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缘（上部&下部）》洪把兔

67、六十七

　　刘邦登基后，大封诸侯。吕氏如愿当上皇后，儿子刘盈仍即太子位，女儿上封号为“鲁”，因是长女，又兼开国第一位，所以后面加“元”字，即“鲁元公主”是也。
　　吕雉终于从一个小小的秦国亭长夫人，发迹为一国皇后之尊，儿子、女儿也显贵尊荣无比，事情还有什么不顺心吗？
　　若说起来，还真略有一小件。就是女儿青菀忽然染了一场大病，连她父亲的登基庆典都没参加，不能不说是个小小缺憾。问及身边伺候的宫女，竟没一人说得清公主病因的，只有一个宫女快嘴道：“皇后，我想起来了，那天公主睡觉，可能是做了噩梦，忽然跳起来冲到殿外，可能因此受凉。”
　　“哦？是吗？”吕雉不大相信，另个宫女也想起来了，点头附和：“有的，有的，皇后娘娘，那天我记得公主开始还睡得好好的，忽然跳起来大喊‘澜儿，澜儿’，疯了似的满殿跑……”
　　“啪！”的一声，未等那宫女说完，吕后一巴掌煽过去，眉毛倒竖，怒道：“大胆奴婢！我看你才疯了，敢在这里造谣生事。”
　　宫女吓得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奴婢多嘴，该死，该死！”其余人等见皇后发了脾气，也都跪了下来，
　　“你是多嘴吗？你这是恶意编排你家主子，居心何在？来人！”吩咐左右，“把这个心怀不轨的奴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宫女听了瘫软在地，被两个公公拖下去，一路都在哭号哀告。
　　吕后尤自余怒未息，指着地上跪的人，“带班首领管束不严，一并处死！其余的别以为会没事。公主年幼性子好，你们就觉得好欺负是不是？平日里东长西短没少乱嚼，都以为我不知道是吗？全发去做杂役，今后我若再听到有谁胡说八道，定然不饶！”
　　就这样，重新调来一班人服侍，封了女儿宫里上上下下的口。但吕雉心里明白，女儿怕是从此有了心病。
　　刘邦也不是诸事都顺，像韩信、彭越、英布他们，都依约封地封王，可他心里清楚，这帮人都不是安分的，与他们“共拥天下”，直同做梦。于是越发思念老朋友赵王张耳，“忠诚老实啊”，他一声叹息，“眼看就大功告成了，怎么会死于项泉那小儿手中？还有那项泉……”刘邦更是连连可惜，“人才啊，却不能为我所用！”
　　还有一事，让他一想起来就坐卧不宁，那就是项泉兄妹，与其说是灭了，不如说失踪来得更准确。不仅他们找不到，连关成乃至他的几千人都一齐不见了！岂不是天大的怪事？
　　据从台川幸存逃回来的士兵讲：是关成逼迫项澜自杀，项泉赶来救妹妹，见此情状，面对上千赵军，势如疯虎般冲了过来。情形自不用多想，自然是乱军中被杀。可奇就奇在，两人一死，天空立刻显现异象！刚才还睛照万里，展眼就乌云压顶，天黑得像锅底，飞沙走石，人马皆不能立。霹雳闪电不停，震得人人眼花心烦，肝胆俱裂……约一柱香后，才云散天开，恢复平静，可是项泉与项澜及关成的几千人就此神秘失踪。
　　这，这可能吗？刘邦多有疑惑。他从不信鬼邪之说，可此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还是头一回听说。难道是项泉策反了关成？几千人马一齐投降了匈奴？故意派几个兵回来大讲“天现异常说”掩人耳目？想想也不大可能，这么多的人迁徒，台川县乃至云中守备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亦或项泉一人将他们全部斩杀？那就更不可能了。他派人去那里看过，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就算项泉能把他们都结果了，又怎么把尸体全变没了？真是请了天兵天将不成？
　　他原想私下找张敖问问。不料不仅一问三不知，且说不到三句就扯上他死去的父亲，且痛哭不止。“真是不成气候！”刘邦心想：“让他袭他父亲的赵王爵，一是安抚人心，二是指着能替他镇边守国，外抵匈奴，这回可好，到时不定谁保谁呢。”
　　刘邦询问张良，张良也不能解。只好说此事万不能传扬开去，对外只说项贼已灭，关成将军在剿匪中以身壮烈殉国，着以厚葬！对赵王张敖以及赵国将士，格外嘉勉一番，以示圣恩。帝国初创，千头万绪。此事一被埋下，不久便无人提及了。刘邦有时偶尔想起，虽仍有怀疑，也无暇顾及，一闪即过。
　　倒是吕后，为女儿的病着了不少急。宫里太医传个遍，把脉、吃药，忙了整整一冬。转眼到第二年夏初，青菀才渐有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