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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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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头?我?”
元提难以置信地踏出一步,所有人当即拔剑对准他。
未等元提开口,只听得老头气急败坏道:
“你这贼子休想再装糊涂!我等都看得清清楚楚,你骗我们便罢了,莫不是还想迫害真正的尊上!”
老头话音未落,人群便爆发出震天的声讨,元提只觉被无数潮水包围,还未明白老头此话何意,便失去了开口呼吸的机会。
“天雷击中你与尊上时,把此处天地的记忆唤了出来,诸君看得清清楚楚,当初为抵御魔族入侵的屏山,根本就不是你建立的!你这贼子根本就是偷了泠玉尊上的功劳,骗得我等平白侍奉你百年,当真是欺人太甚!”
“对!欺人太甚!”
“你根本不配做我等尊上!”
“……”
声讨之声此起彼伏,在小山沟里绵延不绝,仿佛千斤锤击打在身,又化作密密麻麻的虫豸填满五脏六腑,元提不得呼吸,调动灵力冲击地面,震慑众人让他们闭嘴。
谁知他出手的刹那,人群被轰然冲散,一些修为不够的人径直摔飞了出去,吐出好几口血,颤颤巍巍地伸手直指向元提。
“你!你……你你这魔头,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伤人!”老头气得拔剑就要与元提拼命,被身旁的人赶忙拉住。
“好啊,事情败露就想杀人灭口,莫不是以为你修为高我等便怕了你!”
“哼,要我说即便这厮修为高深,可咱们人多势众,双拳也难敌四手,何不趁此时机,将他一举拿下。”
此言一出,人群开始蠢蠢欲动,但终究还是没人敢第一个动手,全都围在元提身边一下又一下地小心试探。
元提气得想骂人,一挥袖,众人皆被吓退,而那些原先倒地之人的身上赫然显出一道灵力的痕迹。
“睁大尔等的狗眼看仔细了,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元提方才虽被吵得头疼欲裂,但分明看到一直沉默的泠玉在他动手的瞬间也使用了灵力,并且他的灵力,可是径直对准了这些人。
众人敬奉元提百年,自是认得他的灵力,那道伤人的灵力明显不是他的,但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众人转头看向身后的人,默默闭了嘴。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元提这才回想方才众人说的话,再结合他们对待自己和泠玉的态度,便知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他也不必隐瞒,坦言道:“如尔等所见,当初建立屏山,这最后一步确是某人所作,无非是抢在本座之前,不过侥幸。”
元提抬眼看向泠玉,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泠玉的脸生得是一副孤高清冷的绝世美艳,这是元提对他的唯一认可之处。这厮不仅脖颈生的细长,身形也是修长直立,与他站在一处,元提都不得不抬眼看他。
从一开始,泠玉便抬着头皱着眉,以一种遗世独立的姿态立在原地,元提越过人群望去,乍一眼还以为自己看的不是人,而是只娇矜自傲的鹤。
元提说完后,泠玉终于收回了目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嘴。
“吵死了。”
吵?
呵,那我便好心送你离开!
趁着众人歪头侧听他说了什么的时候,元提看准时机,眨眼的功夫提剑向泠玉刺去,今日必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挡了他的飞升,又抢走了他的殊荣,他元提势必要讨回来!
可谁知他一出手,那些老老少少登时发怒,不顾自身安危拦在元提身前,剑刃自四面八方袭来。
“魔头!休想再加害尊上!”
搞什么?!
眼看泠玉就在眼前,忽然被一群人挡了个严实,元提气得一口血梗在喉间,不得不分心用护身灵力将剑刃尽数抵挡,但指向泠玉的剑却免不得减了力道。
而泠玉冷眼一扫,一剑破空,将被牵制的元提和人群尽数击退。
“站住!”
见泠玉欲化形而去,元提赶忙提剑去追,谁知双腿忽然缠上一股力道,那群被打了的老老少少竟然还不依不饶地上来拦他。
泠玉轻飘飘飞走,留下跳脚的元提在一帮老老少少的纠缠下无奈目送他离去。
而泠玉走后,那些牵制元提的人又忽然跳开,嫌恶地退后数丈远。
面前是满山谷厌弃的脸,身后是空荡凄凉的旷野。
元提立于风中,望着昔日的人群,手中一松。
“魔头,终有一日必取你性命!”
那群老老少少转眼间一哄而散,只留下铺天盖地的传言自修真界一路传至凡间,又从凡间一路传回修真界,变成了昔日剑尊冒名顶替,事情败露恼羞成怒欲杀人灭口,众掌门合力制止逃回升天,望有朝一日能讨回公道。
这话传到元提这里时,他恶毒的形象已经被传的人尽皆知。
“荒谬!简直荒谬!”
元提长叹一声,仰天躺倒在画云殿的宝座上。
他看着空荡荡、冷清清的大殿,回想昔日络绎不绝前来拜见的众修士,从未想过他们流露着敬佩之意的眼睛,有一日会如此冰冷刺骨。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
那日众人离去后,小山沟外忽然发出一声巨响,当元提明白过来并试图补救时。
屏山,塌了。
在经历了元提和泠玉的大战、天雷的波及之后,这座由上界仙者遗留的神衍玉幻化而成,为人界抵挡妖魔涌入的屏障,彻底失去了支撑。
不过准确地说,是塌了一小半,一个缺口。
部分修为高深的魔通过缺口逃窜出来,已经在人界造成了不少灾祸。
而这一切,自然而然地全都怪罪到了元提的头上。
“好嘛,这下可算是人人喊打了。”
元提在自己的画云峰躲了好几日,百无聊赖地数着自己的一桩桩“罪状”,在说服自己接受现状的同时,想到泠玉如今过上前呼后拥的日子,心里便是一阵不平衡。
“那万年飞雪的苍山,如今必是花团锦簇了吧。”
元提按捺不住心绪,想着与其一个人躲着冷冷清清,不如去苍山瞧瞧,瞧瞧那如今被捧上了天的人,在世人面前是如何作态。
说动身便动身。
元提隐匿了身形,悄悄潜去了苍山,一路上遇到众多面熟的脸庞。
若换作往日,他必然大摇大摆从他们眼前走过,如今也只得低头赶路,暗自下定决心,待到苍山寻着泠玉,必要与他一决雌雄。
然而等元提化为小修士混入人群中后,那些被结界拦在苍山外的参拜者却告诉了他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瞧你这问的,各大门派的人都在此等了数日,我不过一届散修,如何得知尊上去了何处。”
对方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的修士,元提最瞧不得这般眼神,踹了他一脚后便收了神识躲在暗处。
外头修士和散修打得热闹,将各门派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元提便趁此时机离开苍山回了画云峰。
“这厮倒是会躲清净。”
得知泠玉失踪后元提倒也不意外,毕竟泠玉这人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凭一己之力孤立整个人界,所以才有“苍山野鬼”之称。
元提瞧他不顺眼,也大多是源于此。
想当初妖魔肆虐,元提便有了建立屏山的计划,奈何一直找不到神衍玉的踪迹,本打算以元神祭天试试,谁知泠玉在最后一刻出现,轻飘飘地扔出神衍玉,随后又轻飘飘地飞走,完全没注意到底下还有个耗尽了灵力的元提。
自那之后,元提便记住了他那副欠揍的模样。
屏山建立后,众人一哄而来将他奉为剑尊,元提也没拒绝,在画云峰立了大殿,接受修真界络绎不绝的参拜。
而仅仅接受参拜,又未免尸位素餐,于是元提每隔一段时日便会举办天兆会,修真界几乎所有门派都汇聚画云峰,各门派弟子试炼、比试,既可得到上品法器,又能在修真界夺的一席之地,且趁此盛会,各门派弟子还可寻觅道侣,各门派长老亦可挑选弟子,可谓空前盛事。
修真界对此会盛赞有加,就连凡间也能得到一些流传出的事迹当饭后谈资。
这世间唯一对此不满的,就是泠玉。
“苍山虽万年冰雪、极寒难忍,却是灵气汇聚之地,倘若在那处开辟试炼,亦可增进弟子修为。”
原本有人向元提提出把苍山改为试炼之地,元提思考后觉得所言极是,便派人着手去做,而接了令的各门派更是兴致高涨,纷纷调派人手,不到半日便将苍山围得水泄不通,谁知方一铲子下去,白衣修士忽而现身,紧接着一股极强的法阵震毁了所有法器,冲击更是波及了所有人,几乎是得罪了整个修真界。
“哦?小小散修,竟这般傲气。”
元提那时并不知晓苍山已有人占踞,只当是座空山,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在知晓那人的模样后,便下令让人时不时故意去苍山惹事,扰他的清静。
时间久了见泠玉无甚动静,元提想想也不去计较,就此作罢,直到大会前夕,元提的玉冠悄无声息地碎了满地。
“这小子……”
那年天兆会,是元提唯一一次随手折了枝竹绾发游行,也是在那回彻底了解了苍山那位究竟是何许人士,自此二人便成了死对头。
元提觉得“苍山野鬼”之称十分中肯,泠玉则视元提为万蝇之首,互看不顺眼。
“可那野鬼倒真有些本事。”
一想到那日泠玉随手抛出神衍玉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元提只得默默叹了口气,在宝座上翻了个身。
思来想去,如今自己沦落到人人厌弃的地步,无非是那庇佑人界的屏山不是他亲手建的,可眼下屏山塌了一半,妖魔肆虐人间,岂非又是一个重拾地位的绝好时机。
只是修补屏山必得用神衍玉,从前元提试了许多办法都未寻到,如今……恐怕还得去见他一见。
一想到要主动去找泠玉,向他示弱以求神衍玉的下落,元提宁愿撞死在这大殿之内。
“罢了,躲也躲不过,索性早去早回。”
元提正心烦意乱,却忽然听见有脚步声自大殿外一路奔走至殿内。
元提心想,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有人来画云峰,莫不是真来向他“讨公道”的。随即端坐起来,若无其事地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扶手上的宝石。
赤色的宝石承转着鎏金大殿的金光,反射出的透亮让元提微微眯起了眼。
“万诀门殷寂,拜见尊上。”
不一会儿,脚步声便来到了殿内。在听到来人时,元提缓缓抬眼,待眼中停留的光消散之后,才看向底下之人。
“何事?”元提漫不经心地开口。
在元提开口前,殷寂一直保持着上拜姿势,得了回应后直起身,单刀直入:“尊上明鉴,如今屏山被破,妖魔无束,我万诀门坐镇三洲五城,地域颇广,人手不足,还望尊上赐回进献之宝,助我派抵御妖魔,维护凡间。”
元提一听便知,这是来要东西了。
从前元提得意之时,各大门派恨不得把所有上好法宝法器进献给他,当然确实也进献了不少,如今见他失势,便动了往回拿的心思。
“物什颇多,都堆在殿后,本座从不需这些小玩意,你派进献了何物,都拿回便是。”元提不同他计较,让他自去取。
殷寂谢过元提,便去殿后取了几把剑并山河图,随后同元提告退。
然而在殷寂转身离去之时,自大殿外又走进了几位修士,瞧着也是同殷寂一般,是门派里的副手。
见这些人面色红润,走路掷地有声,双眼四处打量,全然不同从前的卑躬屈膝,元提便知他们的目的与殷寂一般无二。
还未等元提开口,那些人便站了出来,直视元提道:“我等来取回门派遗落之物。”
元提不语,那些人更是装都不装了,大喊道:“劝你别不识抬举,乖乖把东西交出来,若不然我等迟早踏平你这画云峰!”
殷寂还未离开,见这般场面,向那些人迈了一步正要开口,自大殿外又冲进一群人,皆是各个门派派来讨要东西的。
在看到先前的人对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元提大喊大叫后,所有人竟也似受到了鼓舞,也跟着七嘴八舌骂起街来,一时间大殿内竟比往日还要热闹。
元提脸色阴沉得吓人,他冷冷地看着底下的乌合之众,手掌暗暗发力。
众人越骂越起劲,待到声嘶力竭、朗声高呼“交出法宝!”时,元提原本按着宝石的手忽而抬起,长袖一挥,随即狂风大作,众人大张着的嘴被猛然堵住,灌进一大口罡风,瞬间失声。
“带着东西,滚出画云峰!”
话音一落,不计其数的法器自殿后飞出,径直向人群袭来。众人憋着口气急忙躲闪,狂风过处,一如破开的巨浪,大殿左右两侧摔了满地的人,法器自中间让出的路一直飞向殿外,七零八落地散在各处。
“你……你等着!”
待大风将歇,一些心细之人趁乱卷了上等法器就跑,随后众人反映过来,也不顾是哪门哪派,就为争抢大打出手,场面一度混乱。
元提看着他们相互踩踏、乱作一团,心里畅快不少,见那些人争持不下,又顺手化了几道风让他们滚去山下打。
短短半日,画云峰又恢复了平静。
闹了这一通,元提也乏了。他走下台阶,将掉落的宝石随手一扔,看着夕阳下一片狼籍的大殿,不禁生出诸多感慨。
还未感慨多久,在一片昏黄之色中,他便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一抹竹青色。
殷寂见元提看向自己,不紧不慢地自角落走出,拱手道:“方才着实混乱,在下不得已暂避一二,还请尊上赎罪。”
元提瞧了他几眼,随后目光又转向夕阳:“你何罪之有。不过拿了东西,趁早离去便罢,也好过招惹无端是非。”
殷寂立在一边,见元提一身红纹金袍沐浴在夕阳之下,陡然生出一丝悲凉。
殷寂不过是个无甚权利的副掌门,从前都只配立在殿下听命,这还是他头一回仔细看清剑尊的模样。
明明修为了得、地位尊崇,偏偏生了副十七八的模样,即便如传言所说那般低劣,还真让人怨恨不起来。
“既如此,在下告退,望尊上珍重。”殷寂作揖告退。
元提沉默不语,待殷寂走后,他终于重新静下心来,思考去找泠玉一事。
有境界的修士一般都可通过神识寻找彼此,若对方回应则可得到具体位置,倘若对方不理会,靠修为压制也可强行得知,但泠玉一个大乘期修士,若铁了心拒绝元提也没办法。
这正是元提头疼之处。
他主动求见已是示弱,若再被拒绝,被那人羞辱一番,岂非更加颜面扫地。
元提在殿内来回踱步,几番下定决心又迟疑。
“这个野鬼,当真难搞!”
被人这般为难,元提气得直踹柱子,然而余光却忽的撇见角落里散落的卷轴。
卷轴生得一副普普通通的样子。
元提拾起一瞧,只见其上空空如也:“竟是卷空的。”可泛黄的纸面又告诉他其中定有玄机,于是他试着往里头注入灵力,果不其然,一行小字显现了出来。
“神迹图志。”
卷轴在灵力的作用下,将一副山川图映射在大殿之内,其风云流转、山川变换,声肖并貌,稍用灵力便可转动方位,瞧着鸟兽舞动,仿若身临其境。
元提看了一会儿,确认不过是记载上神遗迹的地图,想来是那些人争夺中遗留下的,左不过无甚用,便收了起来。
被卷轴换了换心神,元提终于下定决心,左不过丢一次脸,若能回到从前那呼风唤雨的日子也不算亏。
于是他咬咬牙,掐诀调动灵力,将呼唤自画云峰传至四面八方。
“至高至善救苦救难泠玉剑尊在上,在下有维护人界一事相商,还望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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