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璧》不呆

156、第四十六章 故地相逢（4）

　　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也没吱声。片刻后，王青逐像突然顺过气来，吓人地重重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疯了吗？你是嫌他们死得不够干脆？”
　　方流韵也是摸不着头脑:“阿容，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这么用的，你想说的，不是废他们修为是不是，你是不是口误了啊？”
　　“我没有口误。”方嫤容焦急地道，“他们不是因为外伤濒死，而是受到禁术的反噬，承受不住才性命垂危的。”
　　王青逐一脸凝重，抬手阻住她的话头:“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就当你的判断，呃是对的，可是你太天真了，有没有想过，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废除修为已经迟了，反噬造成的伤害已经没法逆转，光解了反噬怎么行，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方嫤容忍着不敢再看白鸾姚奭的脸色，越看只会越让她动摇:“死马当活马医，横竖都是一死。”
　　王青逐愣了一愣，眉头皱得更紧:“无面姐姐，你的胆子真大，什么死马当活马医，要是马因为废修为而死，那这两条命可要算在你头上的。”
　　方流韵啐道:“呸，胡说八道。难不成天下的医师都不曾遇到过不治的病人吗？那些病人的死也要算到医师头上？”
　　“那能一样嘛，我们哪个是医师。”王青逐盯着姚奭，“我直说了吧，这招纵使能使，我们仨也不会使。废除修为嘛，无非就是用更强的灵力化散灵脉中凝聚的灵力，一来这灵力从何而来，二来我们谁能操纵这股灵力，你能吗？你呢？”
　　他挨个冲二女扬下巴，方流韵不甘示弱地回瞪，嘴角噙着一缕讥笑:“青逐小侠，你平素不是总恃‘才’傲物，嫌弃我们这不知那不懂的吗？这不现在机会来了，你可不要推三阻四，赶紧在你的记忆里搜罗搜罗，看有没有破解之法啊。”
　　王青逐气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讲啊，白头郎君几时说过这……”他冷笑了两声，双手一撑膝盖站了起来，叹气道，“行啊，我来就我来，既然你们懒得动脑筋，我只有当仁不让了。”
　　方流韵和方嫤容交换眼神，都等着他的妙计。王青逐微微俯身，指着方嫤容:“打定主意了？不改了？”
　　方嫤容使劲点头，斩钉截铁地应道:“总要一试。”
　　王青逐回头跨出两步，左手往雕像上短促地一拍:“它。此间灵力最盛当属它。”他仰头凝视，发出啧啧纳罕，“不止，它的灵力不是一般的强盛。”
　　方流韵有些失望:“我知道它身上裹藏着很强的灵力，可这是灵符石啊，完全受令于炼制它的人，我们怎么旁引？”她越想越觉得行不通，“这是蛇伯变的灵符石，蛇伯秉性吝啬贪婪，我疑心就算炼制人肯借，它遗留下来的本性都会促使它抗拒。炼法如此诡异的灵符石，说不定还藏着夺命的机关暗器。”
　　方嫤容直听得目瞪口呆，拉着方流韵，磕磕巴巴地问:“方姐姐，你说这个雕像是、是……那个灵兽蛇伯？它被炼成了灵符石？”
　　蛇伯竟死在了妖界鹰回谷，这已经很让她震惊了，结果一个灵符石居然有如此之庞大，甚至外形外貌有鼻子有眼，保留得栩栩如生，完全颠覆了她那点可怜的认知。说起来，乔凤吾的灵符石还贴身收着，她至今没来得及送到她家里。
　　方流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知道蛇伯长什么样吗？刚刚你竟没认出来这是蛇伯。”
　　从前方流韵很希望自己有一头蛇伯那般的灵兽，原因很简单，蛇伯敛宝只进不出，她幻想以后收集到手的珍奇异宝越来越多，有蛇伯看守才叫她安心。
　　方嫤容痴痴地摇摇头:“忘记了。”就算记得吧，也只会以为这是个技艺臻至化境的工匠的得意大作，她做梦也不会将它和灵符石联系在一起。
　　瞧着她灵魂出窍的样子，王青逐半是同情半是烦躁地道:“行了，你也不必非要想起来，知道它是蛇伯就够了。”他屈指很有节律地叩击雕像，笑看着方流韵，“它自然不会主动送出灵力，甚至会有所抵抗，那咱们就拿个比它更倔的，比它更贪的东西伺候它，何愁灵力不能到手？”
　　方流韵慢慢直起腰板，脸上带着如梦初醒的惊喜:“好家伙，我怎地把那宝贝给忘了！”
　　王青逐似模似样地掸了几下袖子上的尘土，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抖出一只油光水滑的囊袋来。他紧紧捏着袋口，随着他摇晃的动作，囊袋发出“啪嗒啪嗒”沉闷的怪声。
　　这入贪囊是自己寻上门来的。方王二人以为它认了乔阿砚为主，相隔两界仍跟着气息而来，却不知那个时候，在他们离开后，周缓意已将入贪囊摧毁。于是这酷爱惹是生非的灵宝究竟如何恢复原样的，便无人去深究了。期间方流韵逗弄过它，后者却像丢魂了一般，一副躯囊任人摆弄，再没有说过话、抽过人。
　　发现入贪囊劫掠的本性纯属偶然。当时，方流韵和王青逐误入妖界泄海沟，碰见和巨兽搏斗抢夺弛兰骨架的姚奭和白鸾筠，入贪囊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大显神威，将姚奭三妖从巨兽掌下吸出，眨眼间就吞入囊中。
　　待离开泄海沟，方流韵和王青逐绞尽脑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三妖从入贪囊中抢了出来。经此，原本几人都十分忌惮这丑陋的囊袋了，不过在了解了三妖的独特身世后，他们一致认为，此宝只对稀有的人和物有反应，平常不会对普通人构成威胁。
　　“蛇伯灵力博杂而交融，担得起稀有二字，没有比入贪囊更合适的了。流韵姐姐你觉得呢？”
　　王青逐用一种近似爱怜的眼神看着入贪囊，方流韵打了个寒战，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她还没有被惊喜冲昏头脑:“那接下来呢，你打算如何使用灵力？你会化散修为的法术吗？”
　　王青逐提着入贪囊左看右看，顺嘴接道:“这还不简单，化散修为不就是疗伤的反面嘛，我们反着来……就行。”
　　他说着说着，猛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会替人疗伤，顿时语塞，脸渐渐憋红了。好在他天生肤色深，再加上一天一夜没找到水洗脸了，脸红起来便不大明显。
　　“我……哦哦，无面姐姐就会，她刚才不就在尝试救他们嘛！”他脑筋转得快，赶紧找补。
　　两人这时想起方嫤容，忙转头找她，发现她兀自跑到雕像正前方半丈远的地方，在那儿一会儿张牙舞爪，神情紧绷，一会儿定住不动，满脸困惑，叫人完全猜不出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