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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玉凤环佩 ...

  •   裴十一随着前来报信的士兵,以尽可能迅捷的速度赶往马厩。她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半走半跑,长久没做剧烈运动现在只让她觉得五脏六腑都险些飞了出来。她人还没近得马厩的篱笆院墙,远远地,就听见炎月和冠军愤怒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地传来。
      裴十一推门进去,炎月的木制马槽已经被踹分了家又被踩得稀碎,显然是这两个狂躁“少年”的杰作——眼下这两匹正在火头上的战马虽然已经被人为地分开,之间也隔上了一道布满荆棘的木篱笆,身边又各有三名士兵拽着缰绳,但它们仍然不忘隔空向对方猛甩蹄子。
      “炎月!嘘——”
      裴十一立喝一声,同时快步上前拽紧了缰绳,把炎月骄傲还一直高昂的头颅硬生生拽得低了下来,逼着它看着自己。这时裴十一这边的三个士兵才如释重负赶紧逃离了现场。
      说实话,炎月还是第一次这样不听话,就算是被裴十一逼着就范,眼睛也没有离开过冠军一步。它呼哧呼哧地喷着响鼻,嘴里的白涎也一并飞溅出来。它若是有手,此刻裴十一给它把剑,它定能将冠军砍了。
      “怎么回事?”
      “将军!”
      这边裴十一久久安抚不下炎月,“奔雷营”营长孙文涛也从外面冲了进来。他风尘仆仆,泥沙色的汗珠子从脑门上一股脑儿地往下淌,又从健瘦的腮帮子上汇聚到下巴然后低落——看样子,他定是刚从校场过来。
      “谁敢动我的小宝贝?”他一进门就嚷嚷,裴十一想说话都插不上嘴。孙文涛白了一眼站在炎月身边的裴十一,昂首阔步上前同样拽住了冠军的缰绳,没有责备之意,反倒似在纵容——裴十一眼看着冠军那模样,与刚才的炎月如出一辙,她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狗仗人势”四个字。
      马,大概也一样。
      “你这马什么毛病?”到底是马璘麾下首席大将,孙文涛说话素来跋扈,他像是才看到裴十一一般,一开口又让裴十一听出来浓浓的不屑和鄙夷,“马不懂事,看来人也不怎么懂!”
      孙文涛是故意激裴十一,只因陈涛斜一战冷月的军队伤亡比他小,且冷月初来乍到就掌管三营权利高出自己一头——被一个女人比下去,他自然心生不悦要从其他地方讨回来。
      哪知裴十一听了不骄不躁,她早听出孙文涛有意刁难且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就看出他是何种脾性——相由心生啊,所以这会儿在心里已经把他骂了个三五遍。裴十一从怀里掏出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上的梳子嘿然一笑,一边给炎月梳理着毛发一边朝孙文涛笑道:“孙营长所言极是,末将的确不懂事,倒是孙营长——驯马可比驯人伶俐得多。”
      孙文涛又不是傻子,裴十一骂他带兵无方正好戳中了他的痛处,哪知他闻言大怒突然冲上前来揪住了裴十一的领子,又在她腹部砸了一拳。
      谁也没想到他会动手,裴十一一门心思全在炎月的身上,根本没把孙文涛当回事,故而她既没有躲,也没有防备。孙文涛那铁锤般的拳头恰好不长眼睛地落在了她的伤口上。
      裴十一接不下这一招,当即被打得后退好几步仰倒在地上。
      “你……”她伸手指着孙文涛,捂着腹部白了脸,“靠!玩不起别玩!”
      孙文涛也慌了,他没想到裴十一的伤口就在那里自己还偏就这么寸,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上面。他赶紧上前询问,飞扬也不能跋扈了,耀武也不能扬威了,裴十一眯着眼看他,居然这种人也会露出紧张的神色?
      裴十一突然觉得好笑,她的脑中又冒出四个字:欺软怕硬。这样想着,她的右手在身后暗暗发力握成拳头,冷不丁地落在了孙文涛的脑门上,再趁他一时不及回神,向后猛然一撤咬着牙站了起来:“孙营长,咱俩,扯平了!”
      孙文涛万没想到被裴十一摆了一道,他又是尴尬又是恼怒,盯着裴十一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随即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改严肃,坐在地上对着裴十一笑得开怀,直不起腰来。
      炎月和冠军因了没有人在旁边拽着,又开始跃跃欲试,互相挑衅着打算进行第二轮决斗。裴十一和孙文涛心想不妙,娘的栅栏都拦不住你们俩。就在俩人正要开口喝止,踏雪突然在不远处急切地嘶鸣起来。
      这一叫不打紧,裴十一脑中突然灵光乍现,恍然大悟,转头问孙文涛:“你的马,几岁了?”
      “七岁,怎么……”
      孙文涛话说了一半同样戛然而止,他好像也知道冠军和炎月为什么打架了……

      撇开裴十一这边不提,冷月随着天枪营士兵火速赶往苏文远出事的地方,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正围着他不知所措,一旁的士兵怀里好像是苏小山在哭。
      虽然冷月一直相信,这些老兵的的确确对自己马首是瞻,但保不齐还会有个别不服气者从中使坏。是以,她一时想岔了路:万一苏文远不是病发,而是被人欺负了……直到她跑到跟前亲眼所见,才终于肯定确实没有人动苏文远。
      苏文远浑身湿透地躺在地上,身上只简单盖了几件衣服保暖,这还是在场士兵脱下来的。据目击者说,发现苏文远时,他已经晕倒在了河边,半个身子都浸泡在了河水里。
      冷月对“河”字格外敏感——苏文远着实没有什么轻生的理由——她边想边顺着士兵指的方向看去,一条泛着寒气的河横亘在营地边上。她再次转过头来,眉毛搭成了一个难以形容的样子,复低头看着苏文远冻得发紫的嘴唇,也骤然打了一个寒战。
      “余飞,彭志,速将苏先生送至我的帐中,再请一名军医过来。”
      “遵命!”
      ……
      冷月率先带着苏小山回了军帐,她尽可能将床铺得柔软一些,随后见苏文远被两人抬了进来。不等军医赶来,冷月已然开始动手替苏文远脱掉湿透的衣衫——就他目前情况而言,或许病发要不了他的命,可若是再不将湿漉漉的衣物换下来,非要将人冻出个好歹不可。
      他的衣物穿得当真仔细,一层接着一层鲜有褶皱,冷月实在想不到每天这么紧张的时间里,他是如何腾得出时间打理自己的——大概这就是不用参加军事训练,还能每天啃书本的好处。
      冷月想着,不经意扬起了唇角,又在为他解最后一件里衣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就在揭开里衣的瞬间,放在苏文远特地缝制的夹层里的一枚玉佩掉落出来。冷月担忧摔坏与否,弯腰捡拾,不料这枚玉佩越看越熟悉,越看越难过,直到最后连手都颤抖起来……
      冷月的心沉了。
      她红着眼睛看向昏睡的苏文远,早已练就处变不惊的眸子里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往事的影全然在这层涟漪之下晃动起来。她几次开合嘴唇却不知作何言语,她不敢说话,否则,必然是一阵真实到夸张的号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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