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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四章 青衫孤客(3) ...

  •   事关性命,方嫤容自然满口答应,不多久困劲压顶,恳求水脩多给她半个时辰,自己则在树底下清出一小片空地,用行囊当枕,蜷缩起来抓紧时间小睡。
      如何走出鬼儿口不多赘述,总之有水脩带路,方嫤容并未领教到鬼儿口真正的厉害,两人很快便脱离了这片阴森的凶林。临分别前,方嫤容突然问水脩:“水大哥,你给我的跗骨丝在那个什么停筝峡,可以支撑多久?”
      水脩被她问住了,略作沉思状,凭直觉道:“约摸半天。”怕方嫤容大意轻忽,紧接着续道,“峡谷很长,峭壁上乱石嵯峨,不大好走,但凡脚程稍微慢点的,半天不一定走得出去。”
      方嫤容连连点头,一番千恩万谢后,孤身出发了。水脩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从腰后解下水囊,拎着带子放眼前端详片刻,遂朝身后随手一丢。
      “哈哈哈哈!”水囊远远落地的声音还未传来,水脩耳边就乍起一长串少年响亮而忍无可忍的大笑。
      他发髻上横插着的木簪应声飞出,竖直悬停在他面前,笑声是从簪子里发出来的,久久不绝,簪身亦抖个不住。
      水脩眉头紧皱,盯着那木簪一言不发。
      “水脩,脸烧吗?”木簪在半空肆意讥嘲,捏着嗓子道,“水大哥,像你这么强的人,这世间多不多~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并不在乎~哈哈哈哈,笑死我也!”
      水脩沉着脸道:“你尽管得意忘形,方才我慢一步,你就落到那姑娘手里了。”
      木簪道:“落便落呗,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我还怕她?”
      水脩嫌弃地翻开自己袖子,此刻天色渐亮,袖口上一处清晰的油印一下子就冲入眼帘。他心里猛地一颤,忙摊开双手掌心仔细查看:“栖言簪若是被她那油乎乎的手碰了,我是决计不肯再佩,你自己再寻个藏身宝贝来吧。”
      “穷讲究,脏了洗洗刷刷便是,栖言簪这等灵物皮实得很,再说那油脂也是你烤的兔腿上来的,有什么打紧。”栖言簪道,“那小姑娘挺逗的,要有机缘,今日不必你出马,我来应付她。”
      水脩终于放过了自己的手掌心,一振袖,负手背后,哼道:“可见你适才尽留意了些无聊幼稚的闲话。那方姑娘不是个合适你逗乐的对象。”
      “哦?”栖言簪翻了个筋斗,“水大哥~何以见得?”
      水脩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给我正经点,再这么说话,我马上提你去见掌座!”
      “吓我?”
      “说到做到!”
      栖言簪叹了口气,让步道:“好吧好吧,不玩笑了。所以那方姑娘哪里不入你眼了?”
      水脩道:“我一路跟着她,知道她是从出尘障里出来的,遇到陌生人,编那被仇家追杀的谎言无可厚非。可是怪就怪在这里,她本没有仇家要躲避,为何还要去涉险寻访高人?赤雪岭里的生活应是安稳平静,用不着她一个妙龄少女豁命。若她是年少轻狂,心中有什么不知天高地厚妄想一步登天的念头,也不该就顺着我的话,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寻访,大可以再问我,别处是否也能寻访。”
      栖言簪道:“她这般不是正中你下怀?你不是最盼着她乖乖去赭石山的吗?”
      “话虽如此,可……我担心,这姑娘怕是不太好控制。”水脩眯起眼,像个莫测高深的老者,遥望方嫤容离开的方向。
      栖言簪欺近,簪尖在他肩头一点:“这不是你担心的,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水脩,我没想到你现在厌恶和人打交道,竟厌恶到了这份上,真难为你了。下次跟你师父撒个泼,再有这种抛头露面之事,求他老人家都挡回去吧。”
      水脩笑而不答,反问他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方嫤容不受控制?”
      栖言簪阴阳怪气地嗤道:“明知故问。”
      水脩长叹一声,伸出二指,拈住它,重新簪回发间:“出来这一趟,我始终提心吊胆,幸而没人发现你。这栖言簪我是赌对了。”
      回到发髻里的栖言簪忽然老实了,陷入良久的沉默当中。
      水脩也没再找它攀谈,只是心里想着,为什么放长线钓的那乔阿砚没出来,出来一个方嫤容。
      他是临风派三大弟子之一奚桃座下的得意徒儿,是三四百年来派中唯一学会了探阵术之人。这探阵术乃一千年前,临风派师祖灭妖界夜瞳族后缴获的秘术,当年便下了大力气化去其中的妖气,想为己派所用,但依旧不适合大部分人修习。千年弹指过,习成者只出了俩,一个便是他水脩。
      出入出尘障,必得经过伏尘柱。偏偏出尘障自被玉参族收归后,原先天族布下的伏尘柱方位俱改,临风派便让他出马,以探阵术探得伏尘柱的新方位,即便用守株待兔的笨办法,也要守一个机会。
      于是他在好容易探到的西伏尘柱附近,等来了那个叫乔阿砚的少女。
      水脩发现,那出尘障并不是完全不认旧主。他用老办法尚能递声音进去。乔阿砚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和对神兵利器的执念,水脩利用这点,成功与她定下约定。
      “水脩,你知不知道,男人把自己头发赠予女人,是相思定情之意,反之亦然?”栖言簪忽然狡黠地说道。
      水脩一听,顿时寒毛倒竖:“你不早说?!”
      “我哪知道你拿自己头发冒充跗骨丝啊。”
      “时间仓促,我只能想到头发,和跗骨丝的名字最契合,”水脩脸色苍白,大呼懊悔,“且头发取自我身,与我感应最深,最是方便感知那方姑娘的生死——咦?”
      栖言簪听他声音陡变,疑道:“怎么了?”
      水脩闭目抬掌,暗暗运化灵力,始终觉得不对,不停催动灵力,直至再无可疑,睁开眼颤声道:“那方嫤容是疯了吗?”
      短短几个字,逼出一额冷汗。
      栖言簪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水脩骇笑:“她没从峭壁走,她直接进停筝峡里去了。”
      “那不是更好,本来唆使她沿峡壁上过,就是为了提前看玉参族人能不能抵御住戾气祟灵。峡谷里只会比峭壁上更考验她。”栖言簪还以为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笑他大惊小怪,“若是她经不住考验,也算遂了上意,省得像上次那样,折腾半天,还是折了一个玉参半血,叫人灰心丧气。”
      它在“灰心丧气”四个字上,用了十分刺耳不屑又幸灾乐祸的口吻。
      水脩岂能不知这道理,尽早发现玉参族的能耐是否可堪大用,总比送进灵壁后数月等来一个大失所望好,可是……
      止步峭壁上和止步峡谷内,是完全两种境遇。即便是死亡,那也是有天壤之别的。那停筝峡内摧残生灵之可怖,连他都不忍细思,方嫤容到底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和他无冤无仇,若真经不住考验殒命于彼……
      他可惜一条鲜活明媚的性命,也可惜这段时间费了牛劲骗到一个玉参族人,却最终功亏于溃的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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