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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解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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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范子时在回学校的长途车上,心里莫名的发慌。临出门前,白小凡说要送他到楼下他走的时候,拽着他的衣领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
那个吻,仿佛一个世纪之久。久到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大口喘气。
“我元旦就回来了,想我的时候就给我发视频通话。”他摸了摸白小凡的头发,其实心中也有万般不舍。“再等一年,大四我回这边找个实习,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好不好?”
“好,等一辈子都好。”白小凡催他快走,说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范子时刚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带有哭腔的声音喊着:“范子时!等下辈子,换我追你啊!”
他给白小凡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不详的预感笼罩全身,打给白母,那边迟迟才接起电话。
“凡凡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他送你下楼以后就没回来。”白母也被吓到了,声音慌乱,电话里传出来回踱步的声音。
范子时站起身就告诉司机他要下车,他刚招了一辆出租车,又接到了白母的电话:“凡凡回来了,好孩子,你别担心。”
“能让他接个电话吗?”范子时的声音在抖,握着手机的手指也在抖。“谁送他上楼的?”
“两个穿西装的男人,说是墨总安排他回来的。是之前那个墨常?凡凡怎么会和他在一起。”白母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忧心忡忡地问。“回来就锁在房里,我敲门他说累了想睡觉。”
范子时心中恐惧大起,连忙给白非打了个电话:“非哥,凡凡去找墨常了,回来就把自己锁在屋里。我怕出事,你快回去看看吧。”
白非赶到家的时候,白母也察觉到不对,正翻箱倒柜的找钥匙。他冲过去大力的拍门,里面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白非冲进厨房拿了一把砍骨刀,劈了几下才把锁打烂,用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白小凡背对着门口垂着头,轮椅紧紧地贴着床边。白非冲过去看到正面,他的脖子上紧紧缠着一条布带,另一端就系在床头。
在几年之后,白小凡选择了和白父一模一样的方法,结束了自己十九岁的生命。
白非用刀把布条割断,抱着白小凡的身体想让他平躺着做心脏复苏的抢救。但渐冻症的身体根本无法舒展,他整个人保持着坐在轮椅上的姿势,蜷成小小的一团。
白母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直接跪在了地上,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又是这样。”
床上放着一张轻飘飘的纸,手写的笔墨还没干透,寥寥几笔是白小凡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对话。
“哥哥,我早走这步,你就能去北京念书了。”
“哥哥,你是我一辈子的骄傲,我怎么能变成你被人作贱的理由。”
“哥哥,别告诉范子时。我怕他恨我,下辈子就不给我追了。”
“妈妈,对不起。”
“我死了,大家解脱了!”
范子时到的时候,救护车已经走了,殡仪馆的人来对接后续工作,把遗体推下了楼。白非陪着白母在楼上,工作人员哪里认识范子时,拦着他不让他靠近。
范子时疯了一样的推开拦住他的人,口中大喊:“那是我的爱人!那是我的凡凡啊!”
“你骗我,白小凡,你是个骗子啊!”范子时跪在地上,看着灵车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而后呼啸而去。
“凡凡啊!”悲痛欲绝的哭声,响彻街巷。
白小凡的丧事办的极其简单,不过三日,活生生的人已经变成一捧黄土。白母从悲痛中醒过神来,竟然对白非说出你终于解脱了这样的话。
解脱了吗?白非能从小混混变成大学生吗?时光不能倒回,发生过的一切都不能被抹杀。抹杀掉的,不过是白非当年做出选择后的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
他能够接受白小凡的死,但绝不能接受白小凡是因为他被包养的事,自责内疚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把那纸遗书给范子时看,范子时嗓子已经枯哑到发不出声,沉默半晌,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给他看。“凡凡这个骗子,临死前都还想骗我。”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白非给墨江打了一个电话,问需要他做些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是在一座教堂,神父做弥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墨江的笑声在那边显得尤其的突兀。
是杀过多少人,才需要佛祖和上帝一起保佑?
“先回到他身边吧,这样才有的是机会。”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枪响,修女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你们这里的教堂,业务素质也太差了。等事情完了,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趟香港,如果你对上帝感兴趣的话。”
墨常听到助理汇报白非近况的时候,对白小凡的死讯有些惊诧。他和白小凡也接触了两个月,觉得这个少年不是个会去求死的人。他身上有很多白非想象的地方,比如那股子百折不挠的韧性。
墨常敲了敲桌子,略微沉吟,吩咐道:“之前让找的疗养院退了吧,用不着了。”
电话响得时候,他下意识以为是叶涵,屏幕中间却跳动着“白非”的名字。他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中透露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惊喜。
“墨总,您还考虑包我吗?小凡的丧礼花了几万块钱,我承诺尽快还给别人。”电话那头的白非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做小伏低的态度让墨常很是满意。“还是一万一次,如果你愿意的话。”
助理没把白非接到酒店,而是去了墨常的一处三层高的别墅。别墅里的布置没有过分的奢靡,倒是让白非少了几分局促。甚至连床头的苏打水牌子都和当初他买给墨常的一样,他打开衣柜果然看到了一件真丝睡衣和纯棉睡衣。
他曾在温存之后,把脸贴着墨常身上的真丝绸缎,说这种睡衣冰冰冷冷的只有没感情的少爷才喜欢,穷人还是更爱纯棉,穿一会就带着身体的温度。
墨常在他到别墅半个小时后就出现了,看到白非的第一眼觉得这人怎么就瘦成这样,言语里也带上了几分责备。
“你弟弟丧礼的事,若是打个电话给我助理,不必办的这么寒酸。几万块钱能做什么,还得找人去借。”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白非面色噌的白了,嘴唇也毫无血色,以为是提到白小凡让他伤心过度。
“王助理把钱备好了,你把那些债主的联系方式给他,他替你去操办。我还多吩咐取了几万,阿姨应该挺伤心的,你请个人照顾她。这钱,就当是我还当是住在你那里的饭钱。”墨常叮嘱着,却发现白非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书柜上的一个空瓶。
那是当时从他家里搬走的时候拿走的唯一一个物件,他闻惯了这个助眠香薰的味道,怕回来给助理交代买同款的时候麻烦,就把瓶子也带走了。
“我送我妈回老家了,这个地方她不想再待了。”白非望向墨常,那眼神让墨常看不清有什么情绪,但听到他低声说了句:“我可以住这吗,那个房子我暂时不想回去。”
墨常闻言一愣,原本他布置这里的时候,是想把人留下来的,但是他也知道留不住。但发生这样的变故之后,白非主动说想待在他身边,他就知道叶涵的事白非是想明白了。
“当然可以。你若是早这么乖……”墨常有些开心,这样温顺的白非像一只被驯服的隼,在熬鹰的日日夜夜之后终于认输的闭上了目。
这话听得白非恨意更甚,面上却还得做出一副无可奈何之后屈从的模样,垂着头,轻声地说:“我知道了。”
墨常那夜疯狂的需索,白非都十分的配合,到最后他把白非搂在怀中,贴着耳畔,极尽温柔地说:“你若一直这样,就可以和我在一起很久很久。”
白非不知道很久很久是什么样的一个时限。小时候他带着三岁的白小凡去接爸爸下班的时候,白小凡问哥哥什么时候他也能长大赚钱养家。
白非告诉他,还有很久很久。
可是白小凡的一生都过完了,这个很久很久都还没有到。
墨常睡了的时候,白非下了楼找到了自己被丢在沙发上的帆布包,他拿出诺基亚发了一条短信。
“下一步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