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帅的女徒弟》西陵公子

4、军营醉酒

　　大家一起吃饭，刚要起筷，武青樱扫了一圈问道：“小师妹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
　　林盛起身，说：“我去叫她。你们先吃吧。”

　　林盛来到藏书楼，里面没有点灯。他径直走上三楼，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伏在案上读书。
　　“又忘了时间？”
　　世瑶抬头，小嘴张开，一副猛然醒神的样子。连忙放下书，起身行礼。
　　“连灯都忘了点，仔细看坏眼睛。”林盛用褶子点亮了烛火，“书又不会跑，快去吃饭吧。”
　　“是。”世瑶小碎步跟在林盛身后出门。

　　“师妹，你尝尝这个，西州的特色菜。”
　　“师妹，这个你多吃点，从中州运过来的。”
　　“谢谢师兄，谢谢师姐。”
　　师兄师姐们不断给世瑶夹菜，世瑶开心接过。她是相府独女，没有兄弟姐妹，来到帅府，一下子多了几位哥哥姐姐，特别幸福。
　　林盛看着她笑语盈盈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带了笑意。

　　林盛和诸弟子准备回军营。
　　世瑶看着他们备马，恋恋不舍的样子。
　　三师兄李敢悄声问：“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
　　世瑶连连点头，神情期盼地看着三师兄。
　　“去牵马跟上。”
　　“可师父不让我去军营。”
　　“你先去牵马，看师父怎么说。”
　　世瑶一咬牙，去牵了马，走到林盛跟前，忐忑不安地看着林盛。
　　林盛上下打量了世瑶一眼，正要开口训斥，李敢说：“师父，军中师爷告病，我有十几份公文正愁找不到代笔。”
　　“我可以！”世瑶小手拍着胸脯，“三师兄，我可以！”
　　世瑶用恳求的眼神，看看三师兄又看看师父。
　　林盛看了她一眼，扯了一下缰绳：“走吧。”
　　世瑶喜逐颜开，感激地看向李敢，李敢朝她使个眼色，众人翻身上马，追随师父而去。

　　龙骐虽是难得的名骏，但身量还未长成，不一会儿就落在众人后面。
　　世瑶见跟不上众人，急急催马，但离众人越来越远，她想喊又不敢喊，只恨自己给大家添了累赘，急得快要哭出来。
　　就在这时，林盛调转马头，催马回来，绕到世瑶身侧，一声口哨，两匹骏马都停住。
　　“过来。”林盛朝世瑶伸出手。
　　世瑶高兴地跃下马，伸手搭在林盛手上，林盛拉着她，她借力一跃，上了马背。
　　“驾！”林盛一夹马腹，战马风驰电掣地飞奔出去，风呼呼地往后刮，世瑶第一次感受到快马的速度，心咚咚直跳，又觉得畅美难言。
　　“怕不怕？”林盛迎着风大声问她。
　　“不怕。”世瑶回答，心跳得厉害。
　　林盛把缰绳塞进世瑶手中：“你来，追上他们。”
　　“嗯。”
　　林盛拉着世瑶的手握紧缰绳：“驾！”

　　到了军营，武青樱带世瑶进自己的军帐，为她铺床：“军营简陋，你可不许叫苦呀。”
　　“不苦，跟师父师兄师姐们一起，我高兴得很。”
　　武青樱笑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对了，三师兄要写的文书在哪里？”
　　武青樱又笑：“军中有十几位师爷负责文书，师父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找个借口让你跟着罢了，毕竟你没有军籍。快睡吧，明日要早起。”
　　“嗯。”世瑶躺在硬硬的床板上，外面风声呼呼，总有冷风灌进营帐里。师父常年在军营中，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他本是大梁最尊贵的王，却丢下王府里的锦衣玉食，宿在军营里。他是王，他更是帅，他要守护这个国家。

　　第二天寅时，一声号角，世瑶便被师姐拎了起来。
　　八九岁的年纪，正是贪睡的时候，世瑶连眼都睁不开，但整个军营都醒了，外面全是脚步声。
　　世瑶迷迷糊糊被带上高台，直到日光升起，她才睁大双眼，被眼前所见震慑，完全清醒。
　　大军铠甲森然，列阵排开，从高台下，一直延伸到远方，背景是巍巍山峨万里长城。
　　军中鼓手双臂如轮，棒槌击打在鼓面上，鼓声如雷，振奋人心。
　　林盛带着一队骑兵从远处飞驰而来，穿越三军，一跃而上高台。
　　只见林盛长剑出鞘，将士们长枪攒动，齐呼：“行为世范，忠孝节义！”
　　“行为世范，忠孝节义！”
　　林盛每一次振臂，将士们都高呼响应。

　　鼓声呼声振聋发聩，眼前所见让我身心俱颤。这就是师父麾下的林家军，这就是数十年如一日，守护我大梁的王军。东方日出，照亮了万里长城，锦绣河山。历朝历代，无数将领驻守在这，守护中原百姓。如今守着这里的人，是我师父。
　　世瑶崇敬地看向林盛振剑高呼的身影，忍不住轻声跟着喊：“行为世范，忠孝节义！”

　　卫诚从祁山换防回营，武青樱在军营外迎接。
　　卫诚下马，看到营外骑马的许世瑶，问：“这就是师父刚收的小师妹？”
　　“是呀。”
　　“师父可真够偏心的，”卫诚笑着说，“连龙骐都给她了。”
　　“可不是？帅府好不容易来了个听话乖巧的小妹妹，谁不疼她呀？”

　　林盛在靶场上看士兵们练习射箭。
　　世瑶也在其中。她拉弓瞄准，“嗖”的一下，射中红心。
　　她回头，高兴地望着林盛：“师父！”
　　林盛点点头，走过来：“准头不错，力道不够，如果是在战场上，还没射中就落地了。”林盛说着，随手拉开弓一箭，只听利箭破空之声，然后“铮”的一声，箭头钉在红心正中，力道未衰，箭羽还兀自摇摆不停。
　　周围将士都喝一声彩。
　　林盛又拉了拉弓弦，觉得对世瑶来说太紧，回头吩咐：“把我那张弦月弓拿来。”
　　卫诚和武青樱正走过来，武青樱笑着说：“师父偏心，有什么宝贝都给了师妹。”
　　卫诚解释：“弦月弓是师父幼时在宫中习武所用的箭弓，先帝钦赐，十分轻巧，特意从宫里带过来的。”
　　“如此宝贵。”世瑶吃了一惊，士兵已把箭弓取来。世瑶恭恭敬敬低头朝木匣鞠了一躬，然后才接过。
　　“这是你二师兄卫诚，刚从祁山换防回营。”
　　“二师兄。”世瑶行礼。
　　卫诚笑道：“早听说许氏世家大族，家风严整，温文知礼，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到了晚上，军营里不当值的将士们围着篝火喝酒。
　　林盛坐在一旁，将士们说起以前的大战和这两年的太平盛世，兴高采烈。
　　只听卫诚说：“那时我们守到第十日，城门已破，弹尽粮绝，就在大家以为要殉城的时候，师父带着中州援军飞驰而来，他弯弓搭箭，一箭射下北魏的军旗，敌军大乱，急忙撤兵，师父命人从后方迂回包抄，前后夹攻，大败敌军！元武大捷后，师父继续带领我们，驱敌三百里。”
　　卫诚指了指不远处半山上的亭子：“第二年，就是在定军山的风波亭，师父与北魏二皇子议定两国边界，碎盏为盟，签订和约，这才有了十年的太平盛世。”
　　“好！好！”将士们连连喝彩。
　　世瑶转头看向远山上的亭子，口中喃喃：“定军山，风波停。”
　　她心驰神往，回头看向师父，只见林盛谦逊地笑着摇摇头，低下头去，又喝了一口酒。
　　林盛抬眼，发现世瑶正看着自己，世瑶连忙收回目光。
　　林盛把酒埕子递过来，说：“夜里冷，你也喝。”
　　世瑶连忙摆手：“阿爹说，酒能乱性，从不让我喝酒。”
　　“林帅的弟子竟然不喝酒？哈哈。”众将都善意地笑了。
　　其中一人解释道：“许姑娘，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军中没有不喝酒的。你师父酒量尤其好。不喝酒，不是林家军的人。”
　　虽然陛下赐名大梁王军，但西州旧部跟百姓还是习惯称之为林家军，这个沿用了三代人的名字。因为“林家军”军名是开国太祖皇帝所赐，再加上当今陛下也没有明令废除，所以继续用这个名字也无人敢置喙。
　　世瑶看了一眼师父，师父把酒递到她面前，说：“不用怕，师父在。喝。”
　　世瑶接过，仰头便灌了一口，辛辣直冲脑鼻，呛得咳了几下。
　　“姑娘豪气！不愧是林帅的徒弟！”众将喝采。

　　世瑶只喝了一口便醉了，抱在师父膝头睡着。
　　林盛脱下披风盖在她身上，裹着她抱回师姐的营帐。要取下披风时，世瑶的手还紧紧拽着披风不肯松手。
　　林盛只得将披风留下，在披风上又替她另盖了一床被子。
　　世瑶盖着披风入睡，甜梦中依然握着披风一角，梦里全是师父的英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