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就很离谱呢

67、路遇（重修）

　　晨光穿过窗棂落满地，持刀少年长身鹤立。他的脚边是被割碎的衣袍，他的里衣衣袖，被鲜血浸红。

　　顾冉醒来时，便在光影交错间，看到这惊心一幕。

　　“阿宁，你在做什么？”

　　“昨晚的乞儿割破了你的衣裙，划伤了你的手臂。”沈宁将短刀随意一掷，兵刃落地，发出一声碰撞脆响。

　　他到顾冉身前，撑着她的后颈，将人压入怀。

　　他这样的举动，在两年前与乌陆一战时，便有过一回。如今再见，顾冉依旧惊悸不止。

　　“我给你处理伤口。”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顾冉去取伤药。

　　沈宁紧跟在她身后，看她寻来药箱，看她为自己缠好纱带，然后要求道：“给我也打一个结，要和你一样的。”

　　顾冉一顿，旋即动作起来，照着彩蝶模样，给他系了个蝴蝶一样的结。

　　看着手臂上的似雪“蝶翼”，沈宁满意地晃了晃，眼中的偏执也跟着晃去不少。

　　“下不为例。”顾冉取来新衣，一边为他更衣，一边严声道，“再有一回，我便不再管你。”

　　沈宁安静地看她在自己身前忙碌，就在她系腰带时，忽然将人禁锢在怀里，良久，低头吻在她的眉心。

　　顾冉顺从地仰起头，由着他的吻，一路转到颈肩，并开始在此处流连。

　　“烧水了吗？”她问。

　　听到顾冉的气息不稳，沈宁笑着将她打横抱起，向净室走去。

　　秋时的清晨，有种舒心的清冷。

　　少年推开一室旖旎，迎面而来的沁凉，让他发出餍足的喟叹。

　　他将顾冉从小几上抱下来，仔细检查一番她的衣装，正欲带她去吃朝食，官衙里来了人。

　　许子杰一夜未歇，面上有明显的倦态。

　　他带着几个官兵，等在院中。

　　沈宁与顾冉出来后，他先是一愣，继而拱手施礼——

　　“请王爷随下官到衙中去一趟。”

　　语毕，几个官兵分列而立，让出一条小道。

　　许子杰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日光在他身上撒下一层耀眼的金芒，刺得顾冉心中一痛，忙握住沈宁的手。

　　沈宁不动声色，轻拍两下顾冉的手背，以作安抚后，朝官兵列出的小道走去。

　　“王爷且慢！”唤停沈宁，顾冉转向许子杰，“许大人，可否容妾身送王爷一程？”

　　许子杰温声拒绝：“下官只是请王爷到衙中去一趟，不会久留王爷。请沈侧妃放心。”

　　察觉到许子杰态度中的转变，顾冉目光一凛，视线低垂下来，掩藏起眸中的冷厉，妥协道：“妾身知道了。”

　　冷然地看一眼顾冉，许子杰道：“王爷，请吧。”

　　***

　　柔软的小调，伴着青烟袅袅，唱起江南秋思。

　　琴师相思在曲中慢步，遥遥望见对面走来一行人。其中的玄衣少年俊逸卓然，歌女的愁思，难抵他一身冷洌。

　　如沈宁这般人，她见过太多。冷漠、傲然，从不会将谁放入心里。

　　她也无意与这样的人有所牵扯。

　　若非东宫有令，若非他昨夜不曾登上鼓楼……

　　思及沉稳清劲的鼓声，相思轻柔一笑，迎上前去。

　　“王爷，许大人。”

　　见到来人，许子杰止步，挥手命令官兵停下。

　　“二位今日也要……”意识到自己不该过问太多，相思即时打住，黯然垂首。

　　许子杰却似懂她一般，接下她的话：“今日不用巡查工事。但下官与王爷有要事相谈，这才请王爷到衙里去一趟。相思姑娘可要与王爷说几句话？”

　　“可会耽误到二位？”相思不确定地看向沈宁。

　　沈宁微微侧身，辨认出身后一声细微的响动，对许子杰道：“许大人，既是要事，便耽误不得。”

　　“下官明白。”许子杰面露难色，“相思姑娘，失陪。”

　　一行人匆匆离去。

　　相思目视前方，听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又见前方目之所及，出现一道艳丽红影。

　　那女子绯衣罩身，撑一把朱红罗伞，眼尾氤氲着涟漪与万语千言。

　　相思向她走去，到她的伞下，目光犹若画笔，认真地描绘起她的面容。

　　“沈侧妃昨夜可歇息好了？”

　　“劳烦姑娘挂心。甚好。”

　　两两相望，笑意轻起。

　　相思盯着顾冉瞧了半晌，一手覆上她撑伞的手，猛然朝自己一拉。

　　顾冉猝不及防，向前倾身，就听耳边响起一道女声——

　　“沈侧妃当真让人嫉妒。”

　　语落，顾冉的耳垂贴上一片柔软。她忙侧身躲开，就见相思松了手，抚唇轻笑。

　　“王爷昨晚应当亲过你这里吧。”

　　沉吟片刻，顾冉笑道：“相思姑娘的一番举动，倒教我误会。”

　　相思自她伞下退出来：“别误会，我只对王爷有莫大的兴趣。”

　　顾冉收了伞，执起她的手，将伞柄置于她的掌心。

　　“强摘的花不香。”

　　相思道：“但摘下来了，放到身边，它就是我的。”

　　“姑娘所言极是。”顾冉覆上她的柔荑，连同伞柄一起，轻轻包裹住，“这把伞已借多日，这便还给姑娘。”

　　相思道：“我只赠伞予王爷，不曾借伞予沈侧妃。”

　　“实不相瞒，王爷的衣食住行，全都由我负责。”顾冉面不改色地捏出一句谎话，“赠予王爷的伞，由我代王爷还回。”

　　相思不要：“我所赠，是丹枫伞。请沈侧妃将我的丹枫伞还回。”

　　顾冉便不松手：“这便是丹枫伞。只是被我稍加修饰，成了现今这般模样。”

　　相思忽然手腕一动，聚力挣脱顾冉。

　　顾冉被一股劲力挥开，向后踉跄几步。

　　“你……”相思惊觉自己失态，面具一般的笑容，出现裂隙，“我倒以为，你会与我当面一较高下。”

　　“暂且不会。”顾冉站稳道，“毕竟我技不如人。”

　　相思将手中的伞一扔，迅速擒住顾冉，将人拖入巷中，抵在石壁上：“技不如人，便敢与我说强摘的花不香。”

　　“感情之事，是你我动武便可以解决的吗？”顾冉问。

　　“当然。”相思靠近她，轻抚她的面庞，“你死了，一切皆可解决。”

　　手指划过脸侧，到了顾冉的颈间，相思揉抚着她的喉咙，不经意间，看到藏在衣领下的痕迹。

　　“你可真让人嫉妒。”说着，她拉开顾冉的衣领，吻上那些红痕。

　　顾冉一掌拍去，被她躲过。顾冉便趁此之际，迅速从她的钳制中脱出。

　　“你这样，实难不教我误会。”顾冉收紧衣领。

　　“可你确实误会我了。”相思整理好自己的衣襟，笑靥如花，“沈侧妃要与我来丹枫阁吗？”

　　“我怕羊入虎口。”顾冉道。

　　相思轻笑出声，对她欠身：“我且先回去了。他日若有机会，望沈侧妃能将自己送入我口中。”

　　“若真有这样的机会，望姑娘手下留情。”顾冉也对她施以一礼。

　　相思不再应答，悠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