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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他的秘密 ...

  •   突然出现的玉佩,宛若晴天霹雳中穿出的一把锋利尖刀,绝情又残忍地凌迟在冷月的心膜上,疼得她几乎要痉挛在地。一时间,好似有满腔浑浊的血交织着泪,悉数从心间撕裂的伤口中涌出,悉悉有声。
      冷月努力且刻意地装出沉着的样子,不料却生硬地多出了三分冷淡。如此便好,冷月以苏文远需要更衣为由,“名正言顺”地将连苏小山在内的人全部“轰”了出去。
      关上帐门,冷月的头涨得越发狠了,脑仁几乎要碎裂开来,她情绪险些失控不得已张开了嘴奋力地喘息,勉强不让自己因思绪的凌乱而昏厥过去。
      尽管她极力克制,一遍又一遍自警莫要胡乱猜测,奈何那杂着苦与涩、辛与酸的滋味偏偏要向小小的心脏中拥挤,呛得她肝胆泣血,压抑不住地泪如雨下。
      冷月手里攥着那块玉佩。
      那块从苏文远怀中发现,用翡翠玉雕琢而成的凤环佩!
      那块与她于战甲内侧至宝一样贴身存惜的,一模一样的凤环佩!!
      那块——孙芳洲至死不离的凤环佩!!!
      所以,谁能来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
      记忆残酷起来是六亲不认的,那些掺杂着血泪尘的往事,在冷月生命中注定无法抹去。
      整整一年,孙芳洲都不曾离开过冷月的梦境,可每一次冷月急切地想要伸出手将孙芳洲搂在怀中时,梦,总会惊碎成一地的幻影。
      她太渴望孙芳洲的温度了,渴望孙芳洲的声音,渴望孙芳洲的气息,渴望最真实的只属于她自己的孙芳洲的一切——也正因如此,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能代她品尝这杯命运为她准备的苦酒。
      冷月痛苦地闭上眼睛,跪坐在地上垂下头,左手无助地紧紧抠进大地的泥土中,复将右手更紧地攥着玉佩一下接一下地捶打着地面。她张着嘴,想要哭要喊要咆哮,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好久才终于似一个受了欺负的孩子,把头抵在被震落的泪水浸湿的地面上,闷着声音呜咽。
      直到这一刻,冷月才恍然惊觉,这个曾经困扰了她好久,以至于她都不想再执着下去,逼迫自己决意放下的问题终究还是无法被抹去在记忆中——它是罪魁祸首,若是不能被绳之以法,定会时不时出来祸害自己——她强忍下汹涌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狂浪般的哀思从地上站起来——身形摇曳,枯槁憔悴……
      冷月踉踉跄跄地挪到苏文远的身边,在他□□的上半身贪婪而又好似变态一般地找寻着,企图能从中挑剔出一点能够证明他是孙芳洲的痕迹,直到才停止不久的眼泪再一次涌现……
      她只恨孙芳州行医过于安分稳重,直到分离前的那一天,都没能在身上留下半点痕迹——眼下她迫切地想要找证据,回报于她的却只有“失望”二字。
      冷月到底把棉被仔仔细细地盖在了苏文远的身上——她只想他赶快醒过来——苏文远欠冷月一个解释!”
      ……
      军医很快赶到,届时冷月已经恢复了镇定,不管她是逼迫还是说服,至少外表看来不会让人存疑。
      她提不起劲儿来,见军医凑到苏文远身边,只好乖乖地退到一边,倚在枪架边,垂着头吊着双眸看向苏文远。越看,越觉得那分明是孙芳洲的模样。
      可他不是,到底不是。孙芳洲的丰神俊朗,苏文远半点不及;他总是对自己客气得不逾半点红线,又怎会是那个从小就嫁祸自己,看自己受罚只顾在一旁偷着乐的孙芳洲?——冷月在心头滴着血质问,如果他是孙芳洲,为什么不肯与自己相认呢?
      冷月这一年来尝尽了屈辱、卑微、无奈、绝望,奈何如此却仍然求不得一个真相,只有满目失落,心如死灰。她的眼圈又泛了红,于时视线恰好又停落在了苏小山身上,先前说的一些话突然浮水一般冒出脑海,冷月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山!”她一把将苏小山拽出营帐,“告诉我,你和你师父是怎么相识的?他都同你说过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啊!”
      苏小山显然被冷月的唐突一问吓到,眼底瞬时爬满了疑惑,很不解地摇了摇头,良久才对冷月说:“之前在村子里我同将军说过,真的只有这些。”
      冷月依旧不信,她几乎用眼神恳求苏小山,忽地又想起什么追问道:“你师父是哪里人,不是长安人对不对?”
      “师父说,他是洛阳人。”
      这难道还不是关键吗?“洛阳”二字,千斤重量,冷月的心头蓦然一震,眼泪立时涌出眼角。她仿若在结冰的河面上行走,只差最后几步,冰碎了,她陡然沉入河底……

      在苏小山的描述中,先前苏文远让苏小山看着东西,借口去了河边,随后便一去不回。军医推测,许是苏文远蛊毒发作,一时疼痛焦躁,想要借冰凉的河水缓解不适,之后或因蛊毒太强导致昏迷跌进了河中,又或者被凉水激到导致昏迷。
      蛊毒难解,军医束手无策,只能针对他的寒疾开了些祛寒的药物,随后便退去。帐中,只有冷月和苏小山陪在苏文远身边。
      苏小山被冷月的失态吓到,心中留有好奇也不敢多问,结果三个人的营帐竟然比一个人的营帐还要沉寂。
      裴十一自打去了马厩就没有回来过,不知道这大半天都在干什么。冷月不知道,也没有心情去打听,只是一遍又一遍将那枚凤环佩拿出来摩挲……
      黄昏,夕阳从军帐半开的门里斜照进来,温暖而惬意。苏文远翻了个身,眼睛眯起一条缝,盯着面前的人影仔细辨认着。待看清楚是冷月,唇角也便扬了起来。
      然而,冷月却没有任何表情,亦不同于前几次见他醒来时的如释重负,而是开口便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冷月的语气冷得瘆人,苏文远的笑容顷刻间全部僵在了脸上,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在之前放玉佩的地方——软的,瞬间脸色又白了三分。
      他心虚了,对峙了片刻发现无法与冷月直视后,打算慢慢将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哪知冷月根本不给他机会,钳子般有力的双手直接擒住苏文远将他甩出了被窝摁在了桌案上。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冷月吼得霸道又凶恶,苏小山当场被吓得蹲坐在地上。可苏文远却分明听得一清二楚,冷月的声音在哽咽。
      他一时软了心肠,冷月又恰好是他的软肋。索性,他就这样心甘情愿被摁在那里,毫不知反抗。
      “不说话?好,那我再问你,孙芳洲的玉佩为何会在你那里?你认识他?见过他?是你杀了他?还是说你……”
      “我不是!”
      听到这里,不等冷月问完,苏文远终于慌乱地开了口,“我没有杀他,我……我也同他……但是……我见过他……”
      这边话音刚落,苏文远只觉突然身子又一次失去重心,是冷月再次将他提起复又甩到了床榻边:“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全!部!”
      苏文远从来都不是冷月的对手,无论是打架还是比倔。他被冷月揪着领子,很快在她血红的泪眼中败下阵来,不得不向她讲述那一段往事……
      夜渐渐深沉,裴十一从马厩那边回来,心情本是不错的。可就在她即将转过军帐进门的当口,就听见冷月的呜咽和苏文远的啜泣从里面传来。她住了脚,站在门边默默听着——眼下,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他那时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在我的医馆休养。不料叛军追来,他为了不牵连于我,只身离开,临走时将这枚玉佩给我,说如果……如果有一位从洛阳来叫冷月的将军,就交给她。但是我……我……”
      冷月早已在苏文远的讲述中哭得天昏地暗,她把攥着玉佩的拳头抵在额头一遍又一遍地敲着,仿佛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苏文远见他哭得难受,一时也动了情丝,他朝冷月靠过去,伸出手要替她擦一擦泪水,谁想冷月抬手就是一耳光。
      苏文远被打蒙了,冷月也蒙了。
      她恨苏文远为什么不早告诉她这一切,让她白白守着一段虚无缥缈的希望等了这么久,恨他为什么不早将玉佩拿出来,甚至都恨苏文远为什么要救自己……可是耳光过后,她的手和心一并疼着,她抬手又朝着自己扇了一巴掌。
      大概疼痛才能让此时的冷月冷静,她看着苏文远,满目凄然,而与她相对的,是另一张被泪水装饰的脸庞……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
      “苏文远,”冷月突然在苏文远将要开口解释时将他打断,语气也随之平静下来又片刻失控,“我有些……不,我很难过……”
      短短一句话好似消耗尽了冷月所有的气力,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全然作了一团气音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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