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璧》不呆

1、楔子

　　人界郜商大族所辖朝渊国极西之地，相传古神陨灭于此，身躯化作六方灵穴，遗下十二古字，云：广灵、结戾、固魂、注宁、破欲、与生，世称“神陨六穴”，所蕴灵力滔天，属三界万灵之巅。
　　灵穴各自有灵族伴生，名同灵穴，二者相生相亡，共存三千余年。神陨六族虽灵力远不能与灵穴相匹，但其一日不亡，灵穴便一日无法易主。数千年来，不乏觊觎者施计屠杀六族以谋灵穴，然族灭穴封，灵穴四周筑起灵璧，入者无一生归，直至八十一年后，灵族再生。
　　这般周而复始，从无例外……
　　才怪。
　　灵穴诞生三千年后，某日，神陨六族数百众突然不知去向，灵穴遂被人界临风派收为囊中之物。
　　又十九年，固魂、结戾二灵穴周围一夕筑起灵壁，守卫中不及逃脱者，皆被吸入壁内，灵穴脱离逐圣山掌控，沦为无主之地。
　　半年后，广灵族举族复生，一改往昔孱弱之态，声势强悍，携广灵神力，直取妖界三禁域之一的吞妖山，风头一时无两。
　　天下俱哗。
　　又二十三年，冬，固魂穴灵壁外。
　　一绿衣女子冒雪而至，雪幕下，早有一人等候良久。
　　“陆詹的灵火已熄，不必等了。”听到脚步声，那黑衣男子一动未动，沉声道。
　　绿衣女子在他身后半米处站定，眼前雪卷风沙，触人如割，灵穴就在十多米开外，像一道漩涡，在铁青的天色下泛着点点流动的荧光。灵壁则是无形的，但即便是灵力低微的普通人，亦能感到它巨大的拒斥之力。
　　二十余年来，从整支训练有素的临风弟子，到五湖四海招募来的高手，再到灵力高强的仙将，都如泥牛入海，葬身其间。一面如此，一面外贼环伺，众人皆已苦极麻木，更不提不少人萌生退意，内讧龃龉渐生，纵然天族一年前授以新的破壁方法，一时半会儿也难提振人心。
　　“看来半血之身还是无用，抵御不了控制。”女子鼻尖微红，睫毛上雪片如盖，几乎无法清楚视物，“非纯血不可了。”
　　那黑衣男子冷笑道：“当初无视前鉴，手起刀落杀了那五人，致今日进退两难之境，多少人白丢了性命，掌座还执意保他，我始终难消此气！”
　　绿衣女子叹道：“何苦来哉。”
　　黑衣男子抚摸着自己冰冷刺骨的长剑：“秦夫人，你也是可惜，一个是你亲妹，一个是你旧相好，但凡你多为自己考虑些，现下又何须受这等奔波之苦。”
　　绿衣女子面上闪过一丝愠色，沉默良久，风声呜呜在二人之间盘旋。
　　天色愈发青暗。她抬眸往东边望了一眼，那里隐隐有紫气蒸浮，风雪呼啸都隔不住那一抹透青而来的紫。
　　黑衣男子见她长久不语，又见她望着东方出神，那紫气盘旋之处，正是玉参族如今的地盘赤雪岭，便嗤笑一声道：“都道一物降一物，可玉参族灵力低微，在妖界都排不上号，即便是纯血，真能降得了神物吗？”
　　绿衣女子拂去迷眼的雪，说道：“仙尊不会妄言。且孤注一试。现在最大的麻烦不是能不能，而是如何抓到一个玉参族妖，哄他为我们效力。那出尘障不是等闲之物。”
　　说来讽刺，出尘障本是天族所布仙障，如今竟不受原主控制，改护妖族，竟连原主都无法摧毁它，谁人听来不称一句荒谬。
　　荒谬的又何止这一件。二十三年前，枯荣璧莫名灵竭，累得多少周密筹谋几乎前功尽弃，结果三个月后，它又莫名聚灵，可为时已晚，反叫玉参族捡了大便宜。
　　二人皆忆及此，心下唏嘘，讪讪对视一眼。
　　黑衣男子道：“既劳动你大驾，显然是已有决断了。说吧，打算如何行事？”
　　绿衣女子拢了拢兜帽，跨前一步：“我想见一见你那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