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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中毒(重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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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泛白,柳旬带着药箱,去往画坊。
街上几乎无人,店铺也都未开。只有几家早点铺子,门口摆起蒸笼,伙计进进出出地忙活。
画坊撤去牌匾,门外换上看诊木牌。顾冉与沈宁跟着柳旬,在坊内帮他整理药草盒。
方才整理到一半,便有一人在门口张望:“现在可以看诊吗?”
柳旬点头示意两人继续后,独自走至门口,将人迎进来。
来人是位男子。
许是跑着来的,此时正气喘吁吁,满头汗珠。
柳旬注意到他衣领下的脖颈,泛着不自然的红。
还不待柳旬问话,男子先慌张开口:“大夫,我这半个月来,反反复复高热,今日,手臂和上半个身子,又都发红了。”
男子说完,挽起衣袖。
他的手臂,如同涂了朱红胭脂。
柳旬让他坐下,给他诊脉。
见柳旬眉头微皱,不发一言,男子愈发心焦:“大夫,这……是不是与高热有关?是不是疫病?”
闻言,柳旬将他的衣袖放下:“我给你开副药。你回去先服着,若是又起热了,再来这里找我。”
“行,行。大夫,这不是疫病吧?”男子依旧担心。
“不好说。”柳旬留下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便让顾冉与沈宁,去准备药草。
药草盒上贴着顾冉写好的纸签,他念一种,两人便取一种,最后做成药包,拿给男子。
男子要付钱,柳旬笑着说不用,叮嘱他一些话,便让人走了。
柳旬还想同沈宁与顾冉,说说这男子的症状,就见门外又来两三人,问现在是否看诊。
时辰尚早,大小医馆未开,只有柳旬这家摆了看诊牌子,百姓自然就都往这来。
后来之人,皆与那男子是同一症状。退热之后,手臂与半个身子,开始泛红。
柳旬抓完药,才得空同顾冉与沈宁说话。
现下无人,顾冉也无需再比手语,直接问道:“先生,百姓的病如何?”
柳旬洗手后,道:“方才来的几人,皆是身上泛红,但并未出疹子。不似病状,倒像毒发。”
顾冉一惊:“难道这病,真与乌陆有关?”
沈宁却道:“仅凭几人,难以作出正确判断。”
“不错。”柳旬对沈宁的反应颇为满意,又问道,“你们可知,我为何会让士兵去医馆抓药?”
顾冉道:“制造舆论。”
沈宁道:“要看这药,是治病,还是致病。”
柳旬大笑:“二者皆有。”
顾冉立刻明白。
柳旬一面想从药草入手调查,一面想借此传谣,让乌陆以为,此病已传入兵营,徐北出现“内忧”。
乌陆一旦趁乱攻打过来,顾骋便会回以有力一击。即便他们不来,顾骋也会借下毒为由,主动出击。
“稍晚一些,你们出去一个,去听听别家医馆的病患,是否也出现身上泛红的症状。”柳旬继续道。
“我去。”沈宁快速道,复又握着顾冉的手,“你在外不便说话。”
***
一个时辰后。
街上“热闹”起来。
百姓急得满头大汗,到各医馆就医。
沈宁自街上走动一圈,折返回来时,就见画坊外,等了足有六七人。
柳旬在前看诊,顾冉在后抓药。
沈宁见她忙得额头起汗,为她拂去后,便与她分工。
待至傍晚,药盒一空,三人匆忙收拾好,赶回兵营,直奔议事军帐。
顾骋不在。
一位军士,前来传话,让他们到大帐中去。
三人又疾步去往大帐。
顾骋让军士,将买来的药草,送入帐中。柳旬一来,他急忙请人入座。
“辛苦旬老。”
柳旬简单与他寒暄两句,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药包,遂问:“今日买来的全部药草,都在这里了?”
顾骋道:“一半。剩下的一半,采买的士兵每人一份,自己拿着。我让他们明日称病,在帐中静休三日。”
柳旬又道:“沈宁,你与相思去我帐中,取三只碗,并将砂糖也一并带来。”
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将柳旬要的东西,全部备好。
桌上的药包,也被拆开。
柳旬做三碗糖水,捏起不同药包中的草药,分别放入三碗糖水中。
不多时,水中凝结出白色颗粒。
柳旬似在意料之中。
他将糖水倒掉后,又换其他药包中的草药,重复方才所做之事。
顾骋在一旁静观,也不出声打断。
直至桌上的药草,全部被放入糖水后,柳旬才停下动作。
“沈宁,今日让你去城中探听患者病症,都听到些什么?”柳旬问。
“半个月前,反复发热之人,无一例外,今日都出现身上泛红的症状。”沈宁道。
柳旬并不意外,缓缓道:“乌陆有一种奇草,名为竹莲。竹莲草毒性微弱,误食之后,会出现发热症状,但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如若长期食用,毒素在体内积累,半月过后,便会毒发。毒发之时,全身发红,一两日后,皮肉疼痛,出现高热。若不及时服用解药,一个月后,发红变为出疹,如得天花一般。此时再进行医治,一切都来不及了。”
说到此处,柳旬自药包中捏起一些草药,放入糖水中,继续道:“竹莲草遇糖水后,会在水中凝结为白色颗粒。今日,城中的百姓,也已出现身上泛红的症状。”
所以,百姓服用的药中,混入了竹莲草。且一个月内没有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顾冉虽知徐北打过仗,却未听说过这里的百姓,曾中竹莲草之毒。
她现在半喜半忧。
喜的是,所发生的一切,或许未按照既定轨道而行。
这便意味着,过去有变,旧事不会重演。她与沈宁的结局,也会因此不同。
忧的是,这解药,该去何处寻?
若是没有,那便真成“内忧”。到时,顾骋还能完成重任,凯旋而归吗?
顾骋却平静似水,有意一般,朝沈宁看去一眼:“皇上也曾身中此毒,还是旬老的师妹,调制出解药。不知那药方,如今是否还在?”
柳旬将碗中的糖水倒掉,整理起桌上的药包:“自然是在。但须得有人,将药方中所写的草药,找来才行。”
“我已让沈宁听旬老差遣。”顾骋提醒道。
“话是这么说。但一去就是两个,谁来帮我干活?”柳旬反问。
顾冉的确想同沈宁一起,听柳旬一言,也不好再做“自荐”。
现下的确不是时候,不能一走便是两个。
但她又实在不舍,不想与沈宁分开。
万一所去之地,极为凶险呢?
沈宁捏了捏顾冉的手指,道:“我去寻草药,相思留下。”
“你明日动身,早去早回。”顾骋道。
沈宁领命。
柳旬看着顾冉,见她目露不舍,叹息一声:“草药在徐松山,那里断崖居多,沈相思,你若不怕死,不怕连累沈宁,就跟着他一起去。”
听出柳旬的让步,顾冉立刻以手语作出保证:我不会拖累他,也不会耽搁时间。
柳旬道:“徐松山距离此处,两百里远。我给你们最多三日时间,快去快回。药草生在断崖,也只生在断崖,无需分辨。”
顾骋略显不悦,但也无闲暇,去糟心两个不肯分开的人。
他只道:“人命关天,早去早回。”
***
夜色渐浓时,沈宁跟着回到顾冉的营帐。
顾冉警惕地看他,在他掌心一笔一画地写道:不许乱来。
沈宁攥着她写字的手指:“我什么都不做。”
顾冉不信,抽出手指,继续写道:说好只让我‘帮’你一次。昨晚,你又让我做了什么?
沈宁的唇角微扬:“但是,你有进步。”
顾冉脸上着火,又写:你就没打算让我做那一次。
沈宁承认:“你进步了,我还想。”
顾冉再忍不住,终于拉着他的衣领,在他耳边道:“不如干脆换个地方来,让我连路都走不了。”
帐中未掌灯,沈宁大着胆子将人锁入怀中:“等徐北平定了,一定会让你尽兴。”
顾冉小声反驳:“谁不尽兴了?”
沈宁吻着她,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