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白衣若雪

4、第 4 章

　　拉着他手的陈青桥依然跟他笑：“你在你们系里被成为系草是吧？你父亲顾教授是我们院的男神，温文尔雅，才华横溢。你知道我们院的人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顾沉配合着他问。
　　陈青桥拉着他手，跟他眨眼笑：“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娶。这是我们院的女生说的，说嫁给顾教授的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顾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儿僵化，心里跟坠了一块石头一样，堵着胸口，沉不下去也升不上来，让他如鲠在喉。
　　他的母亲并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相反，她是最惨的那个，如果她知道真相的话。
　　陈青桥因着激动一会儿才发现他不对劲，轻声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顾教授的，我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能……”
　　顾沉打断了他的话：“你想哪儿去了，我不在意这个。”再说他父亲本来就是同性恋，有什么好说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哎，不是你在不在意，我都会注意的，顾教授是我们院院长，他也是很厉害的老师，虽然我们大三时才会学到他的课，但他对我们的影响巨大。他在我心里是第二个梁思成……”
　　陈青桥笑着跟他说，在他未学成前，他不想给顾教授一个不好的印象，比如勾引他儿子。他是真的把顾教授当成了他的人生榜样。
　　顾沉看着陈青桥，他的眼神里带着崇敬，即便是在昏暗的路灯下，依然没有遮住光芒，这种对前辈的崇敬应该要出现在他的眼中，但顾沉合下眼了。
　　他知道那里面只有沉黯，他也是应该崇拜父亲的年纪，但可惜，横旦在他们之间的是一条跨不过去的河，越是至亲，芥蒂越深。
　　陈青桥说到梁思成的时候，手向天指了下，就松开了顾沉，顾沉也没有再去拉他。他在这一刻突然间的沉寂下来，他不怕人诋毁，不怕他父亲知道，他承认他是同性恋。
　　他只是想起他的父亲有些厌恶，连带着自己都厌恶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陈青桥问他：“你参不参加这个社团啊？跟我一起吧？”
　　“我们课非常多，没有时间，所以我不能去了，对不起啊。”
　　顾沉声音很轻，知道自己拒绝的毫无理由，果然陈青桥郁闷道：“这个摄影团耗费不了你多长时间的，我知道你是学医的，但是学医跟学摄影不相冲突吧？你一点儿都不想跟继承点儿顾教授的爱好？”
　　他问的真诚，从他的话语里能听得出来，他对老师抱有崇敬，跟那些叛逆期的学生不一样，也跟他不一样，是他所没有的坦诚。
　　顾沉看着他轻声道：“我一点儿这个基因都没有，你要不选个别的，我都跟你去。”
　　陈青桥深吸了口气，才跟他说：“算了，不为难你了，真是奇怪，你们两个人怎么气质完全不一样呢？明明五官很像的，我刚还想我捡到宝了，也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呢。 ”
　　顾沉嘴角微微动了下，他一点儿都不想像顾教授。
　　陈青桥还在跟研究基因对比一样的打量他，他眼睛也是非常敏锐的，顾沉不想让他看出他跟顾教授之间的隔阂，轻咳了声：“怎么了？”
　　陈青桥打量他一番后跟他说：“你们两个细看五官上有相似之处，但是你没有顾教授的温润，你应该多笑笑，不要装的这么老成。”
　　“……我老成？老了？”
　　“哈哈，你整天面瘫着一张脸，可不就老成吗？”
　　“人家说我是系草呢，原来在你眼里已经老了。”顾沉笑着跟他说，他在陈青桥面前已经常笑了，陈青桥家庭幸福，爱笑活泼，也容易感染别人。
　　陈青桥毫不客气的拍了下他肩膀：“行吧，系草，我勉为其难收了你了。”
　　“……那真是委屈你了。”
　　两个人一路笑闹着回了宿舍，他们两个宿舍就上下层，顾沉跟他在楼梯前告别。

　　此后的日子过的很快，快要要年底了，各科都要备考了，顾沉路上少见冉燃的身影了，他应该是放下对他的警惕心了，不再跟踪他了。

　　圣诞节先来了，校园里几天前就有了过节的气氛了，雪花纷纷扬扬的下了两天，圣诞节的那天应景的铺满了整个城市。
　　圣诞节还赶上了一个周末，他们都是当地人，每周末可以回家一趟，顾沉要回去看看他母亲，陈青桥也会回去，所以他们两个约着周天一起过圣诞节。
　　但这个平安夜顾沉也没能在家里过成，顾父这个特殊的节日没有在家。
　　他最近都很忙，学校新校区建设，他作为建筑院院长，重担在身，新校区的设计规划，他亲历亲为。
　　他们学校最厉害的两个学科就是建筑及医学，那天陈青桥说的并不全面，这个学校里有很多厉害的教授，并不只有顾父一个梁思成。
　　他只是因为某个人的关系成绩斐然而已，站在别人的肩膀上起点总要高一些的。
　　顾沉等想完这个时也觉得自己很不应该，对比起陈青桥对他父亲的崇拜，他越发显的冷漠。
　　他缓缓吸了口气，跟他母亲笑道：“爸他忙呢，我回家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们不用等他。”
　　这两天下雪了，突然降得雪，下的还非常大，于是工地上的工程一下子停下了，顾沉虽然不是学这个的，但这么多年也多少明白一些，有很多收尾的事要忙的。
　　顾沉看顾母不安，又道：“现在工地也不能施工了，他过些日子就能闲下来了。”

　　顾母叹了口气：“你说说，他非要接手这个项目，接手就接手吧，他都是院长了，还整日里往工地跑，他还以为自己是年轻人呢。一会儿，你去给他送几件厚衣服。”
　　顾沉看了她一眼，她执意要让他去送，不知道是不是觉察了什么。顾沉点了下头：“好，我去送。”
　　“外面下雪了，你别开车，打个车去。”
　　顾母只顾忧心顾教授，这会儿才想起外面大雪。顾沉笑着看她：“好的，妈，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他陪顾母吃了饭，顾母做的饭菜分量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她也是早就知道，顾教授如果不回来吃饭都是会提前说的。
　　顾梁秋如陈青桥说的那样，温润如玉，做事待人都无比周到，只是当一旦怀疑升起的时候，无论多么周到都不能让人放心。

　　外面雪还在下，顾沉打车到了学校东门，这本来是靠近教师宿舍的，谁曾想前面出了车祸，一连串追尾的，司机跟他说：“小哥，实在走不过去了，这下雪天就是容易出事。你路上可要慢点儿啊，这路太滑了。”

　　顾沉下了车，这里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他绕开主路从小路绕过去，这两边是商业门店，酒店、饭店、KTV、酒吧等，今天晚上因为圣诞节格外热闹，已近11点了，依然灯火辉煌，不过就算灯光亮也不好走。

　　天气太冷了，雪还有越下越大的样子，雪花片遮着光线，不够明快。
　　顾沉拉紧了羽绒服，走的慢了些，雪地是有些滑的，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前面突然跑出一个人影来，脚步踉跄，没几步就摔倒了。

　　这个时间点儿外面人少，所以看那女的一时间没有爬起来，顾沉上去扶了她一把。
　　“你没事吧？陆凝眉？”
　　陆凝眉抓紧了他的手：“顾沉！你快去帮我救冉燃。”
　　“什么？”顾沉眉头皱了下，本能的明白，冉燃这是又去打架了,不过这个大少爷打架也只要他打人的份啊。

　　陆凝眉抓着他往上爬，但没有爬起来，她已经摔倒好几次了，这次摔的最狠，顾沉扶着她：“你没事吧？”

　　他刚才看的模糊，但从她踉跄的姿势来看，肯定是摔伤了，陆凝眉使劲摆手：“不用管我，你去找他，他就在这后面，K酒吧的后面巷子里，有很多人堵着他！”
　　很多人？

　　但看陆凝眉的这个态度不像是撒谎，顾沉心终于沉了下：“报警了吗？”
　　陆凝眉点头：“我报警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我找不到人去……这里我都不认识……”
　　陆沉点了下头，也顾不上再扶她，跟她道：“你先回学校。”

　　陆凝眉看他往后巷跑了，终于松了口气，她在地上坐了会儿，她也是学医的，知道自己是扭伤脚及膝盖软骨挫伤，最好是别动了。

　　她抱着顾沉没来得及拿的包坐在地上看了下天，雪花依然在下，冷的让她发颤，她似哭非哭的抽泣了下，念了声冉燃的名字，这是平安夜啊，但是冉燃却给了她一个这样的夜晚。
　　不，应该是她给了冉燃一个这样不太平的夜晚，堵冉燃的人是陈瑜，陈瑜是因为她才跟冉燃动手的。

　　顾沉对这边的路非常熟悉，他跑的要比陆凝眉快，她说的酒吧比较靠里，酒吧的后巷很长，这些地方就外面光鲜，里面跟所以SH市的巷子一样，弯弯曲曲，折折绕绕，一个套一个。
　　但已经离的很近了，他听见打架的声音了，有惨叫声，分不太清是不是冉燃的。

　　顾沉在转过这条巷子时终于看到人影了，速度太快让他脚下滑了一步，在摔倒墙上时他扣住了墙壁，冻僵的手都有些稳不住了，他听见冉燃最经典的威胁人的声音：“陈瑜，你今天打不死我，会后悔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可惜他的声音跟威胁的话成对比，要不是打斗声停下来，他都听不见，从气息声听来，是不太好了。
　　“住手！警察来了！”顾沉使劲的喊了一声，他想从地上摸快石头，但是石头冻僵在雪地里，抠不起来，于是也顾不上了，等跑上来时才觉得自己愚蠢，赤手空拳的上来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