快速掠过去一眼，甚至来不及看清玻璃映着的轮廓，只隐约捕捉到少年眉眼间的深冷疏离。

　　从走廊尽头往右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两栋教学楼之间的小巷子。

　　“生哥，这就回去了？”
　　迎面两个男生牵着单车走了过来，看着有些面生，估摸是隔壁班的。

　　“嗯，明天球场见。”
　　他嗓音微哑，冷冷的。

　　另一个男生嘻嘻哈哈:“行，明天约起。”

　　两人骑上单车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风掠起一地灰尘。
　　四周安静下来，身后那人的脚步声变得愈加清晰。

　　心跳逐渐加快。
　　明明钥匙就在左侧裤兜里，单菀却扮作不知，刻意将身上每个口袋都搜了一遍，才慢吞吞拿出来。

　　在她磨蹭的这会功夫，男生已经越过她上前，先一步找到自己的单车。
　　插上钥匙转了两下，再将车推出来，动作一气呵成。

　　单菀一抬头，猝不及防撞上一双晦暗冷淡的眼。
　　像是被烟头烫到一般，她立马垂下眼，不敢再多看一秒。

　　他咳了声:“让一下。”
　　嗓音冷而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倒不像他和其他人说话时那般，总带了些无意识的撩。

　　“啊？”
　　热意浮上颧骨，整个人像被火烘烤着，温度狂飙。
　　单菀急忙侧身让出位置，声音很小:“噢……”

　　轮胎碾过落叶，细微的声响很快便消失在拐角处。
　　他走了。

　　躁动的心又落回肚里。
　　确认靳凛生已经走远，单菀才敢抬起头，傻傻盯着他刚刚离开的方向。

　　刚才，他是站在这个位置，单手揣兜。
　　然后，再走到那里。
　　对了，他还跟我说了句话，是毫无感情色彩的“让一下”……

　　单菀一遍遍回忆着，将每一个细节无限放大。
　　然而，当她想回味一下那个令她心颤的对视时，记忆很快变得模糊不清。
　　抓也抓不住。
　　就好像，她从未真正看清楚过靳凛生的脸。

　　下次。
　　下次再多看一秒吧。
　　少女在心里暗暗发誓。

　　*

　　华灯初上，长风四起。
　　一家五口正在吃晚饭，洛栖桐突然找上门来。

　　“叔叔阿姨好，我找单菀。”
　　今晚的洛栖桐看着跟上回完全不一样，长袖校服外套拉链拉到最上边，下身穿了条黑色束脚裤，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的。
　　以至于第一眼，单菀根本没有认出对方。
　　放下碗筷，她面露不解。

　　单母乐得眉开眼笑:“小桐吃过晚饭没？没吃的话在我们家凑合吃点。”

　　“谢谢阿姨，我吃过了。”
　　洛栖桐一副乖巧的模样，眨了眨眼:“我可以跟单菀下楼散步聊会天吗？”

　　单菀还发着愣，就被单母猛地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别吃了，跟小桐玩去，多跟人家学习学习。”

　　出了门，单菀马上沉下脸，加快脚步把洛栖桐落在自己身后。

　　“等等，别走那么快啊你！”
　　“喂，你等等我！”
　　“单——”

　　单菀陡然停下，猛一转身，两人差点撞上。
　　四目相对，洛栖桐嬉皮笑脸的:“咦，你是不是生气了？”

　　话音落下，单菀的肚子适时发出了抗议的“咕咕”声。

　　少女的脸一下红透，又羞又窘:“我没吃饱！”
　　洛栖桐来敲门时，她才刚喝了碗汤，来不及扒一口饭就被母亲拽起来了。

　　“噢——”
　　洛栖桐憋着笑，故意拖长了声音，“原来是挨饿了就会发脾气呀。”

　　单菀的语气比刚才好了点:“……找我做什么？”

　　“唔，有点无聊。”
　　洛栖桐抓起她的手，“走吧，姐姐带你去搞点吃的。”

　　说到去吃好吃的，单菀还真没法拒绝。
　　她太清楚了，以单成那如破坏性龙卷风过境的吃相，等自己回家，饭菜必然不会有剩的。
　　别的事她都能忍，但要她饿一夜肚子，单菀是真忍不了。

　　于是，她很没出息地点了下头:“好。”

　　一路上，洛栖桐再三叮嘱道:“一会回去你就跟他们说，今晚是陪我练琴去了。”

　　单菀还有些懵:“练琴？不吃东西了吗？”

　　“傻瓜，你就惦记着吃的？”
　　洛栖桐噗嗤一笑，“不过你这挡箭牌还挺可爱的。”

　　到了地方，单菀才明白洛栖桐话里的含义。
　　她们来的是家黑网吧。
　　外边看着是个简陋的小卖部，走进里边揭开一道帘子后才发现另有洞天。

　　里边场子很大，乌烟瘴气的，空气里夹杂着尼古丁混合着酒精以及男人身上臭汗的味道。
　　单菀转身就要走，却被洛栖桐一把拽了回来。
　　“别走啊，来都来了。”

　　“……我只想吃东西。”

　　“小问题，又没说不让你吃。”
　　洛栖桐指着柜台上那堆零食，“想吃什么随便拿，姐姐有钱。”

　　挣开她的手，单菀语气硬邦邦的:“我不进去，要被我爸妈知道了，肯定打死我。”

　　“啧。”
　　洛栖桐敛了笑，“就这么喜欢当好孩子？”

　　“我——”

　　洛栖桐不耐烦打断道:“你自己知道回去的路吗？”

　　单菀咬紧下唇，来时路上她光顾着想各种吃的，哪还记得其他？
　　再加上她本来就方向感极差，黑灯瞎火的真要她一个人走到家，估计够悬的。

　　“好啦。”
　　洛栖桐再次弯了唇:“就这一次，我保证，今晚的事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单菀还在迟疑，人已经被对方拽着走了进去。

　　“别想那么多了，痛痛快快玩一把！”

　　人都进来了，单菀虽是忐忑，很快也被眼前从未看过的新鲜事物转移了注意力。

　　两人在角落里找了位置坐下，洛栖桐迫不及待戴上耳机。
　　刚登上账号，她才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

　　一旁，少女坐得端正，傻乎乎盯着漆黑的电脑屏幕。
　　“这个——”
　　单菀脸颊发烫，声音越来越弱:“怎么开……”

　　洛栖桐俯下身去，在那台主机上摸索了下，“好了。”
　　她刚拿起鼠标，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再次侧过头——
　　“等等，你该不会从来没玩过电脑吧？”

　　单菀垂下头去，手指不安地绞了绞衣服，微不可闻应了声:“嗯。”

　　“……”
　　洛栖桐干脆摘下耳机，“那你想玩什么，我教你。”

　　今晚以后，大概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再踏进这样的地方了。
　　想到这，单菀摇了摇头，“你玩就好，我看着你。”

　　“那多无聊呀！”
　　洛栖桐想了想，又问:“没注册过q/q？”

　　单菀诚实地点了下头，补上一句:“但我听说过那个。”

　　“唔，我想想啊——”
　　洛栖桐托着腮，“你估计也不会打字，让你自己注册完天都亮了，还是等我给你注册一个号吧……”

　　就算注册了，我也用不上。
　　单菀几次想开口，却又不忍心泼对方冷水。

　　“算了。”
　　洛栖桐打定主意，抓过单菀面前的鼠标，熟练地点开桌面上某个小图标，噼里啪啦敲了几下键盘。

　　“你先用我号吧，看看空间什么的。”
　　将鼠标推了回去，她忽然压低了声音:“跟你讲，我好友里可有不少帅哥，包括你们六中的。”

　　单菀心不在焉:“……哦。”
　　她实在不怎么相信洛栖桐的眼光。

　　解决了单菀的事情，洛栖桐很快戴回耳机，全神贯注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敲敲打打。

　　屏幕上是几个正在跳舞的小人，单菀好奇地看了会，很快便发现这游戏没什么意思。
　　她看回自己面前的电脑，迟疑了片刻，才学着洛栖桐刚才那样戴上耳机。

　　耳朵被压得有些疼，不过这么一来，嘈杂的各种声音也被隔绝开。
　　世界一下变得很安静。

　　单菀抓起鼠标，总觉得它有些脏兮兮的，摸上去手心都变得油腻。
　　忍着不适感，她皱眉点开了洛栖桐号上的好友列表，一点点往下滑动鼠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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