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221、飞升

　　奥斯卡清晰听到碎砂土落在头顶的声响，而且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声。

　　隔着面罩跟索拉尔交换了个惊恐的眼神后，奥斯卡立马起身半跪着探出身去往下看，本来只是纯粹的黑雾迷蒙，现在掺入升腾扰动的浑浊烟尘，不断有土石淅淅沥沥自眼前崩落，打在头盔边缘甚至糊进眼睛里。奥斯卡感到整个深不见底的竖井都在颤动，每震一下就他们所处升降梯也跟着震颤，尽管升降梯已经在飞速上升，越来越近的轰隆仍然仿佛无形巨口向他们收拢来。索拉尔也拿了提灯努力向下照明，然而不留神手一抖提灯就从手中滑落出去，坠入混沌之中不见踪影。那本就不甚耀眼的光亮瞬间就被吞没彻底，隐没片刻后亮起新的红光来。奥斯卡和索拉尔第一反应都是提灯变色了，尽管眼睛明明确确捕捉到的是三排不对称红色光点，它们冲破烟幕逼近升降梯，就在两个不死人干瞪眼无法反应时，背后腥风席卷沙尘拍在后背上，同时不详的嘎嘎声迭声响起，等奥斯卡转过身时升降梯已经被狰狞阴影笼罩，下一刻阴影猛地收紧，索拉尔跟奥斯卡皆失去平衡滚倒在地，耳边尽是升降梯变形发出的尖锐“哀嚎”。

　　他们被“抓住”了。

　　准确的说，是攥住。

　　等奥斯卡好容易能抬眼砍向周围时，他发现他们乘坐的升降梯四面扭曲，被覆盖着爬行动物般坚硬粗粝皮肤，生有尖利钩爪，黑雾缭绕的巨手攥住了。

　　很显然，这巨手的主人是对掌中之物有几分好奇才没有直接给捏爆了，奥斯卡丝毫不怀疑它有这种能力。

　　索拉尔先挣扎着爬起来扒住扶手栏杆，奥斯卡拽着它腰上的剑鞘爬起来，伸头一瞧，顿时感到血液凝结。

　　一颗硕大惊人的头颅包括脖颈部分从迷蒙中浮现出来，那是张既似人又似兽的粗犷面容，头顶生有一对几乎有奥斯卡整个人那么粗大的尖角，更有小些的犄角从脑壳其他部位生出，这些角上生满猩红眼珠，与原本生在正常位置，同样通红异常的双眼一道，齐刷刷眨眼盯着两个不死人目不转睛。粗糙蓬厚的鬃毛张扬摇动，让这个本就面目可憎的怪物仿佛正怒发冲冠，随时都会将他们生吞活剥。

　　奥斯卡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问题：这家伙是光靠四肢爬上来的吗？

　　索拉尔率先采取行动，就在那张可怖的大脸忽地凑近时一脚踩上奥斯卡膝头三下五除二翻出栅栏，奥斯卡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就已经攀上怪物手腕，振臂高举金光乍现，炽烈灼目，兹兹作响，亮到接近白光的幻化之枪陡然照亮，怪物的头肩颈无处遁形，眼都睁不开甚至不得不扭过头去，就在这当口金黄大枪直奔怪物面门而去。只听怪物在炸开的刺目光芒中甩着头发出惨嚎，奥斯卡终于反应过来拔出直剑用尽全力戳进怪物近在眼前的虎口里。

　　刺进去的瞬间奥斯卡就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皮糙肉厚，但他手中的亚直也早不是凡物，怪物吃了痛猛然将升降梯捏得更紧了，奥斯卡确定这种情况不至于危及自身后咬牙拔出剑卯足力气又是狠狠一戳，就在索拉尔手中出现第二把阳光枪时怪物终于怒吼甩开手中严重变形的升降梯，那瞬间若不是奥斯卡早就做好准备，要么连人带剑甩飞要么至少赔一把神兵利器。

　　感觉到利刃从怪物血肉中抽离后奥斯卡在升降梯里摔了个七晕八素，撞得两眼冒金星，即便如此他也记得死死抓住剑柄，耳边金属铿锵鸣响与呼号风声彼此交织，其中混入怪物的咆哮震耳欲聋。奥斯卡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往高处升去，升降梯本身也在大幅度摇摆，奥斯卡总有种自己要吐的错觉，但好在他不可能真的吐出来，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不留神被甩飞出去……

　　不对！

　　索拉尔！

　　奥斯卡努力瞪大眼睛观察周围，他本人被“吸”在扭曲的升降梯壁上动弹不得。有种随时都会翻出去的恐怖错觉，他也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他自顾不暇，必须用尽全力扒住栅栏免得真的被甩飞。好似过了万年之后，想吐吐不出的奥斯卡终于感到勉强稳定了一些，虽说仍在快速上升中旋转摇摆，好歹不像之前那样夸张。他扶着歪七扭八的栅栏撑起身体往外看，胡乱摸索中冷不丁在栅栏上摸到一块“突起物”。

　　“索拉尔！”奥斯卡立刻探出身喊他，索拉尔仅凭一只手抓住栅栏吊在升降梯外，艰难挤出话来：“快……帮我一把！”

　　不用他这样说奥斯卡已经抓着对方的肩和胳膊强行将人拖了上来，索拉尔几乎是滚进升降梯里，还磕到了后脑瓜。

　　“我的妈，”不得已架着一条腿的索拉尔叹了口气感慨，“这可太刺激了，你再晚一步我就要下去陪那怪物了。难怪这么个矿井会被遗弃。”

　　此时的奥斯卡脑子里正在飞快搜索他曾在书上见过的有关炎魔的记载，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即便见过的炎魔画像比较抽象，它也绝不是他们刚刚遭遇的那副模样，头上长满眼珠浑身黑气缭绕而且身体发生畸形的肿胀，倒是莫名像……

　　像马努斯？

　　不不，他们当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唯一的共同点恐怕只有……

　　深渊。

　　被深渊腐蚀扭曲。

　　“为什么还是这么暗？”对面索拉尔似乎在自言自语，“难道我的想法是错的？”

　　“别急，”奥斯卡安慰道，“这就是个装潢精美的山洞，不管怎么说，向上肯定不是坏事。”

　　此时的升降梯已经接近笔直路线上升了，奥斯卡和索拉尔一时无话，陷入沉寂。

　　除了擦过升降梯的尖锐呼呼声，奥斯卡渐渐注意到趋于平稳的风声中铁链摩擦声越发响了，但是他已经没那闲心去思忖又是哪里出了问题，说真的，大不了就是回篝火，再独自面对漫山遍野的敌人……

　　果然还是头大啊！！

　　上升过程中原本只是规律的哐当声，冷不丁就随着剧烈晃动震响而嘎吱直响，终于索拉尔发表了见解：“这地方一看就很有年头了，老旧物件，难免的。”

　　话音刚落又是轰隆一震，刚想应付两句的奥斯卡头盔砸在升降梯凸起的疙瘩上，金属摩擦声突然变得尖利起来。

　　索拉尔跟奥斯卡几乎同时向上望去，虽然什么都看不明白，但很明显两人担心的是同一件事。

　　不会……停下来了吧……

　　奥斯卡挣扎着站起身四处张望，总觉得周围的情景似曾相识，很快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毕竟整个莫瑞亚除了入口和篝火附近根本就没有亮的地方，搞得他现在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我不会修升降梯。”

　　索拉尔脱口而出：“我也不会。”

　　仿佛为了回应他们毫无意义的交流，更高处的某个地方传来机械的碰响，又震下小雨似的尘屑，紧跟着奥斯卡又摔了个狗啃泥，索拉尔也差不多，这剧烈的震颤后他们乘坐的升降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上升去。快到奥斯卡跟索拉尔只能趴在地上像两只四肢作废的蠕虫，震撼中奥斯卡突然回想起那不算久远的记忆。

　　他觉得自己又被都灵矮人的伟大智慧结晶玩/弄了。

　　接下来就是被迫放弃思考的一段路途，虽说如此奥斯卡还是默默做好了滚回篝火的心理准备，没花多少时间他们的耳朵就被机械野蛮碰撞的声浪完全淹没，于是被突如起来的撞击摔出去时他们谁也没来得及反应，只能感到自己像小姑娘手中的玩具娃娃般脆弱轻巧，被高高抛起落在地上，滚几个圈撞上硬物头晕眼花，五脏六腑差点儿吐出来，接着又如滚轴般滚向低处，途中不知撞碎了什么碎片落了一身，奥斯卡听到自己的秘银头盔撞出铛铛的清脆声响，然后整个人翻了个跟头结结实实碰在石块上，这瞬间奥斯卡真的有种全身散架的错觉。

　　然而这还没完，他趴在地上还没缓过劲儿时，就听得头顶一阵不详作响，碎石劈里啪啦打在盔甲上，奥斯卡心中刚刚响起警铃，正要绷紧肌肉就被倒塌的石柱砸个正着。霎时间奥斯卡两眼一黑险些丧失意识，碎屑烟尘从头盔缝隙孔洞中散进来，刚刚醒转过来的奥斯卡吸满腔灰。

　　他立刻尝试动弹起来，但即便是那根石柱在他背上砸断了，也依然沉重到他每次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感到快要成功时又被压垮，然后又是满嘴灰。

　　可恶，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奥斯卡咬牙切齿地想，背上传来迟钝的痛感告诉他若是再硬来可能会当场残废，说起来他现在还能使劲儿，应该也是背上的亚特大替他挡了不少。

　　奥斯卡突然想起恍如隔世的迈格林，想起他发过的誓言，杀死被深渊侵蚀丧失理智的精灵，算不算背誓？

　　就在他走神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将他拉回烟尘弥漫的现实：“奥斯卡！！你在哪！”

　　这索拉尔要么是极其幸运只受轻伤，要么就是已经喝了元素汤，好吧，这根本无所谓。

　　“这儿！”奥斯卡憋足劲儿回应，“我在这儿！”

　　接着他听到一串局促沉重的脚步声，抬眼看去果然是索拉尔急急赶来，他尝试从一侧搬起压在奥斯卡身上的石柱，听着他咬紧牙关发力的闷哼，感受到身上的压力的确有越来越轻，于是奥斯卡也努力支棱起来用背顶开断柱。多了一个不死人用力果然情况立刻变得轻松不少，奥斯卡觉得差不多就喊句：“撑住索拉尔！”然后往外挪了挪，终于可以空出一只手来支撑端柱时用力一推借力滚了出去。只听身侧重物落地崩碎之声伴随扬起半人高的烟尘，奥斯卡只希望自己的脱身之法没有坑到索拉尔。

　　“索拉尔？”他胡乱挥着手拔高嗓门问，“你没事吧？”

　　“没事！灰太多了！”说着话索拉尔就踩着断柱从烟尘中走出，看见奥斯卡就皱起眉头：“给！随便喝！”

　　他二话不说就把原素瓶扔给奥斯卡，后者接个正着，果真不客气仰头就灌。奇特的是他自以为能喝干时定睛一看索拉尔的原素瓶又是盛满状态，就仿佛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自行补充过。

　　不管怎么说瞬间就能消弭疼痛挺直腰板的感觉无论体验几次都爽快得很，索拉尔刚开口：“原素瓶我还是……”就被奥斯卡蛮横将原素瓶塞回他手里的动作打断，接着奥斯卡自顾自叨叨着迈开大步走向前方：“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仍然算不上明亮，索拉尔总觉得有什么话得一吐为快却始终闷在心底说不出口，他现在就想离开，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他对身边的一切都已经失去兴趣，可他从来就不是冷不丁把伙伴独自丢下的人，所以只好抱着胳膊垮着个脸看着奥斯卡的背影越走越远，似乎随时都会被黑暗吞食，直到——

　　“我认得这里！！”奥斯卡突然大喊起来，原地蹦起来转身嗓门更大了，“我们真的回到地面了！！”

　　他为什么这么快乐啊？索拉尔意思意思勾勾嘴角心想，像个小屁孩似的，不过他是怎么做到从过去他认识的那副模样变成不死人后还越“活”越幼稚了呢？莫名有点羡慕啊……

　　“走啊索拉尔！”迈着欢快脚步跑回来的奥斯卡一把拉起索拉尔的手腕就跑，“跟我走！我带你去看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