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番外 北极光》绿窗寓客

4、尾声

　　我，华京生，以及救援队的一行人，就是在那片遍撒天地之间的绚丽光芒中，不知呆怔了多久，才终于反应过来，依旧互相搀扶拉拽着拼尽全力前进。可也不知是否因了那极光忽然而至、仿佛奇迹降临的缘故，接下来的我们竟也有如神助，明明脚下的积雪还是那么深厚，我们的脚步却似乎轻松了许多，行程也明显加快，用不到两个小时，山顶便依稀在望。然而队伍中的人却没有一个能高兴得起来的——原因很简单，尽管我们这一路畅通无阻，但谁也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而最让人揪心的也恰恰在此：我们要营救的对象，鲁德培和华港生，始终是不见踪影，我们这一路上都在仔细搜查，尤其华京生恨不能将每一寸积雪都清除殆尽，队伍里数他体力下降得最多最快，让人不得不担心他身体能否撑得住，可看他那一脸焦急到双眼充血的样子，我们又不敢多劝，与此同时我的心里也一直在暗暗打鼓，越是靠近山顶就越是觉得紧张：那两个男人，那对挑战了伦理规矩的兄弟，究竟结局如何？既然在上山途中都没发现他俩，那就只能是人已登顶了，可是，他们——

　　我心知那二人绝对是凶多吉少，想必除了华京生外，其他救援队的队员也是这样想法，但事已至此，又有谁敢轻言放弃？而且我总有种感觉，只要我们登上山顶，就一定能找到他俩，哪怕只是尸体——要不然为什么会天降极光，且让我们的救人之路变得极其顺利？我总觉得老天似乎在冥冥中做出了安排，引着我们平安登顶去寻找一个答案，不管是好是坏，也不管华京生接不接受得了……

　　至于那个关于北极光的爱情传说，对于那两个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来讲，又……又算什么呢？

　　我带着一颗沉重与期待并存的心，与众人一并抵达了山巅，在那一成不变的皑皑白雪中开展了搜寻救援。华京生仍旧一马当先，一言不发就要挥锹铲雪，可他才动了两下便身子一晃坐倒在地，被我和另一名救援队员扶起，看他那模样显然是体力耗尽，我便把他架到一边坐着休息，又拿了几块巧克力给他，其他队员则立即开始除雪寻人，让我负责照顾华京生。可华京生虽已没了力气，人却不肯服输，胡乱吞了块巧克力便非要继续救人，挣扎着便要爬起，我一面按住他，一面劝他冷静，可我越劝他就越急，眼泪都掉了出来，带着哭腔叫道：

　　“我对不起港生，我也对不起Julian，要是他们两个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我不配做这个大哥，是我把他们害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好，好，你别着急，你看救援队不是已经在找他们了吗，咱们这么多人呢，就是掘地三尺也能把他们找出来，你先坐着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就好哈！”

　　我忙不迭地宽慰着已经流下泪来的华京生，尽管自己也知道这番宽慰的言辞是多么的苍白无力，连我自己都不信，何况华京生？看他仍在拼命挪动手脚要从地上起来，我心急之下只得叫道你别动别动，我帮你挖雪，一边夺过他的铁锹就要向他身后挥去——可也就是在我抡起铁锹的那一刹，借助天际极光的反射，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就在华京生身子后面的那一片尚未挖掘的雪地上，闪烁起两点微小却极明亮的光，而我完全可以确定那并不是冰晶，俯身去细看时，竟发现那是两粒透明的钻石状物体，我心下一惊，忙丢了铁锹，伸手将那两粒钻石从雪中挖起，一看果然那钻石镶嵌在两枚银色的指环上，而那指环的内侧一枚刻着一个繁体的“鲁”字，另一枚刻着一个繁体的“华”……

　　这，这不是，他们前往雪山之前，分别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一对——

　　我手捧着那对钻戒呆立在地，在华京生的呼声中回过神来，把那钻戒捧到他的面前，救援队员们见状也都被引了过来，然后众人的目光便齐齐投向了那片发现戒指的雪地，无需命令便一拥而上，不多一刻便将那一大片积雪统统挖开，可是，即便如此——

　　即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累到汗流浃背、精疲力竭。

　　即便那山顶的冰雪都被众人刨得见了底，就连经验最丰富的救援队队长，也确认雪下不可能有任何藏人的可能……

　　即便我们在山上山下反复搜寻了整整一天一夜，找遍了每一个角落，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几乎要将整座雪山翻了过来……

　　可是，除了那一对戒指，我们什么也没有找到。

　　那苍茫的雪山之上，只有那一对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戒指，仅此，而已。

　　……

　　当地警方，附近居民，各路登山爱好者，全部被动员起来，加入到这场搜救工作中，前后历时三月有余，却依然没有任何结果。华京生最终还是只能带着那对戒指抱恨离去，在那之前我一直让他吃住在我家的民宿中，每天陪着他四处奔走，还坚决不肯收他一分钱，他对我倒是颇为感激，与我以兄弟相称，也没怪罪我当初没能阻止他的弟弟冒险，让我的愧疚之心总算能稍稍减轻一些。只是那对戒指的主人，却只能就此留存于我的记忆之中，每当北极光出现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他们，尽管从那之后为看极光而来我家住宿的游客络绎不绝，我和老婆却再也从没对任何一个人提起过这段故事，只在有些游客（特别是专门为了实现永不分离心愿的小情侣们）因气候原因未能如愿看到北极光而沮丧不已时，郑重地劝他们道：

　　“只要是真心相爱两情相悦，愿意克服困难风雨同舟，何愁不能长长久久，即使看不到北极光又怎样？反过来如果不是真心、不是双方都愿意，那就算求神拜佛，也是勉强不来啊，神明也只会保佑真心相对的人呢，相信我，准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