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就很离谱呢

17、相认（重修）

　　将军府偏院。

　　顾骋于静阁门前站定，轻叩屋门。

　　“进来。”

　　一道沉稳威严的男声，自静阁内传出。不见其人，也能听出此人身份不俗。

　　顾骋推门而入，静阁内的层层书架前，永安帝负手而立。

　　“皇上，旬老到了。”顾骋恭敬道。

　　“快让他进来！”

　　须臾，柳旬一行人入内。

　　永安帝朗声道：“柳旬，你让朕好等！”

　　“为了见你，我可是快马加鞭三个日夜，你竟还怪罪上我了？”柳旬出言打趣，只当对面之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永安帝含笑摇头，未因柳旬的失礼而不悦。

　　他向门侧望去，见到柳旬身后的沈宁时，神情一滞：“他、他是……？”

　　顾骋忙对沈宁与顾冉道：“还不行礼！”

　　沈宁面无波澜，直直跪下。

　　顾冉却是站立不动。

　　此刻的她，如坠深海，冰冷的海水，冻得她全身僵硬。

　　永安帝似是未看到她一般，只重复问道：“那少年是谁？”

　　“他呀，”柳旬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正是你苦寻多年之人。你这是老糊涂了不成？每日看着画像，怎么如今自己的儿子站到面前，反倒认不出了？”

　　永安帝走至沈宁身前，将他的眉眼仔细看了一遍。

　　太像了！

　　与沈晴长得太像了！

　　他甚至有种错觉，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沈晴。

　　“你先起来。”永安帝有些无措，欲要扶沈宁起来，却又碍于身份，将手背过身去。

　　沈宁依言起身。

　　眼前之人，是他的父亲，也是高座朝堂的君主。

　　他们流着一样的血，却不曾有父与子的亲情。

　　沈宁曾期盼过父亲的出现，能够给自己与娘亲一个遮风避雨的温暖之地，却又在饥寒交迫、与同龄人的嘲笑谩骂中失望。

　　他最终将“父亲”归于人海，陌生到生命里从未有这样的存在。

　　永安帝激动之余，再生愧疚，但他仍不忘试探：“好孩子，你的阿娘现今如何了？怎未同你一起？”

　　“娘亲离世已有多年。”

　　永安帝踉跄一步，负于身后的手，攥成拳：“那你可知自己的身世？”

　　沈宁道：“听先生讲过。”

　　听过，便是知晓。

　　但沈宁平静地，仿佛这事与他无关。

　　见此，永安帝不敢去问沈宁，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他能做的，唯有弥补。

　　永安帝道：“这些年苦了小晴和你。但如今你到了朕的身边，朕便不会让你受委屈。你随朕回宫。”

　　方一说完，便听有人急道：“皇上！”

　　循声望去，永安帝看到跪伏于地的顾冉。

　　一旁的顾骋连忙低声呵斥：“不得无礼！”

　　柳旬则不怕圣怒，适时玩笑起来：“你若要带人回家，怎么说也得带走一双。只带一个走，岂不是棒打鸳鸯！”

　　永安帝看向柳旬： “说清楚。”

　　柳旬满面笑容：“这女子可是你的儿媳。”

　　难怪会如此焦急。原是担心沈宁认亲忘了她，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永安帝面露嘲讽。

　　他的儿子，自是要配真凤凰，平平无奇的乡野女子，怎可配得？

　　“你叫什么名字？”永安帝问。

　　“民女名唤沈相思。”顾冉回道。

　　“你方才要说什么？”

　　顾冉藏于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

　　她深知，话一出口，便会性命难保。

　　但她依旧坚持道：“皇上，阿宁不能入宫。”

　　入了宫，做了皇子，他二人便再无可能。

　　她如今已非贵女千金，永安帝断不会让她继续留在沈宁身边。

　　“放肆！朕的儿子，如何不能带回宫！”永安帝龙颜大怒。

　　“皇上，”沈宁再度跪下，话音终有波动，“忧国忘家，捐躯济难①，边境正在受外敌侵扰，我已决定赴徐北参军，不能随皇上入宫。”

　　“倒还有几分忠臣之志。但打仗不是儿戏。”永安帝面色稍有缓和。

　　他不想让父子重逢，以不快收场，暂且退一步，道：“从军这事，朕会考虑。但你和沈相思，需同朕先回宫。”

　　话已至此，顾冉与沈宁再敢不从，便是不识好歹。

　　***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穿过零碎的灯火，驶向富丽堂皇之地。

　　顾冉倚着车壁，心事重重。

　　她只知“沈相思”的结局，却不知沈相思与萧宁的经历。

　　如今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注定之事，还是因她的突然出现，所造成的改变？

　　顾冉不得而知。

　　但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让沈宁因门当户对，而娶其他金枝玉叶。

　　那该如何是好？

　　顾冉转头，凝视着沈宁。

　　她未开口，他便保持沉默。

　　相视片刻，顾冉轻声问：“你后不后悔来这一趟？ ”

　　“我不会因为你的决定而后悔。”沈宁将人揽入怀，“更不会让你一个人去任何地方。”

　　“哪怕皇命难违，也不和我分开？”

　　“哪怕皇命难违，也要与你相依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