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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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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天光乍现。
霞光普照大地,漫天花雨与奏乐声随着乌泱泱的人群由远及近,将无人之境硬生生营造出一股繁华之感。
乐声过处,瑞鸟扑翅而起,绕在那顶被人群托举至半空的高轿周围,七彩的尾羽映照鎏金轿撵流光四溢。
一只素净的手轻轻挑开月影纱帘,瑞鸟落至窗边,俯首蹭上玉白的指尖。
“到何处了?”
元提倚在轿中懒懒出声,底下当即便有人回禀道:“回禀尊上,到苍山附近了。”
底下人回复后,轿子里便没了声响。
与此同时,下面的人也都心照不宣地瞥过头,整支队伍加紧脚步离开苍山。
苍山上,净隐峰头。
一白衣人孤身立于千丈崖边,风雪掩了他的发,几乎快与雪山融为一体。有尚且年幼的弟子好奇指向那处,被自家师父赶忙按了回去,嫌恶道:“莫要看那魔头!当心化骨流脓!”
弟子被师父的告诫吓得脸色惨白,忙低了头不去看,转瞬过后,又好奇地望向轿辇。
隔着一层月影纱,只隐约看见轿中人华贵的轮廓,清风拂过,不小心吹起一角纱帘,帘后的身影映入眼帘,弟子当即痴愣在原地。
一旁的师父见状牵过他的手,笑道:“今日尊上飞升,乖徒可有眼福了。”
弟子愣了许久,缓缓开口道:“师父,什么是飞升呀?”
师父笑道:“飞升就是成仙,这个嘛你待会儿就能看到了。”
弟子不解道:“师兄说仙人生得美极,尊上便是如此,他本就是仙人,为何还要去飞升?”
师父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尊上的尊荣我等都尚未瞧见,你又如何知道的?”
弟子坦言道:“方才瞧见的呀。”
师父揉了揉他的脑袋,下意识望向轿辇,薄薄的月影纱后却无半点轮廓。
师父脚步一顿,四下望了望,紧接着人群中有不少人停了下来与他做了同样动作。
“尊上呢?尊上不见了!”
此话一出,人群登时乱作一团,纷纷找寻元提的身影。
“快看,尊上在那儿!”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红纹金边锦袍、周身散发冲天贵气的身影,正掠风踏云往屏山而去。
“快!跟上!”
人群乌泱泱追随而去,一直追到屏山十里外,将一处小山沟挤得满满当当,而众人目光所聚之处,元提正轻飘飘落于高山之上,昂首迈向面前仙气缭绕的天梯。
“尊上快要飞升了吗,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你当然没资格看见,看尊上的模样应当是快了,想我修真界千年不曾有人飞升,眼下能亲眼目睹,实乃幸事!”
天梯就在不远处,元提缓步来到悬崖边沿,在人们目光紧随下,抬脚迈出悬崖。
众人亲眼看着他在空中如履平地,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纷纷攥紧了拳头,屏息凝神。
“尊上,尊上停住了!快看!他抬脚了!”
根本不消他人多言,所有人都紧盯着元提的一举一动,随着元提的停顿,所有人的呼吸一滞,耳边只剩下砰砰的心跳。
元提停在天梯前,打量了下面前无形的天梯,瞬间便有一股极纯的仙力自天而下,隐隐推着他往前。
但他却并不急着走,反而转头看了眼脚下围观的修真界众人。
“九重天么,空空荡荡,没意思。”
不过,飞升还是要飞升的,大不了上去了再下来。
念头一闪即过,元提的目光重新落回天梯,身体微微前倾,向天梯又迈了一步,下一秒就要真正踏上台阶,忽然底下爆发一阵骚动。
“那那那那是什么?!”
“白衣?那是……那是苍山野鬼啊!他怎么会来此!莫不是方才经过走漏了行踪?!”
“尊上,尊上小心!”
等底下人反应过来早就晚了,白衣翩跹处,元提感受到一股极强的灵力,下意识退后避开来人,转眼间,那人便立于他面前,瞥了他一眼,继而头也不回地就迈上了天梯。
“是你?”
看清那人之后,元提只道晦气,八百年碰不到一次的死对头,怎的偏偏今日就遇上了?
元提盯了他一会儿,发觉他并未注意自己这边,只是顾自拾级而上。
“这么巧,这厮今日也要飞升。”
可天梯一次只能踏上一人,若泠玉率先上了,元提就不得不在底下等着,等多久也未可知,当着修真界众人的面,这般着实失了颜面。
元提眉头一皱,下一秒,一阵骚乱声便自地面传至高空。
“大胆魔头,竟然敢挡尊上的路!”
“徒儿们,随为师杀去,势必为尊上扫清祸患!”
“抄家伙!上!”
“……”
众人不知道天梯不会消失,以为那苍山野鬼夺了元提的运,他若是飞升了,元提便飞升不得。此等恶劣行径,不管元提本人所何感想,修真界是绝不会放过泠玉!
在众位掌门的带领下,所有人提剑冲向天梯,无数剑风灵力流转,虹光拔地而起,自地面到高空,剑首直指白衣。
“魔头,受死!!!”
众人大喝一声,无数灵力自四面八方汇聚一端,在响彻云霄的破风声中,泠玉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手中剑轻轻一转,白光一现,众人的身影如落花般四散而落。
元提眼看众人被尽数打落,目光一凛,拔剑而上。
泠玉收回目光,信手挡下元提的剑锋,仅眨眼的功夫,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便打了起来。
“死野鬼,怕不是在苍山躲久了,便不知先来后到的道理。”
巨大的灵力波动搅得四方风云变幻,元提脸色阴沉,照着泠玉白得过分的脸狠狠砍下。
“区区几步路走了一个时辰,麻烦。”
泠玉转身躲过剑锋,提剑回刺,剑锋擦着元提的脖颈而过。
“呵。”
元提懒得同他多话,剑身倒映出他的双眸,转瞬的功夫,剑身上的轮廓消失不见,下一秒出现在泠玉的身后。
百年以来,二人还从未如这般全力交过手,以至于二人打起来便忘了别的事,从白日打到夜晚,打得修真界众人以为快要决出胜负时,天际一阵惊雷响起,全身的汗毛当即竖起。
“雷劫!尊上小心啊,雷劫来了!”
众人慌忙冲元提喊道,然而元提正与人打得尽兴,全然没听见他们在喊什么。
而泠玉也在元提的攻势下无法分神,二人全然没注意到雷劫已然落到了头顶,惊雷响彻过后,两道身影自高空落下,流星般滑落天际。
“尊上!!!”
雷劫余威还在,众人不敢贸然靠近,在外头等了许久,待雷劫平息之后,一伙人乌泱泱涌入小山沟。
“尊上!您没事吧尊上?!”
屏山外的小山沟,几十个老老少少把不足一丈宽的坑围得水泄不通。
被他们围着的坑里正躺着一个人,身下的土被雷劈得黢黑,身上的衣服也被烧出了好几个洞,眼看着像是没气了一般躺着一动不动,周围的老少纷纷哭了起来。
而当他躺了许久,意识到这些乌糟糟的人根本不会走之后,终于在天黑之前,睁眼自己站了起来。
元提早就醒了。
尽管被天雷劈得意识不清,但他还是撑着身子在一旁看了三个时辰。
见那群人手忙脚乱地摸出丹药,又火急火燎抬来轿辇,一股脑挤在坑周围,元提忍不住喊了第十六遍:
“尔等认错人了,本座在这边。”
然而,和之前一样,元提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根本没人理他。
然而这还不算糟的,他们如今簇拥着的,正是那个挡了他的飞升路、害得他被天雷劈、修真界人尽弃之的死对头泠玉。
“别太荒谬……”
元提难以置信地摇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要知道,元提是被整个修真界敬奉的剑尊,是所有人前呼后拥、欢呼雀跃的存在,平日里但凡能近得他身,听上一句差遣,都是这天底下致高的荣誉。
可如今他被天雷劈伤,身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元提怀疑自己被调包了。
于是他决定放弃自己保持了几个时辰,时刻准备被人扶起来的矜贵坐姿,站起来活动麻木的四肢,确认都完好无损,再在山沟的小溪边,照着水面细细整理自己的形象。
溪水融化了许多山上掉落的土,原本清澈的水面如今只能倒映出模糊的轮廓。
元提的脸照在水上,尽管像是被蒙上一层麻黄的油布,但还是能看出那副清俊少年的精致面庞。
“怎么回事?没变化啊。”元提一手撩起红纹金边的锦袍,一手挥走水面的尘土,沾了些水轻轻滑过眉骨,原本浑浊的水滴瞬间清澈,分出几股细流快速滑过整张脸。
仅弹指的功夫,元提便分出许多股水将整个人都细细梳理了一遍,随后缓缓立起身,在这不起眼的小山沟里,一股冲天的矜贵之气让阴沉的天都亮了不少。
但元提的心里却被蒙上一层不透光的布。
他被劈得意识混乱,只隐约记得自己同泠玉打了起来。
“打了起来?我同他居然打了起来?——哼哼,怎么没打死他。”
慢慢回忆起发生的事后,元提恶狠狠地向人群瞪去,谁知恰好对上面色惨白的泠玉,一时间,无声的对峙让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天梯没了,飞升泡汤了。
死野鬼,你好得很!
剑身的轮廓在手中隐约显现,元提顾不得什么形象,一步并作两步来到泠玉跟前,正要出口恶气,谁知那群老老少少却忽然挡在了二人之间。
元提眉头一皱,目光扫过众人:
“各位掌门,这是何意?”
元提的双眼本就生得明亮,如今眼神扫视过人群,那些人即便心中再是愤怒,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推出了个资历最老的,伸出手指着元提骂道:
“你这魔头,休想踏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