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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十一章 藤精与鸟妖(2) ...

  •   是日清晨,朝雾未散,门上传来“剥剥”两声轻叩。方嫤容睁开眼,伸了个懒腰,通身活络,灵力充沛,竟一点不觉得困。
      她趿鞋来到门前,起走门栓,只见外头无人,只有那条昨晚来送饭的藤枝。藤条尖端并没承托着早饭。
      “咦?”方嫤容探头探脑一阵,无果,目光复回到藤枝上,“你是不是忘了把早饭一起带来了?”
      藤枝左右摇了一下,一侧叶子像鱼鳍一般摆动,居然出声说话道:“还不到用早的时辰,我是想请你帮个忙,我身上痒了一宿了,你能替我挠挠吗?”
      方嫤容打量着灵活转折仿如触手的藤枝:“你自己挠不着吗?我瞧你这些枝枝蔓蔓,不比人的手差呀。”
      藤枝道:“端水送饭是没问题,可是像挠痒痒这类的精细活就难倒我了,我的枝蔓没有像人那样灵巧的手指。”
      方嫤容顺着藤蔓看去,发现一块疤痕附近的颜色隐隐发黑,周围一圈隆起,长着奇怪的白毛,便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是长白毛的地方吗?挠挠就行了?”
      “嗯!”藤枝“簌簌”地摇晃两下,“好心的姑娘,万分感谢。”
      方嫤容走出门外,心想这白毛不知是什么东西,不好徒手触碰。于是她撕下衣裙一角,裹在手上,打算先把白毛擦掉。
      不料,前一刻还软绵绵的白毛突然根根直立起来,细小发亮,活像一排排铁戟,方嫤容只觉眼前一花,手上似被什么恶兽咬了一口,立时筋骨俱痛。
      “哈哈哈哈!”
      近旁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讥笑,有人拍着手,幸灾乐祸道:“我就说她看不出吧,这一口咬得真结实,躲都不带躲的!”
      耳边怪风呼啸,方嫤容疼得眼泪直流,勉强睁开眼,循声一看,一只毛色极杂的小鸟停自己肩上,正“啪嗒啪嗒”扇打着翅膀。她呆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虎口处吊着一只硕大的长虫,一对比它头还大的螯牙死死嵌入皮下,发出和指骨摩擦的瘆人的异响。
      她瞠目结舌,伸手捏住虫身,指上用力,将虫拔了下来,只是一对螯牙断在了皮肤里,伤口四周渗出几滴黄色的毒液。
      小鸟振翅而起,飞到藤萝新萌发的叶芽上落定:“不得了,你把它的牙掰断了,毒素都淌出来啦!”
      藤萝倒吸一口冷气:“糟糕,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忙抖动枝条,逼那小鸟离身,自己则“哧溜”一声缩回花架上。恰好云天上第一缕阳光破壳而出,照在它透薄如玉衣的叶子上,显得是如此可爱亲近。
      “哟,”小鸟叽叽喳喳地飞至屋旁树梢,“新来的,我可没叫你硬拽啊,你回头可别记我仇。”
      方嫤容反手将虫尸抛向杂毛鸟,跺脚道:“回头抓住你,给你姑奶奶我加菜!”
      小鸟侧身避开,嚷嚷道:“哇,好凶啊,这么看你一点也不温柔乖巧,像只母老虎!”
      “我那叫恩怨分明!”方嫤容啐道,看着小鸟气焰嚣张地在树影下扑腾,灵机一动,心想何不拿它来试试自己新学的法术,于是装作头晕目眩的样子,咬牙道,“你这歹毒的鸟儿,那是什么虫子,中了它的毒液会怎么样?”
      远远地传来藤萝略带歉疚地讪笑:“那是扶芳小境的土特产,叫百苦虫。”
      方嫤容手按额头,踉跄一步:“百、百苦?我岂不是要受尽百种苦痛?”心里则冷静地谋算:扶芳小境是临风派的法宝,百苦虫是扶芳小境的特产,那百苦虫就等同是临风派的法宝——正好适用。
      她就不信,自己的灵力连只光屁股小鸟都压不住。
      小鸟张开嘴,尖尖的舌头在喙里上下抽动:“傻不傻,哪有那么厉害的毒虫,只是毒性因人而异罢了,中此毒者,症状不一,你可能仅仅跑肚拉稀,也可能昏睡十天半月,严重点的呕血三升,去半条命。我还挺好奇你会有什么反应的。”
      “去半条命”四个字在它讲来,仿佛摔出块淤青一样不足挂齿,方嫤容气得脸色发白,连连点头:“很好,很好,我也很好奇有什么反应。”
      “你不怕吗?”小鸟饶有兴致。
      “我怕啥呀,又不、是、我!”话音未落,方嫤容右手结印,早就在手掌中运转的灵力化作一支银箭矢,照着小鸟所在的位置射去。
      这一下防不胜防,小鸟躲闪不及,箭矢擦过左翅羽梢,削落好几根羽毛。
      “新来的,你搞偷袭!”小鸟尖叫,指着她吼道。
      它发现方嫤容目光下移,面露惊讶,心里一沉,发现自己的翅膀变成了人手,长在身上十分怪异,慌忙甩手腕变回翅膀。
      “看什么看!”
      方嫤容回过神,见得了手,顿时腰板挺直,得意洋洋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算不得偷袭。”
      小鸟全身绒羽炸起:“卑鄙无耻,你给我等着,我……”
      它忽然噤声,绿豆大小的眼睛瞪得滚远,里头满是惊恐。方嫤容屏住呼吸,期待地注视着它。藤萝等了半天,不见小鸟出声,战战兢兢地游出一束藤枝,攀到树干上:“喂,白鸾,你哑巴了?”
      小鸟眼里的惊恐已经到了极点,转动脑袋,看看藤萝,又看看方嫤容,最后它颤抖着张开嘴,想问她对自己做了什么,谁知嘴还没张开一半,一丛半人高的火花从喉咙里喷了出来。
      方嫤容差点被火舌燎中,飞快闪到一旁,亦是目瞪口呆。
      这丛烈火过后,黑烟稍散,露出一团焦黑的身影,那鸟儿的毛被热浪掀没了大半,剩下的已经变得十分酥碎,一动就“簌簌”往下掉。
      藤萝的枝条上渗出一层层的液体,遇风即干,凝成白色的痕渍挂在树皮表面。它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成、成火鸟了,你们老白鸾家改修、修阳脉啦!”
      小鸟怒不可遏,正想回嘴“修你个大头鬼”,可是它一开口,出来的不是脏话,而是一大团火球,声势尤甚方才。这团火一碰到藤萝的叶子,就顺着叶脉叶柄,迅速蔓延到主枝上。藤萝大惊失色,摔到地上疯狂扑打,尘土四扬而火势不减,它又疯狂抽长枝条,直延伸到石臼前,随后一头砸进水里。
      而这一头,小鸟开始碾着方嫤容跑,一边跑,一边控制不住地喷火,那些火花火球不长眼,见物便着,眨眼间,东首一隅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梅仙睡得再死,也该惊醒了,赶出门外一看,魂都飞了,火光里,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儿涕泗横流着朝自己奔来。
      “前辈救我!”那人如是哭喊道。
      梅仙及时抓住杯盏的边沿,才没一头栽下地去,披头散发,捶胸顿足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努力平复汹涌的怒气无效,猛地从茶碗里一跃而出,化作正常人的身形,弄来一条绸布,将小鸟从头到尾捆得严严实实,尤其是那张危险的尖嘴,用了五条绸布拧成股,缠得跟蚕茧一般。然后将它吊在屋檐下和风铃比肩,清风吹来,风铃荡起,撞在它身上,声音格外欢快。
      火被扑灭了,东首的瓦屋就差一口气便要散架,摇摇欲坠着,像一扇烧焦的排骨。清点一圈,另损失腊梅一株,花架半副,晾晒的罗衣一件。
      梅仙气得,约摸半月都无需吃饭了。
      方嫤容哭倒在地上,哆嗦着给梅仙看她手背上燎起的水泡,整个人已是泣不成声。
      “方姑娘,你才来第一天,就将我的小院弄得七零八落,老身我是吃不消你了,你……”梅仙虽然听了来龙去脉,知道起因不在方嫤容,但把小鸟和花萝都惩罚完后,犹不解恨,便连同方嫤容一起骂了。
      不料,方嫤容立刻骑驴下坡:“晚辈罪该万死,对不起前辈的收留之恩,晚辈也没脸留在这里妄求前辈原谅,唯有含泪拜别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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