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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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论，黑发的人容易给人留下性格较为强硬的印象，而金发的人则感觉相对柔弱。
玛丽和莱因哈特却正好相反。
因为先前关于安妮罗杰的记忆，玛丽对其胞弟的种种想象，大多落脚于“温柔的金发美少年”的设定，然而见到真人，就发现这位虽然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金发美少年没错，性格却与温柔二字差了岂止十万八千里——
只要直视那双劲烈的冰蓝色眼眸，就能体会这番美貌当中含有的压倒性气势。
不过玛丽也始终怀疑这份压倒性气势多少源自身高差距。
明明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少年，莱因哈特的身高已至175公分，而他的红发同伴更加过分，目测几乎有180公分。再考虑到两人显然还会继续生长的残酷事实，真真让已经度过生长期，堪堪到达165公分的基地司令官倍感情何以堪。
名为齐格飞的预备军官，名义上是作为莱因哈特少尉的部下来到基地，但从两人的相处模式看，更像是相互信赖又彼此重视的好友。
仅仅是这一点，就让玛丽万分羡慕了。
像此刻这样，一个人从温暖的室内眺望窗外冰雪覆盖的苍茫大地，举杯小酌，却无人对饮的失落感，只会一再让她怀念起与杨、亚典波罗、杰西卡等人围坐在熊熊燃烧的壁炉前的冬日时光。
当莱因哈特敲开司令官室的大门，就见脸上泛着微醺红晕的上校大人，双手托腮，正在发呆。
“……”
“什么事，少尉？”玛丽歪了歪脑袋，嘴角带着微的笑意，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才怪。
被身后的红发友人不着痕迹地推了推，回过神的莱茵塔特像是整理思绪般低头握拳咳了一声，抬起头时已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他是来请求出战的。
应该说，并没有超出玛丽的预料。
作为皇帝宠妃的胞弟，只要莱因哈特愿意，想必有的是轻松、安全、有油水的位置可以安置。如果不是本人坚持，就不可能被派到战争前线。
而这里最吸引人的优势便是更多的立功机会。
三年来，玛丽着实见识了不少前往战场镀金的贵族子弟，大多数无能、无脑又缺乏自知之明，运气好一点的屁股尿流地跑回家了，运气差一点就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想要出战啊……”玛丽的目光带上了一点审视。
莱因哈特和齐格飞神情自若地回视。
嗯，看起来是还行。
她回忆之前看到的资料，眼前两人在幼年学校的成绩均名列前茅，莱因哈特更是以首席学员的称号毕业。从来到基地后的表现看，也都称得上是认真、能干、靠谱之人。
不过把安妮罗杰的弟弟派到自然环境如此恶劣、随时可能遇到敌人的基地外面，原先并不在玛丽的考量范围内。
话说回来，这个基地内也并非没有不安定因素……
想到这里，玛丽轻笑一声。
“可以啊。不过请注意安全。”
如此轻易地获得了许可，莱因哈特严肃的表情也产生了轻微的松动。没等他出声感谢，玛丽已经低下头开始下达外出指令了。
最终他们在敬礼后离开了司令官室。
“出乎意料的上司哦，莱因哈特大人。”齐格飞看着缓缓合上的大门，扭过头表情轻松的道。
“……哼，只能说开局的运气还不错吧。”
快步走到圆顶状基地的中央大厅，立刻有等候在那里的勤务兵快步上前，将外出的指令以及领用装备的命令进行交接。
准备外出的显然不止他们一组。
大厅里人流如织，尽然有序。
出发的士兵们装备整齐，神情凛然，杀气腾腾。
爬上机动装甲车，莱因哈特回望了一眼基地。
齐格飞握着装甲车的方向盘，心情不坏：“话说刚刚上校是一个人偷偷喝酒了吧。因为这样才特别好说话？之前准备的理由都没有用上，略有点可惜。”
“……那家伙的眼神可是清醒的很呐。”
“这么说来，格林美尔斯豪简上校，应该是莱因哈特大人需要的人才吧。”
“也许。”莱因哈特将双手叉在脑后，向后舒展身体靠在椅背上，“但是看她的样子，现在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吧，啧。”
“哈哈，我相信你，莱因哈特大人。不过，刚刚上校的样子出乎意料地有点很可爱的感觉是不是？我呢，一开始都呆了一下。”
“吉尔菲艾斯……”
“是。”
“我讨厌你这样嘲笑我。”
“哈哈，对不起。好想回去以后告诉安妮罗杰小姐。”
“啰嗦，好好开车。”
如此说笑着驶向冰雪覆盖的大地的两人，完全没有初次上战场的紧张与惶恐，就像天生适合这个充斥着血与火的世界一样。
当数日后他们安全回到基地，带回的是歼灭了同盟军十几个小分队的辉煌战绩以及找到了敌方基地所在位置的好消息。
对厉兵秣马、整备军务大半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待找到同盟军基地一举拿下，看腻了冰雪世界，想要回去睡一个月懒觉的玛丽来说，派遣两只菜鸟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找到了此前只能估计大致方位的目的基地，委实有种天降福星的惊喜感。
我是不是天命所归啊，这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她沾沾自喜地想。
真得感谢带来好运的金发天使和红发天使。
于是，再一次回到基地宽敞、明亮、疑似在某个角落偷藏了美酒的司令官室，迎接莱因哈特和齐格飞的是司令官大大的笑脸以及一份出乎意料的“礼物”。
“嗯，知道培尼明迪侯爵夫人吗？”
“……听说是我姐姐进宫之前皇帝的宠妃。”
“对。是位令人头痛的夫人。似乎是提前确认了你们会来到这里赴任，早早地让人传讯过来：目的是想先除掉你哦，缪杰尔少尉。” 玛丽的眼神晶亮，期待着冷峻美少年惊讶变色。
而缪杰尔上尉完全不为所动地直视她：“那么，上校为什么不答应她呢？”
“我辛辛苦苦地跑到危险的战场上，可不是为了听什么不知所谓的贵夫人的吩咐。”往后一靠，玛丽冷笑一声，“不过本人虽然没理她，但下面有人好像心动了呢。”
“哦？那个人怎么样了。”
“原本想处理掉。”玛丽轻描淡写地道，“现在么，正好作为庆贺贵官荣立武勋的礼物。”
“哦……”莱因哈特白皙的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这份礼物，下官很喜欢。”
虽然对两位初出茅庐的新人能否从礼物身上取得有用的信息十分感兴趣，但考虑到不愿过于深入牵扯进宫廷斗争的初衷以及在进攻同盟军基地的正事面前，玛丽还是抑制住了好奇心，全心指挥部队进行作战，并没有什么波折地取得了胜利。
“完备的后勤与装备，训练有素的部队，充分的情报优势，如果指挥官还不能取得胜利的话，不如早点回去乖乖地当我的贵族小姐好了。”
虽然玛丽如此自嘲，但军功就是军功，晋升的命令很快到达这个偏远的星球。
“恭喜，准将阁下。”
如此快速地进入了被称为“阁下”的队列，看来我还是蛮能干的——应该超过在同盟的那些家伙了吧。她颇为自得其乐地想道。
在庆祝宴会一片恭祝武运昌隆的道贺声中，两道来自人群边缘的视线格外让人在意：循着她的视线，齐格飞稳重地微笑示意，而站在他身边，存在感极强的金发美少年那仿佛燃烧着火焰的苍冰色眼睛，除美丽之外，更应当被其中所蕴含的超乎美丽之上的骄傲与野心而被赞美。
玛丽笑了笑，遥遥举杯致意：
“也祝贺你，莱因哈特中尉。”
夺取同盟军基地是玛丽履行职务本分，但基地是否会再次被同盟军夺回，或者如之前的军事设施一样，为两军的炮火拆了再建，建了再拆已经与她无关了。
从离开的运输舰上眺望卡布契兰加，只需从观赏角度赞叹这其实是一颗美丽的行星即可。
结束了前线战事，玛丽回到奥丁，是在这一年的秋季。
瓜果成熟的季节里，黄昏时分，空气中飘来池塘的香味，庄园里驯养的猎犬在欢快地追逐野兔，花色斑斓的猫咪沿着屋脊行走，迟归的小鸟向着远山和晚霞飞去。
在珊瑚色的晚霞映照下，格林美尔斯豪简馆邸已经点亮了灯火，迎接从数千光年外归来的继承人。
虽然不温馨然但足够简单的晚餐后，馆邸的两位主人来到书房，饮茶消食。
玛丽随意地提起了自己没有理会培尼明迪侯爵夫人的事情。
“虽然曾经是光芒万丈、离皇后宝座仅一步之遥的皇帝宠妃，一旦不能再抓住至尊的目光和兴趣，也就不过如此了。”在可见的未来必然会到来的侯爵夫人的怒火，并不能让子爵迟钝的脸皮上泛起恐惧的褶皱。
“是啊，指望喜新厌旧的男人回心转意，这位侯爵夫人的美貌和智力相当失衡。”玛丽叹了一口气，说不上是不是有点同情的道，“之前全部是靠着皇帝的宠爱生存的吗？如果继续看不清形势，都不知会沦落到何种地步呢。”
子爵听到这里，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老年人特有的干涸笑声。
这就是他所熟悉的宫廷了，围绕皇帝进行的争夺和厮杀，那些不见硝烟的残酷、血腥丝毫不弱于真正的战场。
比起战场，宫廷才是子爵熟悉的地方，虽然拥有军职，但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并非基于本身的能力或者功绩。
从这个角度考虑，也是运气很好了。
毕竟同盟军可不会考虑你是否是皇帝的近臣，陨落在两军交战过程中的公爵、侯爵、伯爵也不知有多少。
能力平庸的子爵在战场上奇迹般地安全混迹近半个世纪，虽仅仅是在皇帝的关照以及子爵家家主的光环的加成下，才堪堪到达中将的位置。但另一方面，如此长期的军事生涯，足以让他见识过足够多的能力、秉性、天赋各异的人物，在生死间悲欢喜乐，在命运中浮沉生灭。
而玛丽，这位他半途捡回的继承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他所见的人中看起来能够活得最长的那一个。
感谢奥丁。
“军务省还在赶制你的军官制服。毕竟此前从未有女性到达这个位置。”
“是吗，那他们以后有的忙了。”
与柔软纤细的外表迥异的豪言，昭示着新任准将对自己的信心。
然而最初的小小目标，仅仅是从想要独善其身开始。
“对了，格里华德伯爵夫人的弟弟你应该见到了吧，是怎么样的人？”
“美貌与能力匹配的美少年，虽然现在稚气犹存，但已经可以想象几年后的绝代风采。”
“……真是了不起啊，在玛丽你这里竟然还能够获得如此高的评价。”
“而且运气不错，因此虽然性格容易得罪人，应该不容易死。”
玛丽总结道。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