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5、第 5 章

　　果然那些小混混回头看了一眼，看他是一个人，想跑的又停住了，领头的K哥问陈瑜：“这是他叫来的帮手吗？咱们一窝端了？”
　　陈瑜这会儿正踩在冉燃手上，因着激动，身体都微微发颤，他分不清他是害怕还是兴奋，他从没有打冉燃打的这么过瘾过。
　　以往他因为怕得罪冉家，有种种顾忌，每次跟冉燃打架都没有占多少便宜。
　　细数起来，十次有八次都是他受伤重，而他受伤了还不敢跟他的父亲说。
　　今天就不一样了，他找的这些人不知道冉燃是谁，只为了讨好他，下手就没轻没重的，看着冉燃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心里有诡异的痛快感。
　　他手止不住的颤，连腿都在颤，他想这应该是他喝多了的原因，这次是他占了上风的，冉燃终于被他打趴在地下了，一报还一报，冉燃也曾这么打过他，是他活该！对，活该！
　　陈瑜眼睛通红，他今天晚上本来想要跟兄弟们好好过节的，谁知道又碰上了冉燃，他还带着陆凝眉，这无一不提醒他，冉燃上次打他的事。
　　所以不怪他，是冉燃自找的，他一边安慰自己，正想着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警察来了’，他心惊肉跳的回头看。
　　顾沉已经冲过来了，K哥也顾不上等陈瑜的回答了，操起棍子就上了，顾沉抓着棍子，把他踹到了。
　　他一上来就这么狠，于是K哥恨声道：“一起上！打死算我的！”
　　他话音未落，人就一拥而上了，已经打红了眼，也不差这一个了。

　　K哥摸着生疼的肋骨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被众人围起来的顾沉，阴沉的道：“尽快撂下他，那个女的跑了，肯定是报警了，一会儿警察就该来了！”
　　他看向了陈瑜：“陈少爷，这个人你认识吗？跟他一伙的吗？”
　　如果不是一伙的，怎么敢冲上来。
　　陈瑜因着他的话抖了下，已经踩不动冉燃了，他好像是认出顾沉来了，那个人上一次掐着他不知哪个穴位，让他一动不能动，还有他那双冷漠的眼睛，都在此刻让他喝醉酒的兴奋的脑子清醒了。
　　他开始往回退，想要先跑着，但没有退到边缘的就听见警笛声响了。

　　双拳难敌四手，尽管顾沉身手不错，也挨了很多打，在后背被打了一棍子时，扑在了一个人身上，摁着他一起摔在了地上。

　　这一棍子打的太狠，棍子直接断了，半截摔在了冉燃的旁边，冉燃的手轻轻颤抖了下。
　　断裂棍子在地上弹了几下，那被打的人就更动不了，顾沉有一会儿爬不起来，听见警笛声响起的那一刻松了口气，幸好警笛声真的响起来了。

　　前面路口堵了，警车一时间进不来，但这个声音在这个寒冷的雪夜里异常清晰尖锐，直抵人的心脏，那些小混混终于都跑了。
　　顾沉从地上撑着爬起来，去看趴在地上的那个，没有跑那就是冉燃了。
　　“你没事吧？”巷子里灯光暗，幸亏今天晚上下雪了，雪光反射的光还能看清楚。也正是清楚，雪地上晕染开的那一滩深色血迹也看的清楚。
　　顾沉深吸了口气，觉得胸口都疼，这不是心疼，是背疼连带的。
　　他看着冉燃被踩的血肉模糊的手想狠狠的说他一声‘活该’，但到口边时发现牙咬的太紧，说不出来了。
　　他是性情冷漠的人，但冉燃却能伤到他不能置之不顾。
　　顾沉蹲下下身去扶他，冉燃闷哼了声：“不用你管……”
　　他一点儿都不想让他看见他这么狼狈，上次的事他还记着。

　　顾沉看他是用左胳膊往上撑，右胳膊一动不动，于是明白那恐怕是被打断了，他深吸了口气道：“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这样的教养吗？”
　　学校里打架尚可以说是同学矛盾，但弄到这种社会斗殴就是犯法了。他们眼里都没有法，无教养、无良知、无法律。
　　站在金字塔顶端，拥有百分之99教育资源的人家，养出这样只会打架斗殴来彰显自己个性狂妄的后代，顾沉都替他们家族悲哀，或者那个人的后代就是这种德性。

　　他这话一听就不是好的，是说他社会败类。
　　冉燃一只胳膊撑着，从地上缓缓爬起来，靠在墙上后，朝他挥出了一拳，这只没断的胳膊也被踩的太久，已经不灵活了，甚至有断裂的感觉，所以轻而易举的被顾沉捏住了。
　　“放开我，不用你管。”冉燃深吸了口气，凉气进肺，疼的撕心裂肺的，他好一会儿才挣出手来，瘫在墙上喘气。
　　这一次打架也不是他想打的，是他大意了，没有想到陈瑜这个混蛋敢找小混混，以往的何川等人再狠也是学生，怕记过、怕被冉家报复，就是小打小闹。
　　他跟陈瑜从高中不对付到现在，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没有闹出人命就不当一会儿事，但这次大概是因为有陆凝眉在，挑起的不只是私人恩怨，或者将仇恨拔到了顶点，再加上酒的发酵越发无法无天。
　　陈瑜这一次找了一群小混混，不再是往常那些人了。在他跟陆凝眉被围上的那一刻……
　　冉燃想着那个场景握了下手，但手握不起来了，被雪冻的，还有被打的，冉燃咬着牙想，幸亏当时让陆凝眉先跑了。
　　他打架其实是没有多少真本事的，他同陈瑜打架就是狗咬狗，都没有多少实力，所以这次碰上这些硬岔后，他打不过。
　　不能怪他无能，他不也打不过吗？刚才不也倒下了吗？

　　想着刚才他倒下来的样子，冉燃手本能的颤抖了下，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想问他伤着了没，但一张口都是血腥味，他又狠狠的咽回去了。
　　看他靠在墙上发抖，顾沉深吸了口气，把心中那股没有来由的愤怒压回去，沉声道：“胳膊别动，除了这里还有哪儿疼？”
　　冉燃不回答他，他撑着往上爬，但他这会儿根本站不起来了，腿被打折了感觉，爬到一半儿就摔下去了。冉燃诅咒了一声陈瑜。
　　“别动了！”顾沉低声道，胳膊既然已经断了，那他也不管了，他给他看腿。
　　他是用捏的，一寸寸的摸，语调冰冷：“疼吗？这里疼吗？”
　　“你……疼！”冉燃把出口的脏字又咽回去了，这么捏不疼才怪呢！
　　他捏了下他的骨头，冉燃疼的咬牙切齿，他觉得顾沉是故意的，学医的人比旁人更可恶，因为他们知道捏哪儿疼，不用跟他一样拼死拼活就能让对方痛不欲生。
　　“疼就对了。”顾沉冷冷的敝了他一眼：“没断，叫唤什么？”

　　冉燃被他气岔了气，都想说他是落井下石了，一点儿学医的医德都没有，他等缓过这阵疼痛后，咬着牙道：“你们学医的人……更狠……疼！别摸了！我艹！”
　　顾沉摸到他腰了，冉燃拍他，他摸的太诡异了，隔着衣服都能觉察出来，又疼又诡异，他实在忍不住爆粗口了。
　　顾沉抓着他手腕，继续往前摸，声音冷的跟飘在脸上的雪花一样：“别动！”
　　他现在要先确认下他胸口肋骨有没有断，胳膊都被人打断了，那肋骨也容易断。虽然从他还能顺利的骂人来听，肺部没有戳进骨头去。但还是摸一下比较保险。
　　顾沉用手摸了一遍后松了口气，这个混蛋看样子还知道护着自己重要位置，肋骨没断，不过顾沉也不想让他好过，依然冷声道：“你肋骨、腰都断了，要是不想留下后遗症，下半辈子坐轮椅上，就别动了。”

　　他往死了说，他的后背疼的让他没有好脾气，那些人下手太狠了，冉燃要是再有一次，就算他有九条命也不够消遣的。
　　“……”
　　冉燃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了，一听他那就是气话，‘腰都断了’怎么都不是专业的话吧？
　　冉燃正想反驳他的，就看见他开始撕他衣服，尽管他衣服也没有多好了，外套羽绒都碎了，所以里面的衬衣很好撕，他撕的飞快，冉燃都没能骂出来。
　　“疼！”
　　他把撕成条的衬衣给他把肩膀扎了下，冉燃也不知道他伤到哪儿了，寒冷让他感官迟钝，他靠在墙上看着顾沉冷着脸把地上一根劈断的棍子折断，给他把断了的胳膊绑上了。
　　这会儿才知道他把衬衣撕成一溜溜是为什么了，为了好固定。
　　他的速度很快，冉燃觉得自己发了个呆的时候已经被他架起来了，等走出这个巷子，冉燃出了一身的冷汗，觉得现在真的是全身都疼了，他咬着牙反问道：“不是不让我动吗？我走的这一段路早就伤筋动骨了吧？”
　　顾沉也冷声道：“你连命都不要了，还怕这个？”
　　冉燃被他说的磨了下牙，出了巷子，贯通的寒风吹进他已经破碎的衣服里，让他本能的打了个寒颤，他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后怕。
　　谁不想要命？他比谁都怕死，他只是跑不了而已。
　　冉燃闭了下眼，不想回想了。顾沉手搭在后背上撑着他，虽然走的每一步都很疼，但是他这次忍着了。都已经这样了，哪怕是为了面子也要撑着，在这个人面前，他不想示弱，他已经知道他最痛恨的秘密，那就更不能让他瞧不起了。
　　他不能，也不想告诉他，他被打趴在地上的时候想过什么。

　　他以为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从没有遇到过这种阵仗，一点儿伤便以为要死了，临死了也害怕的，以至于听到他的那一声‘住手’时，他眼眶都热了，幸好是被打趴在地上，眼里的热意只把雪地湿了。他那时候不知道是他，被打懵了也听不出声音来了，只是觉得那一声很好听，是比他听过的所有的音乐都好听，如果真有天籁，那这个大概就是。

　　虽然后来知道是他了，心里很不想承他的情，但看他被人打也是不舒服的。
　　冉燃忍着胸口的疼，吸了口气后，低声跟他说：“这次是我欠你的，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多少钱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