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162、解咒古法

　　拉莱丝在路上非常安静，要么独自坐在车厢里读书，要么发着呆望着窗外风景后退，或者干脆倒头大睡。矮人为照顾这个体弱多病的小公主已经极尽所能，坐垫翻起来连接两侧座椅就成了个对12岁女孩来说足够宽敞的床铺，铺下置有炭炉，随行的四个矮人战士会按时给炉子添柴，检查燃烧情况，说真的做到这份儿上，本来很是不满的奥斯卡也没什么好说，考虑到这段旅途实在是过于漫长，尽量让拉莱丝有个避免日晒雨淋的移动“住所”当然不是坏主意。
　　旅程到底有多长呢，基本上是从北至南，纵跨整个中土。
　　甚至在路线已经做了优化的情况下还是长得超乎奥斯卡的想象。毕竟现在多了四个矮人战士，拉姆达尔的身手也可以期待，所以原定从孤山北面灰山脚下绕一圈的路线做了变更，改为取道奔流河岸一路南下，走西岸靠近密林边缘而远离那一带的人类聚居区——也就是河谷邦和长湖镇，当然这也是为了拉莱丝的人身安全考虑。毕竟对于这位被从家谱上除名的小公主来说威胁不仅仅来自于那些黑暗扭曲的生物，更何况队伍里还有一个在逃嫌犯。
　　拉姆达尔得空就来找她，两人凑在一块便埋头共读，乐此不疲。有时候困了或者人不舒服她就直接靠在拉姆达尔肩头，让拉姆达尔念给她听，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晚间拉姆达尔会陪拉莱丝在奥斯卡允许的范围内四处溜达散步，当然奥斯卡必须陪同。说是陪同，结果走着走着他就下意识地跟前面并肩而行的拉莱丝跟拉姆达尔拉开距离，因为他俩实在是聊的太开心了，开心到奥斯卡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离得太近会败气氛的地步。这也不能怪他多想，拉姆达尔在他跟前确实畏畏缩缩的，相当拘谨，怎么可能像那样高谈阔论。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奥斯卡还是觉得在拉莱丝跟前话很多的拉姆达尔和那个谈论起索隆时语露轻蔑的拉姆达尔很不一样。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想多了。
　　自从出发起玛戈特就再也没有跟奥斯卡说过一句话，对拉莱丝自不必说，照顾是一如既往的周到体贴，拉姆达尔每天跟她请教如何驾车也少不了交流，矮人护卫去打猎前她也会提醒公主更钟情哪些野味，每天入夜前都会帮矮人们打理铺盖营帐，兼职厨娘的她还会时常听取矮人们关于膳食的建议，尽量做到每顿饭都照顾到大部分人的胃口，反正——就是不跟奥斯卡说话。
　　不过确实也没什么损失，奥斯卡有自己的侍从，生活上更是不需要任何照看，独自旅行涉险对不死人来说是家常便饭，有没有这么个女仆都无所谓。
　　他只是——觉得自己想出了那天夜里玛戈特之所以气到踹他裆的缘故。
　　她是不是觉得奥斯卡建议她去当高官或者国王的情妇是侮辱她？如果真是这样她委实想多了，在亚斯特拉权贵有那么几个情妇稀松平常，根本没人大惊小怪，更不会吃饱撑的去进行道德批判。他知道玛戈特的时间不多了，人生仅剩的日子过得富贵舒坦有什么错？难道不比在漫长旅途中颠沛冒险来的强？他真的只是给了个诚恳的建议，没有贬低她的意思。
　　但是……澄清的机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对于这个问题，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可能那些话他压根就不该说，害，悔之晚矣。
　　队伍不紧不慢地行进了十六天后，他们终于沿着密林边缘来到了密林山脉脚下，到这里那些从埃瑞波带出来的食物中，保质期最长的也已经吃完，剩下的全是各种干粮，不知道能不能撑过长长的密林古道。为了尽量节省粮食，奥斯卡坚持只戴上拉姆达尔进林子打猎，矮人留下护卫公主和玛戈特。当然有些矮人战士也表示想要跟着一起去，但考虑到林地里地形复杂，植物盘根错节，到底还是腿长的去方便些，更何况奥斯卡自称跟密林精灵王父子是旧识，即便很不巧碰上木精灵，那也比矮人好说话，于是就那么定了。
　　*
　　暮色四合，拉莱丝一觉醒来发现玛戈特少见的不见踪影，于是推开车门下了马车，看到四个矮人围着篝火取暖烤火，而玛戈特在远处森林边缘焦躁地走来走去。
　　“晚上好啊小公主！”矮人桑格尔主动朝他打招呼，“过来取暖吧，那个金发小子跟盔甲男进林子去了，不能陪你散步了。”
　　“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记不住名字？”他旁边的瓦林一脸嫌弃说，“那是奥斯卡跟拉姆达尔！”
　　拉莱丝走到火堆边搓着手望着远处问：“所以玛戈特在等他们？”
　　“不然呢。”矮人杜克挑挑眉说，“我看她等下也要冲进去了。”
　　“哎，”拉莱丝笑道，“这不是很担心奥斯卡跟拉姆达尔嘛，我还以为她真的跟奥斯卡彻底闹翻了。”
　　矮人法林摇着手指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大人的事，我敢说，那个盔……奥斯卡要是主动哄两句，眨眼就能好！”
　　“真的吗！”拉莱丝一脸欣喜纲要继续问，一直盯着森林方向的杜克大声提醒：“他们回来了！”
　　众人视线立马齐刷刷转移过去，果然看到玛戈特右边十步开外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看起来有点……狼狈？
　　尤其是拉姆达尔。
　　玛戈特直接略过奥斯卡过去关心惊魂未定的拉姆达尔了，拉莱丝本来也想过去，想了想还是朝奥斯卡走去，他的盔甲上明显也有不少黑糊糊的血迹，肩上扛着一头肥美的小鹿，手上还拎着两只毛茸茸的野兔。
　　矮人们很自觉地走过去接过猎物，拉莱丝急问：“你们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
　　“我什么事儿也没有，”奥斯卡摊了摊手说，“就是偶遇三只巨蜘蛛，应该是被木精灵驱赶的离群蜘蛛，这恐怕要成为拉姆达尔的梦魇了。”
　　“玛戈特不是去看了嘛，不急。”拉莱丝抱着他的胳膊拽着走，“过来休息吧！烤烤火！”
　　一瞬间奥斯卡想开腔提醒他他不会疲劳，寒冷对他的影响也不大，但话到嘴边又吞回去，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嘛。
　　今晚这一顿加餐不可谓不丰盛，玛戈特的厨艺矮人们都赞不绝口，大饱口一顿福，餐后都是玛戈特收拾厨余，矮人们凑在一块抽大烟侃大山，或者吃撑了到处溜达，但这回拉莱丝不跟拉姆达尔散步去了，而是凑到正在收拾的玛戈特身边说：“我帮你。”
　　“别别别，”玛戈特赶紧挡住她的手说，“怎么能让您做这些？您都做了还要我干什么？快去散步吧，拉姆达尔等着您呢。”
　　“拉姆达尔撞上三只大蜘吓得够呛。他现在又惊又累，需要休息。”拉莱丝口气坚定地说，“我想跟你说说话。”
　　“公主想说什么？”玛戈特说着别过头又把注意力放在手头活计上。
　　“是不是……是不是奥斯卡主动跟你赔礼道歉，你就会原谅他？”
　　玛戈特闻言手上一滞，扭头问：“谁跟你说的？”
　　拉莱丝也立马紧张起来：“你……你生气了？”
　　“没有，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生公主的气。”玛戈特说着又垂下头洗洗刷刷，“我只是好奇是谁知道这么多。”
　　“呃……我……不用别人说，我猜的。”拉莱丝视线飘了一会儿笃定道，“对，虽然这是大人的事情，但是我看过故事，我也知道的！你们老这样不说话我也很难受，如果可以的话，我去跟奥斯卡说……”
　　“不不不，别，千万别。”玛戈特疯狂摇手说，“这种事您就别参和了，我也不只是……生气而已，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说起来，确实，挺尴尬的。”
　　“因为那个诅咒吗？就是矮人们说的那个？”拉莱丝眨巴着大眼睛认真问。
　　“不，矮人们根本不懂那诅咒是怎么回事，”玛戈特扭头叹气道，“根本就不像……故事里那样，更离他们的传言差的很远。”
　　“不管怎么样，诅咒解开不就好了吗？”
　　“不……不是这样，”玛戈特连连摇头，“这个说起来……算了，公主，你……”
　　“我可能知道解咒的办法！”
　　玛戈特愣了好一会儿，拉莱丝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还用力地点点头。
　　“您……您怎么会知道？”玛戈特眯着眼难以置信地问，“这不可能……”
　　“可能的！你看书不如我多罢了。”说到这儿拉莱丝流露出些许得意，“我有一本神奇的，记载冷门偏方，民间传说的小册子，里面可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故事，还真的有……关于解除诅咒的说法哦。”
　　“可……那只是故事……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叫……我想想，嗯，《中州之外的隐秘地带》，里面有好多史书上找不到的离奇事件，特别有意思，有的还……有点，呃，恐怖，所以我不敢睡前看。”
　　“本来就不该看那种东西！”玛戈特突然严肃道，“虽然我知道我只是个仆人但是鉴于——目前没有别人能给您这样的忠告，我必须要说，我可总算知道您为什么有几个晚上失眠睡不着了，书我必须没收！”
　　拉莱丝撇撇嘴，乖乖去拿了书交给玛戈特，仍然尝试劝道：“不考虑一下……”
　　“您真的不该管这些琐事，公主，路途太漫长了，烦恼越少越好，大人的事就应该大人解决，快去睡吧，或者找拉姆达尔聊聊天也行。”
　　玛戈特揉着拉莱丝的头发语调轻柔，拉莱丝都不好意思再反驳了，于是打了个哈欠说：“不，我要去睡觉了，你不用帮我整理床铺了，那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玛戈特微微一笑算是应了，拉莱丝这才转身离开，爬进马车里关上车门。
　　玛戈特坚持到把最后一块碗洗好叠起来，实在是忍不住，她扭头看看火堆边的矮人，没错，这个点他们已经全都进营帐睡觉了，毕竟整个队伍只有四个矮人是纯粹步行赶路，虽然他们耐力惊人也没拖后腿就是。
　　一眼望去奥斯卡也不见踪影，既然拉莱丝不去散步的话，他可能又拎着拉姆达尔去周边巡视放哨了。
　　洗好的碗也不收拾了，玛戈特拿了书就来到哔剥作响的火堆边，就着火光飞快翻看起来。
　　她有点后悔当时没有直接问拉莱丝她说的那些内容到底在哪个章节，但那样的话意图也太明显了，所以她只能耐心地一页页翻看。这本书旧到书页泛黄破损，里面的篇章都是通用语写成，个别词句参杂一些其他种族的语言，大体上不影响阅读。
　　哗哗翻了好半天，玛戈特终于找到了。
　　章节名就是人名，叫做“玛伦”，篇章中的三个小故事讲得都是有关这个玛伦的事迹。第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牧人因为偶然抓到一只能够产出金羊毛的神羊暴富，眼红的仇家诅咒其一辈子穷困潦倒，于是神羊死亡，他失去了赖以维生的摇钱树，忍受不了饥寒交迫后召唤了玛伦，请他帮忙打破那个仇家的诅咒复活金羊。玛伦表示生死不可逆，金羊要复活必须要用同等的存在——也就是某个生命来换取。牧人自然不肯乖乖答应条件，于是表示玛伦可以在他老死前取他身家性命财产。交易达成，玛伦给了牧人一只纯金的，没有生命的“假羊”，虽说这只“金羊”的羊毛不可再生，但牧人心满意足，用金羊换了一大笔钱搬进城里做起了新的生意，然而还没有享受几天，牧人的家人发现疑似玛伦的人影在附近出没，牧人一不做二不休买通杀手去灭口，当天晚上玛伦满身是血地敲开牧人家门，显然杀手没有起到作用。然而玛伦却态度温和地说自己并未生气，只是如约来收债，牧人气愤地提醒对方自己正当壮年，于是玛伦打了个响指，牧人就在他眼皮底下迅速衰老枯萎，缩成小老头，紧接着当场死亡。虽说牧人家人无恙，但几场火灾烧光了他们所有的资产，他们后半辈子过得非常凄苦。
　　另外两个故事比较简短：一则是说一个穷小子因为追不到心仪的富家女召唤玛伦，听说娶到那位小姐的代价是后半辈子残疾贫困，立刻怂了表示不需要，结果白来一趟而十分愤怒的玛伦让他拉了一周的肚子才算完。一则说一个民间术士把玛伦当作恶灵试图驱逐，因为他熟知玛伦很难拒绝赌约，且心知自己得了绝症活不过五年，于是与对方约定：只要在剩下二十年内玛伦能保护自己不因意外、疾病和自杀死亡，他就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灵魂，反之玛伦必须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玛伦答应了。很快一场突如其来的宗教战争攻破术士所在城市，术士的妻女在被逃亡的路上遭流寇轮讦，女儿很快死亡，妻子发疯，土匪把他和他的儿子当作奴隶买给金主，他们俩都被灌了致残致哑的药物，折断手脚，身体畸形残缺地被送往其他地区参加怪人展或者沿街乞讨。一天术士偶遇自己曾经的一位好友路过，他想方设法让对方明白自己的身份，之后请求对方杀死他，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位好友竟然二话不说答应了杀他的要求，随后露出了玛伦的真身，扭断他的脖颈带走了他的灵魂，令其在无间地狱永受痛苦折磨不得解脱。
　　嘭！
　　玛戈特用力合上书，视线中的篝火变得模糊了，她心想之前她不该在心里笑话拉莱丝被传说故事吓得不敢睡觉，现在的她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
　　现在可是九数寒天啊。
　　她深吸口气，再次打开刚才阅读的书页，又往后翻了一页，纸面上色彩鲜红且复杂的圆形图样赫然出现，下方有一段同样用通用语写就的短句：
　　“伟哉！吾等卑微之主！听吾召唤！闻吾祈求！世间万物，献祭于汝！赞美吾主，万应万灵！现身此处，受吾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