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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生怒(重修) ...

  •   半月后。

      于府。

      于鸿天满面笑容地接旨,万谢龙恩后,亲自将前来宣旨的和贵送上马车。

      太子以礼聘迎娶于芷苓,婚期也定在下月初一。望女成凤的心愿,就这样成了一半,于鸿天握着圣旨的手,激动地发颤。

      于芷苓在远处望着父亲的背影,忧愁与失落,悄然爬上心头。

      眨眨眼,将半个月前那张抚琴的俊容埋在心底,她笑着朝于鸿天走去。

      当日傍晚,于家的婚事,也被许海带到芳晴殿。

      沈宁意料之中,听后,只转着桌上的空茶盏,轻轻靠了靠椅背,问:“皇上呢?”

      许海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色,知道书案后的人,先是皇子,再是王爷,却不曾在私下里听他唤今上一句父皇。

      甚至,在提到今上时,他的眸中会染上一抹厌恶之色。

      再次斟酌一番沈宁的话,许海道:“皇上请您到福宁殿用膳。是和贵公公差奴才来此传话的。”

      沈宁抬眸看向他,撑着下颌,饶有兴味地问:“你觉得,和贵公公知不知道你在为本王办事?”

      许海一惊,听出他在提醒自己,躬了身道:“奴才今后定会谨慎行事。”

      沈宁几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笑容,这一次,却没有吝啬地对着许海一笑:“本王觉得公公是个聪明人,还不想许公子这么快就失去弟弟。”

      许海的脊背顿生寒意,立刻跪地:“绝不会再有下次。”

      出了芳晴殿后,冷风迎面而来,许海在扑面的凉意中反省。

      这半月来的行事举动,自以为没有任何纰漏,实则漏洞百出。

      怕不是从半月前,自请出宫送礼的那日起,和贵就开始注意上他了。

      今日差他传话,也是试探。

      看来,今后要如何做好这个“信差”,确实要好好想想。

      ***

      顾冉进了书房,就见沈宁双手交叠置于身前,靠着椅背闭目沉思。

      她知道许海方才来过,也刻意避开了二人的谈话。

      半个月前,顾骋的回信被送来时,她也是这样不曾过问任何。

      她不问,沈宁便不说。时间一久,她就赌气一般,再不提及此事。

      今日,她仍是未能忍住,想问沈宁,到底如何打算。

      可她的心思与脾气,沈宁又怎会不知。

      沈宁不过是想看,顾冉撒娇的模样罢了。

      顾冉方一走近,沈宁便睁眼,抬手将人拉坐在自己的腿上:“你想知道什么?”

      终究还是泄气一般,顾冉开口:“顾将军的回信里写了什么?”

      “顾将军在回信里写,念晴是他安排的人。这么做,是为让皇上将她带回宫,我们也才能尽早离开这里。”沈宁环紧顾冉的腰身,耳朵紧贴着她的胸口,一边听她的心跳,一边道,“薛瑞安曾向顾将军提及秋苑设宴一事,顾将军才让他去请徐北的乐堂。念晴的本名是翠音。”

      顾冉看着沈宁头上的白玉钗,道:“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沈宁闭着眼,紧了紧手臂,答非所问:“太子以礼聘迎娶于家千金,婚期定在下月初一。而且,顾将军仍未拿回兵权。”

      听到于家的婚事,顾冉并不惊讶,沈宁此前便与她说过,皇上有意让于芷苓嫁入东宫。

      她回想着近两个月内所发生之事,由中秋沈宁遇刺,到凝霜之死,再到他们入宫小住,以及秋苑家宴。

      良久,她道:“小骗子。顾将军刻意安排念晴出现,并非是为让我们尽早离开,反而是让你继续留在宫中。他要你去当一个逆子,借口反对皇上将念晴接回宫,降低其警惕,从而完成你们的计划。”

      沈宁含笑反问:“我们的计划?”

      顾冉道:“看皇上利用太子与于家的婚事,架空顾将军的职权,待到太子顺利继位后,你们再去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沈宁又问:“我们为何要等到太子登基?现在不行吗?”

      顾冉道:“不行。因为大多朝臣,不会喜欢一个不作为的君主。你答应皇上辅佐太子,实则是要冷眼旁观,看他做一个昏聩不明的君王。”

      听顾冉如此说,沈宁睁了眼,坐正身子,略显失望地看着她:“相思,你何不对我撒娇,再来问我呢?”

      顾冉反驳:“从一进来,我就在问你。”

      “但还差一点儿,你知道我想听什么。”沈宁撑着她的后颈,将人压近自己。

      因两人挨得极近,顾冉可以在他的眼中,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半个月前的,旖旎荒唐的情动之言,再次冲进脑海。

      即便过去这么久了,顾冉依旧会为之脸红。

      她明白,沈宁要听这些。

      不可能的,那些话,绝不会再讲一遍。

      顾冉含糊着转移话题:“许海……还同你讲什么了?”

      沈宁稍离开她一些,瞧着她脸上的绯红,叹息一声:“皇上让我去福宁殿用晚膳,你同我一起去。”

      顾冉隐约觉着,永安帝是为念晴一事。

      她问:“我可以如何帮你?”

      沈宁扶正顾冉的身子,理着她的碎发:“旁听即可。我过去,就是发脾气,你可不许笑话我。”

      顾冉点头:“发完脾气,就赖着不走了吗?”

      沈宁道:“待你手伤痊愈,我们再回去。毕竟宫中有御医为你诊治,无需麻烦薛大人送药给你。”

      经此一提,顾冉才想起被沈宁丢在角落,大小不一的药瓶。

      那些全是薛瑞安送来的。

      她也未曾想,这人会无视她的拒绝,执意将药送到芳晴殿。

      看着顾冉不答话,沈宁阴阳怪气地自言自语:“本王还真是好奇,薛大人这是安的什么心。”

      顾冉这才笑着偎进沈宁的怀中,哄着他道:“王爷莫要再记念此事了。薛大人什么心思,妾身不知。但,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①。”

      倏地,沈宁将顾冉放在书案上。

      书房内,时不时地传出纸笔书册掉落在地的声响。

      ***

      当晚,福宁殿内。

      永安帝看着地上被摔碎的茶盏,心生悔意。

      半个时辰前,他与沈宁同用晚膳,其乐融融,完全未想到自己一怒之下,用茶盏砸破沈宁的额角,并将人赶回芳晴殿。

      他好心放沈宁回府,给沈宁自由,沈宁却质问他道,是不是要将那妓子接回宫。

      听听这话,如此难听,不堪入耳!

      他的儿子,怎能用“妓子”,去形容一个与自己母亲一般模样的女子。

      永安帝苦笑一声:“朕竟不知,他心里是有恨的。恨朕抛下他们母子不管。你看他不爱说笑,可他刚才埋怨起朕来,竟是那样歇斯底里。”

      沈宁满脸的怨恨与伤心,口口声声地对他说着:“我只有一个娘!我不会让她住进芳晴殿!”

      也正因这一句话,他颤着手,拿起茶盏,砸向沈宁。

      那茶盏里,还是将才填过不久的滚烫沸水。

      永安帝有些无力地问和贵:“是朕错了吗?朕不该将念晴接回宫,不该让她住进芳晴殿吗?”

      可是,念晴、念晴,他的确深念着沈晴。

      芳晴殿本就为沈晴所建,他要将自己的入骨思念放入其中,有何不对!

      和贵叹息一声,劝慰道:“王爷今儿个有句话说的也对,骨相难仿。万岁爷,故人已去,即使容貌相似,可终究不是同一个人了。”

      永安帝扶着额角,挥了挥手,道:“退下吧,朕累了。”

      和贵眸色微暗,躬了躬身,慢步朝殿外走去。

      其实,比起沈宁,他更不赞同永安帝将念晴接入宫。

      对于此人的出现,他一直深感蹊跷。

      念晴极有可能在做他人的棋子。

      他也暗中派人去查,查到的信息,毫无用处。

      念晴干净地犹如一张白纸。

      即便如此,他心中仍有顾虑。

      现下,沈宁一闹,他反而觉得庆幸,刚好借此机会劝说一二,将人暂留宫外。

      待探明一切,再做打算也不迟。

      和贵走了几步,没忍住,复又停下来说了几句:“万岁爷,王爷这是接受不了您心里装着一个,和自己娘亲一般模样的女子,在跟您使小性子罢了。别看他这般发脾气,心里可还是一直有您这个父亲的。若非如此,又怎会埋怨起您?”

      “心里有朕?”听了和贵的话,永安帝一滞,微微抬头,看向他,“对啊,若非心里有朕,又何来怨恨?他今日还能使个性子,就说明朕于他,并非无关紧要。怕是不闻不问,才最伤人心。”

      和贵又试着说道:“王爷年纪尚轻,尚有些孩子心性,过些时日,就会想明白了。”

      永安帝叹声道:“只好暂时委屈念晴了。”

      闻言,和贵眸光闪烁,仿佛正等着这句话一般:“万岁爷,老奴觉着,可以先给念晴姑娘一个身份,让宫里人知道还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人在,也不是不可。他日,念晴姑娘再入宫时,也不会被人轻易欺负了去。”

      永安帝顿觉此事可行,又一想到沈宁,犹豫起来:“宁儿还会再同朕来闹上一回吗?”

      和贵道:“万岁爷,王爷既已同意辅佐太子殿下,那也该去政议院看看,涨些学识了。王爷一旦有了事做,便不会有空闲去想其他。”

      “政议院……”永安帝蹙眉,认真思索一番,做了决定,“就这么办。”

      ***

      沈宁处理好额上的伤,转身,就见顾冉盯着他看。

      “吓到你了吗?”想到自己的狰狞之态,沈宁上前搂了搂她,“那是做给皇上看的,我没有真的生气。”

      没有生气吗?

      难道心里真的丝毫不在意吗?

      不在意,又怎会红了眼眶?

      顾冉望着沈宁,想看清他所有的情绪,却只在他眼里看到自己。

      她问:“为何会哭?”

      哭?

      沈宁甚觉这个问题有趣。

      他对这个父亲没有任何感情,更不可能为他流泪。

      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刻意做给永安帝与和贵看的。

      看着永安帝怒与愧疚交加,一旁的和贵却在庆幸地偷着发笑,别提多有趣了。

      沈宁描画着顾冉的眉骨,柔声道:“我若不哭着埋怨几句皇上抛妻弃子,又如何扰乱他与和贵的心。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顾冉没有说话,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可他的眼眸始终清明,那里面,也只有可见的痴恋。

      沈宁见她蹙眉,遂捧着她的脸,笑得温柔。

      不多时,他的唇角开始逐渐下降,眼中也失了光彩。

      顾冉睁大双眼,以为他终于撑不住表面的坚强,就听他道:“相思,我心里的确有些难受。你哄哄我就好了。”

      顾冉神情一滞,彻底不说话了。

      善于伪装的小骗子!

      沈宁轻轻地笑着,吻着她的眉心:“相思,无论我的行径多么恶劣,你都不能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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