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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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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05年十二月,项羽开始大举进攻荥阳,多次侵夺汉王刘季的甬道。刘季粮食匮乏,请求讲和,条件是:荥阳以西地盘划归汉王,以东包括荥阳划归霸王。项羽心动,历阳侯范增却说:“汉军疲弱易攻,今若不取,日后必当后悔!”项羽视范增为亚父,一向非常敬重,听亚父一番分析,似乎很在道理,于是包围了荥阳。可是手下一个谋臣却说:“刘季粮食匮乏,我军也不足裕,若刘季闭关死守,我大军久持不下该当如何?莫如仍遣使者过去,可打探对方虚实,再做决定。”项羽想想也似乎很有道理,于是遣使官前往刘季军中。
刘季被围,求和不成,正无计较,谋士陈平献一计,欲离间项羽和范增。刘季听罢以为不妥,想两人情同父子,关系已非同一般,岂是外人轻易可离间的。但陈平轻笑曰:不然不然,那项籍不过一莽夫尔,又狭隘多疑,我料此计定能成功。于是刘季采纳。
不久项羽的使者来了,刘季依计让人准备了丰盛酒筵,端过来刚要进献,一见使者又装作惊愕的样子说道:“我们以为是亚父的使者,没想到却是项王的使者。”把酒筵重又撤回,拿来粗劣的饭食给项王使者吃。
使者回去向项羽报告。其实这个离间计使得并不高明,表现手法也很拙劣,但项羽偏偏中计。洽逢范增听说项羽不听他的,依旧派使官前往,很是不悦,跑来质问,两下言语相激,项羽怒斥范增和刘季有私情,欲夺他权力。范增非常气愤,说:“天下事,大局已定,大王您自己看着办吧。望能赐我告老还乡。”本来是气头上的话,将项羽的军,但项羽这回也是大脑进水,居然不接招,就应准了。范增无奈,负气而走,未到彭城,背上毒疮发作身亡。
公元前204年春,项羽再攻荥阳,刘季不能据守,趁夜从东门放出二千名身披铠甲的女子,楚兵立即从四面围打上去。部下纪信假扮汉王出降。刘季乘乱带几十名骑兵从城西门逃出,逃到成皋。
项羽问纪信:“汉王在哪儿?”纪信说:“汉王已经出城。”项羽一怒将纪信烧死。追到成皋,刘季不能应战,西逃入关。
正当楚汉战争呈胶着态势时,彭城楚王宫里,项澜与青菀也正为琴箫合奏而努力。项泉真的给青菀请了乐师,从那天起,青菀白天随乐师学习,晚上就躲进寝宫练习。青菀天资聪慧,不多时就掌握了基本要领,慢慢也能吹成调子来。她有时私下暗忖:若现在遇见那马夫,恐不至于丢人了吧。想到这里又立即反驳:人家什么样乐师吹的曲子没听过,你这点技艺又算得了什么?想想不禁莞尔。
青菀初学了两首曲子后,项澜就迫不急待要与她试着合奏。为此,两人专门跑到飞羽殿后的竹林里,项澜还郑重其事地摆案焚香,但是演奏效果却不尽如人意,不是琴声太强就是箫声过尖,到后来索性调子都跑了。两人只好找乐师听听他的意见,乐师总结道:“原先你们各自独奏,现下要合在一起,境界就完全不同了。所谓配合,总要配才行,不能只想自己的调子,弹琴的心中要有箫,吹箫的心中要有琴。现下你们各自的技艺都不纯熟,还是不要操之过急吧。”
两人只得按下性子,每日更加勤于练习。夜深时,经常能听见一缕悠扬的箫声从东明殿飘出,不久,飞羽殿也传出宛转琴声,两股乐流交汇在一处,越过层层殿角飞檐,飘向未知的漆黑天际。
项泉没有跟着叔王攻打荥阳,一直奉命镇守彭城。项羽自上回彭城失守后,对后方布防格外留意。刘季入关,项羽也未采取进一步举动,而是坐守成皋休养军队。
但是转过年来的五月份,刘季突然出武关,大军于宛(河南省南阳县)叶(叶县)间流动。不久英布收九江兵,大有在楚军南侧采取攻击之势。项羽命项泉助守下邳,自己带精兵迎击刘季。
下邳以及睢水一线是山东粮道枢纽,又是彭城的防护。项泉待叔父起兵后,整编人马,欲往下邳驻扎。临行前他回宫看望项澜以做小别。
这天清晨,青菀刚刚起床,项澜鸟儿一般欢快地跳了进来,“姐姐快换身衣服,我哥要带咱们出宫玩呢。”
“真的!!”青菀不敢相信,自从被扣为人质将近一年,她还从未出宫门半步。
“走啦走啦!!”项澜推她起身。青菀换了一件干净外衣,回身想去母亲那通禀一声,项澜拉着她边走边说:“王妃那里就不要讲了,省得她老人家又喋喋不休,我们时间宝贵!”
项泉穿一身普通的本色麻布深衣,腰别宝剑候在飞羽殿,一见两位公主就提出要求:“衣服不要穿太好,首饰都别戴,宫外乱得很,不要太惹眼。”
青菀还好些,摘了项上的玉石珠管项链,将金簪换成骨质的。项澜就麻烦了,衣裳就找了好几身,项泉看了都不满意,织锦的太华贵,冰纨的太名贵,缟纱的太扎眼,最后寻了宫女一件细麻的才算合适。项澜一边换一边嘟囔:“不就出去逛街吗?至于这么费事。”
屏风外的项泉听了解释道:“现在人心惶惶,光天化日都有强盗,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哎,你那玉佩什么的都摘了。”
“手镯呢?”
“也摘了,凡值钱的都不要带。”
“什么算是值钱的?”项澜问。
“嗯……你看人家青菀怎么穿戴的,照着学就是了。”
“我簪朵花行吗?”
“鲜花最是惹眼,我看就省了吧。”
一通忙乱,项澜终于穿戴完毕,衣服有些大,袖子挽了又挽,裙裾拖在地上,不留神就拌一下。项泉好容易才忍住了没笑。
秦二世元年九月,项羽在会稽起兵时项澜只有八岁,从那时起她不是跟着父亲住在军营里,就是暂时安置在哪个城中,起先还有哥哥项泉陪着,项泉长项澜四岁,十五岁即立为西楚王世子,行加冠礼,之后被调入军中,只剩她在宫中孤单数着日子。
青菀对这种市井百姓生活也相当陌生了,父亲起义前,她一直跟母亲在乡下种地,后来就是东逃西藏,现在更不堪,成了敌家的人质了。而敌家此刻正与她一起在街上闲庭信步,生活,真是不可思议!
战争时期虽然允许商家照做生意,但百业凋零,只有米行盐店这些铺子还能勉强维持。三人出宫时天已近中午,大街上仍相当冷清,六成以上的店铺都关张了,即使这样,两个女孩子仍看什么都新鲜,挨在一起咭咭呱呱说笑不停。一个商人牵的马拉了几个粪球,滚到青石板路上还冒着热气,俩人见了也哈哈大笑不止。一个街边摆摊卖毛雉子的吸走了项澜的目光,“哥,我要吃这个!”
“不行!”项泉一皱眉,拒绝得不容商量。
“不嘛!”项澜嘴一噘:“我要吃!”
项泉耐着性子哄道:“太脏!一会儿我领你去全城最好的酒肆,行吧!”
“小时候你还买给我呢,怎么不嫌脏呢?”
“有吗?不记得了!”项泉没办法只好装糊涂。
“欺负人!”项澜不满,嘴噘得更高,索性不走了。青菀只得上来解劝:“我看这东西不干净,况且边走边吃,又是凉风又是尘土,吃坏了肚子怎么办?你要是病了,等霸王回来你哥哥就有好日子过了……哎,前面好像有家乐器行,陪姐姐看看箫好吗?”连哄带骗,总算让项澜做罢。项泉直冲她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