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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告诫(重修) ...

  •   沈宁自福宁殿出来时,天色已暗。他揉着额角,面露倦容。

      与永安帝的对弈无趣,同薛瑞安的,亦是乏味。

      这世间,除了芳晴殿里等着他的那个人,无一让他觉着有趣。

      想到顾冉,沈宁加快步子,赶了回去。

      芳晴殿内灯火通明,顾冉正在吩咐宫人摆膳。方才听到脚步声,再一眨眼,就被拦腰带进一个满是爱恋的怀抱。

      “我回来了。”沈宁轻嗅她颈间的淡香,来解今日的相思之苦。

      顾冉满心欢喜,也不忘故作不快:“我当你不会回来了。”

      闻言,沈宁揽她更紧,配合着道:“未得娘子准许,为夫不敢在外流连。”

      顾冉笑着转身,想若寻常百姓之妻一样捏他的脸,指尖才探到袖口,抬起的手,又重新垂于身侧:“你这么听我的话?”

      注意到她不自然的动作,沈宁刚想去碰触她的手臂,就被她躲过。

      “给我。”沈宁严肃了表情。

      “先用晚膳。阿宁,我饿了。”顾冉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就在她要转身之际,沈宁迅速擒着她的手腕,举到眼前。

      动作之快,让顾冉躲闪不及。

      “阿宁……”

      衣袖滑落,纤纤如荑的手指上,厚厚地缠着纱带。

      殿内静谧无声,宫人早已不知何时退下。

      沈宁抿唇不语,眼中寒星满布。

      他开始解纱带,直至青紫的手指,完全现于眼前。

      这分明是被用过刑。

      还是拶刑。

      “不碍事。”顾冉轻抚着沈宁的脸,疼痛已经让她的十指麻木,“你看,我不是还站在你面前吗?”

      沈宁依旧不出声,眉间藏满痛楚与自责。

      顾冉抽手,环着他的腰,依偎在他胸膛:“皇后今日来找我了。这刑罚,也是她的命令。我以为她是个记仇的人,罚我,是为出气。最后我才明白,她在与皇上一唱一和。”

      言及此,顾冉停了下来,听不到沈宁接话,又继续道:“皇上召见你,是为引开你。皇后罚我,其实也是皇上罚我。他们都在通过我来告诉你,若你心有所图,便会就此失去我。”

      沈宁身子一震,紧锁着顾冉。

      这其中的道理,他何尝不知。

      “阿宁。”顾冉微微仰首,认真地看向沈宁,“断指之罚,我必须受。忍辱负重,方成大业。我不能让你同顾将军的计策,毁于我的反抗。”

      “但我也不是随意任由人欺负的性子,今日在此所受之痛,他日必当百倍奉还。”

      这原本就是一潭不该蹚的水,沈宁也做到了即时止步,将权力拱手让人,可偏有人在背后伸出一只手,将他推下水。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被卷入这场权力之争,那便只好奋力一博。

      这也是皇后离开芳晴殿后,顾冉趴在地上,承受着钻心之痛时,唯一的想法。

      “你记不记不得,入宫时,你在马车里与我说过的话?”顾冉问。

      沈宁凝视着她:“记得。”

      “我们是绑在一起的两个人,只要其中一个泥足深陷,另一个,一定逃不掉。”顾冉将手伸到他的面前,“你所做的一切,一定会伤及到我。但我所受的伤,一定会让你比我更痛。”

      这话如誓言,又像不怀好意的诅咒。

      然而,无论哪一种,沈宁早已被顾冉拖进苦海。

      纵使不得自由,也不愿松手。

      沈宁轻吻着顾冉的手指:“为了你,我愿受百倍之苦。”

      ***

      当晚,和贵带着三五宫人,来了一趟芳晴殿。

      原是要宣读永安帝赏赐的,却在看到顾冉的手后,匆匆让人去请御医。

      待御医给顾冉的十指复位,再做好固定,已近深夜。

      和贵看着时辰不早,只简单同沈宁寒暄一番,将棋枰与玉石棋子放下后,便离开了。

      “皇上的赏赐,来得甚是时候。”顾冉倚靠在床上,意在言外。

      “刚好有人替我请了宫中最好的大夫给你。”沈宁散了顾冉的发髻,托着她的身子躺好,自己才侧卧在她身侧,“早些歇息。”

      “好。”

      顾冉的乖顺,让沈宁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与她玩笑道:“这么听我的话?”

      顾冉一脸认真: “您是王爷,妾身不敢不听。”

      沈宁不满这个回答,轻捏着她腰上的柔软,似作惩罚:“不对,重新说。”

      因着顾冉的手伤,他的动作极轻。

      顾冉却是笑眼如月牙:“是,夫君。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

      翌日。

      吃过早膳,顾冉坐在棋枰边。

      沈宁见她若有所思,跟着到她对面坐下,在棋枰上落下一枚黑子。

      清脆的落子声入耳,顾冉兴致大增,指着棋枰上的位置,道:“这里。”

      沈宁又取一枚白子,落在顾冉所指之处:“皇上让我辅佐太子。”

      顾冉知他要说昨日之事,也不打断,看着沈宁再落黑子,听他道:“我答应了。那之后,皇上与我对弈。最后,薛瑞安也来了。”

      提及薛瑞安,顾冉便能想到他怪异的举动,蹙着眉,不说话。

      “皇上唤他‘瑞安’。”沈宁手执白子,“该你了。”

      “这里。”顾冉指着一枚黑子旁的空处。

      沈宁依言落子。

      “你说,突然出现在青悠河的侍卫,会不会是他安排的?”顾冉大胆猜测,“命令他这么做的人,是皇上。皇上想要杀一儆百,所以牺牲了顾夫人。”

      思索片刻,顾冉又道:“可薛瑞安是顾将军的挚友,他应该不会去做伤害顾夫人的事。”

      “不是‘杀一儆百’,而是‘惩一警百’。但这中间多了一位和贵公公,一切就不一样了。”沈宁提醒道。

      顾冉豁然开朗,虽只是猜测,但她心中已认定这是真相:“你的意思是,皇上只想让顾夫人吃点儿苦,以此来告诫顾将军不要与你合谋,但和贵公公私自下了杀令,替皇上出力的薛瑞安,也被蒙在鼓里,做了他人的棋子。”

      沈宁道:“正如你所说。一丛顾夫人入手,告诫顾将军;二对你用刑,让我不要贪图自己不该有的权利。若我仍不知停手,你的下场,便会同顾夫人一样。”

      顾冉接着道:“昨夜,和贵公公不是来宣读赏赐,他是过来送一个警示。正如皇后想让我永记断指之痛,这个棋枰,也会一直提醒你不要与太子相争。”

      沈宁眼中藏着霜刃,手撑下颌,看着桌上的棋局:“顾夫人不能白白牺牲,你的伤也不能白受,这两位步棋者,一定会吃到苦头。”

      看到沈宁稍显放松的姿态,一时间,顾冉想起他在欢愉极致时的模样。

      如此不合时宜,却无法抑制心中的鼓动。

      垂眸,顾冉不自然地指着一个空处,继续让沈宁替她落下一枚白子。

      只听沈宁的轻笑传来:“相思,你可要悔棋?”

      闻言,顾冉一看,自己的一颗白子,已在两人的谈话间,失去了气①。

      收了心思,顾冉道:“悔。”

      沈宁笑着收回自己的黑子:“只此一回。”

      “不行。”顾冉拒绝,“我从未赢过阿宁,就连提子②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沈宁道:“我的棋术都是你教的,你却赢不了我。”

      听沈宁如是说,顾冉才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会不会觉得,与我下棋很无趣?”

      “不会。”沈宁不假思索地回道,“与你做任何事,我都觉着开心。因为,那皆出自我本心。”

      他不需要绞尽脑汁,更不需要掩饰,甚至喜欢故意刁钻,只为看她认真思考、又撒娇求自己的模样。

      顾冉心下一松,趁机道:“开心就好,开心就再让我悔棋一次。”

      沈宁则是拒绝:“不行。不同意,也出自我本心。”

      顾冉一时语塞,盯着棋子看了半晌,哼声道:“继续。”

      ***

      慈元殿。

      萧梓霁面露责备,端坐在位,看着眼前的母亲折下一朵月季。

      “你这是在怪罪本宫?”皇后问。

      萧梓霁有些心虚:“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着,若是罚,也无须动刑。拶指之伤如此明显,若被父皇知道了……”

      “这正是你父皇的意思。”皇后将折下的花,置于萧梓霁近旁的桌上,打断他道,“你可是心疼沈相思了?”

      看着艳如红云的月季,萧梓霁低声反驳:“儿臣没有心疼。沈相思是萧宁的人,儿臣是担心母后此举,会惹父皇不快。竟不想,是父皇的意思……”

      “梓霁!”皇后厉声道,“于心不忍,便是情之所动。莫要辜负你父皇对你的期许。男儿既成大业,便不能为儿女私情所绊。更何况,你还是生在帝王家的太子。”

      萧梓霁一怔,不再言他,起身对皇后行礼:“儿臣谨记母后教诲。今日不打扰母后,母后歇着罢。”

      萧梓霁离开后,直接去了御花园。

      几日前,他在假山的山石下,发现一株红月季,娇艳欲滴,像极了一个人。

      “把这株月季,移回殿中。”萧梓霁命令。

      宫人立刻准备好器具,将假山下的红月季,移栽到东宫。

      萧梓霁满意地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再次吩咐宫人:“送些断骨伤药到芳晴殿。记着,行事隐蔽一些,别让他人知道。”

      待到宫人回来禀报药已送到,他才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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