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缘（上部&下部）》洪把兔

193、一百九十三

　　出了紫微宫，英昭想送两位姑娘回府，被澜儿婉拒了，“我想跟姐姐说会儿话，我们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英昭以为她们还为刚才的演奏成功而喜悦，也就不再坚持。三人到英昭家门前分手，澜儿走出好远还回头看他，脸上洋溢着笑，不停冲他招手。
　　其实英昭也挺激动，感觉如此奇妙。自己都奇怪，难道音乐真能让人忘我？拔剑的瞬间感觉那不是自己，身体被另一个人控制情不自禁了。而那一招一式，也不是刻意想出来的，只是随着曲调自自然然的挥出，心里是那样的满足，渴望和畅快。
　　他挺纳闷，“琴箫合璧”是她们的愿望，我又为何激动呢？不过客观评价起来，今天的演奏实在成功。以前天庭大小饮宴上的演奏他看的也不少了，都不如今天的吸引人。若论技艺，两位姑娘不如乐工们精湛，但高在哪呢？他仔细想想，觉得她们是全情投入，只这“投入”一项，就能感染周围的人。
　　不过，若说不足嘛……他想了想，觉得青菀无懈可击。倒是澜儿，好像稍嫌悲伤。虽然这曲子本来也不是欢快的节奏，但她似乎略有些过了，像是一个悲伤的人，终于找到倾诉对象。若能收敛些，把这种悲情隐得更深些，应该更感人！
　　想到这里，他觉得明天可以把这个意见说与她们，待改进之后，他真的要请示王母，借昆仑宝地供他们再来一次！估计那时配合的会更加完美，效果自然也更好！
　　如此一想，心头舒畅。一下瞥见桌上的“泰阿”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拿了人家东西，还要替人家办事呢。这澜儿也真够麻烦的。是不是因为这事让她一颗心放不下，才导致曲中悲伤过度呢？”
　　他看了看时辰，已经夜半更深了，“也罢！我这就去趟‘天机阁’，给她了结这桩心事。也省得她整天惴惴不安！”
　　他隐身而去再次进了紫微宫。
　　上次澜儿闯了“天机阁”后，玉帝一度对这里加派守卫。后来得知真相，也就命令撤去了。只是二郎神紧张未除，每隔两个时辰亲自巡视一遍。
　　英昭躲在“天机阁”不远一棵树上，望着二郎神带着天兵四周遛达。一圈两圈三圈……他都烦了，“这家伙也太小心了，每天如此不烦吗？”不过此君之认真态度，倒让他佩服。
　　二郎神自上次事件后，总觉得是自己失职，从此格外加了小心。可是除了前几天玉帝大半夜亲临一回后，再没有谁对这里感兴趣了。但是，他仍不能放松警惕！每次都是仔细检察，一棵小草都不放过。终于，他又没发现任何可疑。稍松口气，带着天兵离开了。
　　英昭见他走远了才从树上下来。要两个时辰之后他才会再来，时间对他是足够了。英昭翻墙而入，很轻松就进了大殿。不禁一阵好笑，“二郎神啊，真对不住，我又让你失职一回了！”
　　他贴墙而立，禀息静听了一会儿，确认这里再无外人才放心往里走。他目能夜视，不必点灯也能看清楚。四周打量，发现这里跟上次一样，没有大变化。当时澜儿闯进来时造成的凌乱也被收拾整齐。只是他也奇怪，“既然收拾过，丢了一份‘天机’也没看出来吗？还是这份太不重要了，竟没人在意！”
　　自开天辟地上万年，大小‘天机’无数，森列的架子上，满眼都是黄色的锦袋。封鉴向外，叠放整齐，看久了有些晃眼。他从怀里拿出澜儿给的黄袋子，看看上面的封鉴，顺着架子找了起来。
　　不多时就找到了，按顺序放了上去，又重新整了整，使之看去码放自然。“就这么简单！”他心里一阵轻松。突然觉得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换澜儿一把泰阿剑，似乎有占便宜之嫌。
　　“呵呵，明天还给她！”他想着，抬脚准备离开。眼睛无意地一瞥……
　　突然！他定在哪，全神贯注，像被什么击中了，动也不动！是什么引起他如此关注？是什么能引起他的关注？
　　在一堆明黄中，他在看见了两个字，朱红颜色，混在众锦袋中，如不留意很容易错过，但不幸被他看到了。那是普通的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却对他有无限的吸引力。
　　“英昭！”他不由自主念了出来，身不由己抬手抚摸。若在以前，他即使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一样走过。但是今天不同了！要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积攒的疑问，困惑，不解，甚至……猜测，都在这个袋子中！他如何不动心？如何不好奇？
　　更让他奇怪的是，袋子上的封鉴居然不完整，也就是说被破坏了！
　　所有存放天机的黄袋子，都应该有上下两个封鉴。当一件事情开始时，会立一卷，写明起因，封于袋中，上面加盖“起鉴”。而当事情结束后，会另写一幅全部经过，装进袋中，在下面加盖“结鉴”。两鉴共列，说明是一份完整的“天机”！
　　而他这个，“起、结”两鉴都被撕破。“难道还有谁看过？”他下意识四周看看……没有别人。“天机阁”是何等重地，谁能自由出入？最近并没有听说有谁偷着来过，天庭对这种事不会秘而不宣，有二郎神就不可能！
　　那么有可能进来的只有一位——玉帝！
　　“他老人家？他来看我的‘天机’是为什么？难道里面真有玄机？”
　　巨大好奇驱使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律条，什么惩罚，一把抓起锦袋三两下打开，将里面东西尽数倒出来。照例是黄卷两幅，一起一结。
　　他找出“起卷”急急展开，手禁不住轻轻颤抖。此卷并不长，字也不多，但见上面写着：皇矣上帝，三界为尊。颁旨降诏，英昭下凡。体察情事，一生为限。落凡楚地，地降会稽。投身项门，赐名为泉！
　　仿佛一声惊雷在心中炸响！“赐名为泉！”虽然他也隐隐有过此想，但总觉得太奇离，太不可能。现在一幅黄卷揭开真相，他头脑却是一片空白。
　　“这怎么可能？”他有些不信，想起还有一卷，又急忙展开。此卷颇长，都是密密的小字，读来不像刚才那卷容易。他挨字看去，记得是项泉一生所为。叙述言简平淡，大部分经过他早在澜儿那里听到过，所以阅读很快。一路展卷而下，彭城、下邳、广武、垓下一个个熟悉的地名……项羽、刘邦、张良、彭越……一个个熟悉的人物，还有大漠黄沙，忠实记录着项泉带着项澜逃亡的过程。只见卷尾处写着：“……于云中被围，无路可逃，项澜自尽，项泉……”他睁大眼睛努力辩识，“被斩于乱军！”
　　心头一惊，“斩于乱军？这又是怎样一番景象？为什么我竟一点也不记得？”他想看看后面是否还有，将黄卷尽展到最后，忽然内中掉出一物。
　　拿起来看，但见用一块红布包着。打开……赫然是一对玉佩！龙凤图纹，精工雕刻。英昭见之心中一阵纷乱，“我难道真的，真的曾经是他！”
　　他觉得这里面不太对头，不可能这么巧，难道是陛下有意所为？为什么？既然命我们下界，为什么让我们相遇？既然让我们相遇，为何不给我们一个好的结局？
　　“难道搞错了？或者玉帝身边的仙童太马虎，放错了？”他越想越乱，越想越不对。头被迷乱的思绪缠绕，乱得解不开。四周黑压压没有声息，他简直要喘不过气来。再不多想，抓起黄卷离了“天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