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星光灿烂》想十七

5、第 5 章

　　娄央晨跑回来，穿着一身灰色运动套装，在院子里做拉伸，爬爬围绕在她腿边叫唤着，似乎是想说为什么晨跑不带上它。
　　舒平凡换上了潘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黑色外裤，有点短，露着半截小腿。

　　“央姐！”她笑眯眯向娄央打招呼，“早上好！”
　　娄央在院子里的水池洗了洗手，脱掉了运动外套放在水池边，进了厨房里。

　　“这个外套是不是要洗啊？”舒平凡问，“正好我也要洗裤子，央姐我帮你一起洗了哈！”
　　话音刚落，娄央拿着一个水粉色塑料盆出来，把外套放进盆里倒上洗衣液浸泡。

　　“我帮你洗！”舒平凡凑过来又说了一遍。

　　娄央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将动手搓起衣服，舒平凡也不介意，站在旁边看着，娄央穿着黑色短袖，细长的胳膊来回动弹，真是赏心悦目。
　　女神在自己面前洗衣服，舒平凡控制自己想拿手机拍下来的冲动，不能让娄央误会她。

　　她洗衣服比洗碗还要慢，一件外套，也不脏，娄央洗的小心又认真低着头抿着唇。
　　“吃饭啦。”潘奶奶从厨房窗户上露出脸。
　　“哦好，”舒平凡应了一声，“央姐，吃饭了。”

　　娄央终于搓好了，她倒掉泡泡水，接了一盆水将衣服泡着，洗干净手。
　　厨房小桌子摆放着稀饭和煎饼，还有两碟潘奶奶亲自腌的咸菜。

　　娄央吃饭慢嚼细咽，但是吃得少，舒平凡还没吃完她就已经解决完半碗稀饭、一块蛋饼，放下碗筷出去了。
　　“央姐吃的好少。”舒平凡看着窗户外，娄央又站在窗户边的水池洗衣服。

　　“现在好多了，”潘奶奶小声道，“她刚来的时候一天就吃一顿，身上的肉一天比一天少。”
　　“啊。”舒平凡光听着就心疼。
　　翁预真是害惨了娄央，她要一辈子都记恨着翁预！

　　吃完早饭舒平凡趁着娄央还在洗衣服，将碗给洗好了，上去九点钟，太阳正好，这里风景空气都很清新，站在院子里能看见周围成群的山峰。
　　娄央的外套挂在院子晒衣服的竹竿子上，舒平凡洗好裤子也挂在了旁边，竹竿上还晾晒着被露水弄湿的被子，她把被子扒拉到一边，用手机拍了下来。
　　我的裤子，她的外套。

　　潘奶奶要去地里种萝卜，娄央换上一双灰色劳作鞋，潘奶奶也换了一双军绿色类似于军训时穿的鞋子，舒平凡看了眼自己的些，她就一双浅白色运动鞋。
　　算了，要是脏了回来再刷！

　　她拿过潘奶奶手里的锄头和红色塑料桶，说，“走吧！”
　　娄央背着竹背篓，提着一黄色印有某某肥料的塑料桶，潘奶奶则空着手，她乐呵呵地，“头一回空着手下地。”

　　爬爬一路小跑着跟在身边，一会儿跑到前面探路，一会儿又跑回来跟上大家的步伐，舒平凡时不时伸手跟它玩玩。
　　萝卜地在一块半山腰上，地面积不大，跟潘奶奶家的院子差不多大。

　　舒平凡站在山腰，这边风景正好，成群的山形像是成了一个围栏，将村庄围在里面，她这个角度能看见那个干涸的瀑布坡。
　　“奶奶，”舒平凡指着那个瀑布坡，“那个瀑布是什么时候没有的啊？”

　　潘奶奶看了过去，“你怎么晓得它以前是个小瀑布。”
　　“我当然知道啊，央姐…”她说一半停住了，娄央来到这样一个地方，这里的人未必知道她的身份，她改了口，“我看过电影啊，叫《留家》，电影里它是个瀑布。”
　　她看了眼拿着锄头在松土的娄央，娄央动作熟练，但是依旧很慢，没有对她的话有什么反应。

　　说起电影潘奶奶笑的爽朗，“是，好多年前是有人在这里拍过电影，拍了好几个月，乌泱泱一大堆人，还有人在我家借住了好几个月，我记得有个小女孩，个子高高瘦瘦的，长得又漂亮。”

　　娄央的手顿了顿，一锄头下去，挖的深了。
　　“慢点慢点！”潘奶奶说，“这两天没下雨，不太好松，我去打点水来。”

　　“我去我去！”舒平凡拎着小红桶，“在哪儿打水。”
　　“那边有个山眼，”潘奶奶指着山上某个地方，“你不晓得在哪，我带你去。”

　　潘奶奶领着她上山，顺着一条看着明显是踩踏过久而形成的小路走了没一会儿看见了所说的山眼，就是几块石头中间的缝隙流着一股小水流。
　　水流很小，但是水很清澈。

　　舒平凡将桶放在地上，水流一点点注入桶里，很慢。
　　潘奶奶嘴里说的小女孩，应该就是当年才十三岁的娄央，当年借住在潘奶奶家，所以现在娄央才会又住在潘奶奶家。

　　舒平凡大概是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奶奶你看过《留家》吗？”
　　“什么家？”潘奶奶不解。
　　“就…就那部在这里拍的电影。”

　　“哦哦，”潘奶奶点头，“看过，那时候村里头组织大家一起看，拉着一块布，我们就坐在布前头，好多年了，电影放了啥我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部电影舒平凡却看了好多好多遍，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台词，她闭上眼睛都能记得住。

　　拎着水回来娄央锄完了半条竖条，爬爬似乎是嫌她慢，急的用爪子在她后面刨着土。
　　潘奶奶在她锄好的地方种下萝卜种子，舒平凡想要帮忙，但是娄央锄的慢，潘奶奶速度又快，完全不用她的帮忙。

　　她蹲在旁边看着，拿着手机假装在玩实则录下娄央的动作，她干活的手很漂亮，从昨天到今天，舒平凡总是被她的手和她认真的表情吸引。
　　她的手很长很细，握在锄头柄上骨节分明，她动一下锄头手上的青筋跟着动，像是在手背上跳舞。

　　看着看着舒平凡觉得有些不对劲，每翻动一块土，娄央会用出头在刚翻出的土上压一压，再翻出来，再压，如此重复好几次，将这块土压到实在是聚不到一块儿了才往后退继续下一块。

　　舒平凡不会锄地，但是看一会儿也能看明白，锄地的主要目的是松土，如果要松土，就没必要多次按压。
　　潘奶奶在旁边看着也没说什么，可能是她这个外行看不明白吧。

　　娄央干活不说话，潘奶奶也不说话，只听得见锄头在地上翻动和爬爬偶尔叫喊的声音，舒平凡录了好长一段视频，收起了手机。
　　“潘奶奶，这萝卜多久能长好啊？”

　　“大概两个月，”潘奶奶说，“十二月底就能吃了。”
　　“十二月了啊，那就该下雪了吧？”
　　“萝卜耐寒，这一块地，能吃一整个冬天呢。”
　　“哦，”舒平凡想了想，“怪不得一到冬天，剧组盒饭里天天都是白萝卜。”

　　潘奶奶看了她一眼，“什么盒饭呐？”
　　“剧组！”舒平凡笑，“就是拍戏的地方，以前这里不是也有拍电影的吗，那也叫剧组。”
　　“哦，”潘奶奶不太懂，“你是拍戏的啊？是演员吗？”

　　“不是，我就是个小群演，”舒平凡抓了一把种子，学着潘奶奶洒在地上，“没有台词儿，也没有镜头。”
　　“啊，还有这样的啊。”
　　“不过我来之前演了个舞女，有台词也有镜头，”舒平凡将脸伸到潘奶奶面前，“你看我这里，就是拍戏摔地上，还好，一点点擦伤。”

　　潘奶奶凑近看了眼，“那你可要多多小心，演戏还受伤啊？”
　　“正常，但是都是小伤，歇两天就好了。”
　　舒平凡跟潘奶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娄央全程就像是没有嘴巴和耳朵，只有一双干活的手。

　　种完萝卜正中午，舒平凡早上吃的稀饭已经消化完了，回去路上她跟在娄央身边，“央姐你饿不饿啊？锄了一上地了。”
　　娄央走路速度和干活速度完全不一样，大步流星，舒平凡需要小跑才能跟上她。

　　“我口袋里有块巧克力，”她从兜里掏出巧克力，“你要不要吃？”
　　娄央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落在后面的潘奶奶，伸手在爬爬头上摸了摸，指了潘奶奶，爬爬明白她的意思，转身跑向潘奶奶陪她一起走。

　　娄央又继续大步流星往家走，完全没看一眼舒平凡。
　　她收回巧克力，又小跑着跟了上去，“央姐，你是不是经常帮潘奶奶干活啊？”
　　“下次要是还有锄地，你教我好不好？”
　　“我干活不怕苦不怕累的！”

　　“小羊姐姐！”突然有个小女孩从路边的屋子里冲出来，抱住了娄央的腿。
　　娄央被她这样一弄往前一个踉跄差点儿两人一起摔倒。
　　小女孩仰头看着她，“小羊姐姐，你跟我下棋吧！”

　　娄央后退一步，小女孩跟着往前一步，紧紧抱着她的大腿，“爸爸给我买了好多棋！”
　　说着伸出手去牵娄央的手，娄央一手领着桶，一手攥拳，小女孩手要拉住她攥着拳头的手，娄央将手放在了身后。
　　舒平凡看得出来这不是不愿意而完全是下意识的躲闪，她掏出巧克力递给女孩，“小朋友，这个吃不吃？”

　　小女孩很快被吸引注意力，看了眼舒平凡，“糖果？”
　　“嗯，是巧克力，很好吃的，”舒平凡撕开口子，将巧克力放在她鼻尖转了一圈，“你闻闻。”

　　“好香！”女孩放开了娄央，伸手去抓舒平凡的巧克力，舒平凡往旁边走了两步，女孩儿跟着她过去。
　　舒平凡给她喂了一口巧克力，女孩咬了一口，“好好吃。”
　　娄央没了束缚抬腿离开了，舒平凡眼神跟着她，心头莫名堵得慌。

　　“小羊姐姐！”女孩儿反应了过来，转身要去追，舒平凡伸手拦腰抱住她。
　　“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姐姐把剩下的巧克力都给你。”

　　女孩儿看着她手里的巧克力，笑道，“我叫甜甜！”
　　“甜甜乖，喏，都给你。”
　　甜甜啃着巧克力，“姐姐你叫什么呀。”
　　“叫我凡凡姐就行。”

　　“凡凡姐姐！”甜甜露出沾满巧克力的黑牙。
　　前面隔几栋就是潘奶奶的家，娄央大概是已经到家了，舒平凡叹了口气，“甜甜，姐姐跟你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嗯！”甜甜点着头。

　　“下次姐姐给你带好多好吃的糖果，比巧克力还要好吃，但是你得答应姐姐，以后跟央…跟小羊姐姐说话不要抱她碰她。”
　　甜甜瞪着大眼睛，“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舒平凡想了想，“因为她不喜欢，她可能…”

　　娄央可能这两年里并没有被治愈。
　　当年，事实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