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缘（上部&下部）》洪把兔

16、十六

　　五百骑兵虽不算多，但势头强劲，如尖刀一般直插下来。马蹄踏起的尘土拖得老长，也分不清来了多少人马。彭越大吃一惊，没想到西楚军还有埋伏！
　　“难道？难道是霸王回兵援助？”他心下骇然。项羽行军如闪电，若说用一晚的时间从前线赶回来也不是不可能。想到可能是项羽的部队，彭越再骁勇也不禁一阵冷汗。
　　主帅怯阵，众将士立时气馁。项泉趁机反扑，“泰阿”剑横扫千军，冲杀在前。关键时刻，下邳城门隆然大开，只见项渠带着守城的将士前来支援，王崇率骑兵也冲了上来，敌人进攻势头被阻住，连连后退。项泉一面挥剑砍杀，一边大喊：“薛昌，你带人马进城。”
　　薛昌再鲁莽也看出机不可失，二话不说领着主力回撤。彭越这边阵脚已乱，看见薛昌撤了，想追也有心无力。突然，他侧头见刚才敌军冲下来的山梁上立着几个楚军，内中还隐约有辆马车。心中一凛，“不见帅旗，不见王车，这决不是项羽的部队！不好，上当了！！”再看西楚军已多半退入城中，气愤之余，唤过一名校尉，吩咐他带一队人马，绕道从山后抄上去，务必将山上几名楚军生擒。他要搞搞清楚，这帮人什么来路。
　　项泉一开始也以为是叔王带人回来了，及至看见董兴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看见妹妹立马山头，旁边那个似乎是青菀，心里一紧，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世子，大军都进城了，我们也撤吧。”王崇请命。董兴也聚过来，未急参见，抢着说道：“不行，山坡上还有两位公主。殿下先走，小将去接她们。”
　　项泉一摆手，“你们再支撑片刻，我亲自去！”说完领着十几个人打马上山。

　　项澜一见此计果然奏效，乐得直拍手，“姐姐我们成功了！我哥真棒！！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那个盔上有红缨的吧！”
　　项泉盔上红缨舞动，乱军中格外显眼。青菀不错眼的盯着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项泉一身战袍也是红色，“泰阿”长剑使得出神入化，杀得敌人纷纷落马，看得青菀大气也透不过来。
　　“太好了，这回我哥该夸我了吧！姐姐你说呢？”
　　“嗯！”青菀顾不上理她，全副心思都在项泉身上。
　　项澜看得正投入，忽觉身后草丛异响，回头一看，惊呼一声：“姐姐小心。”
　　青菀没等回头，被项澜一把推倒。展眼间山上多了几十名敌军。十名守护的士兵挡在前面，与他们战在一起。项澜来不及细想，拔出佩剑严阵以待。
　　为守的校尉根本没把这几人放在眼里，何况还有一个女的。他判断此人应该很重要，不理会那几个兵，拍马直取青菀。斜刺里跳出一位，挥剑就砍，他随手一挡，两剑相碰撞出火花。
　　项澜被震得长剑几乎脱手。青菀被剑逼得无法起身，那名校尉俯下身去要抓她。项澜一带马缰绳冲了过去。那校尉只得摆剑再刺，这回项澜有准备，没有硬挡，偏头让过。不想敌人这招是虚的，剑尖半路下沉，对着马头插了进去。
　　战马一声嘶鸣倒地，项澜被甩了下来，青菀惊叫一声。项澜在倒地的一刻本能地回手一扫，剑身正砍在敌人的马腿上，校尉也滚鞍落马。
　　步下搏击，项澜明显不占优势，那身过大的盔甲也很碍事。她不敢与敌人正面交锋，绕着圈躲过几下刺来的剑。忙里不忘对青菀喊道：“你还不上车快跑。”青菀回过味来，起身刚要上车，后面上来一个敌兵，一把将她抱住。她惊叫着拼命挣扎。项澜见状挥剑上前，敌人一声惨叫，一条手臂被生生切了下来，血溅了两人一身。
　　项澜平生第一次杀人，惊住了。突然腰上一凉。青菀大叫：“后边！”她来不及细想，回剑后刺，又是一声惨叫。项澜回身，剑插在另一个士兵的腹上。那人痛苦往后仰倒，项澜趁势拨剑出来。感觉腰间刺骨的疼痛，用手一摸一片血迹。“糟了，被那家伙刺了一剑！”，眼看敌方校尉的剑劈过来，手臂软软一挥“当”的一声长剑脱手。她也让剑势带倒在地上。青菀扑上来想拉起她，被一剑指喉。
　　敌方校尉冷然一笑，“跟我走吧！”
　　青菀拿眼一扫，十名守护的楚军此刻只剩两个在苦战。她当然可以跟他们回去，但澜儿怎么办？人家刚救下自己一命，抓回去当人质？不行，那样的话，世子不会原谅她的。
　　“慢着！”她说道。
　　“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
　　校尉冷哼一声：“管你是谁，抓回去不就知道了？”
　　“我是汉王刘邦的公主青菀，你如此无礼，不想活了是吗？”
　　校尉听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欺我不知是吧，青菀公主如今被困彭城，你也敢冒充？”
　　“姐姐，别跟他废话。”项澜俯在地上喘着气说道。
　　青菀心下着急，仓促中什么可证明身份的东西也拿不出来，难怪此人不信。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校尉更坚信她是假冒的，“不过……”他歪头打量一下，“看你穿的不错，又混迹于敌军之中，应该是个人物吧。嗯！”此人越想自己分析的越对，最后结论道：“我看你一定是楚王世子的女人！”
　　“哈哈哈哈。”澜儿顾不上腰间剧痛，大笑起来。
　　“他妈的，你笑什么？”校尉大怒。
　　“他妈的，我笑你眼睛怎么长的，人家还是个姑娘呢……哈哈。”澜儿笑得眼泪要出来了，校尉一时被激怒，“我让你再笑。”挺剑向她刺去。
　　“不！”青菀尖叫一声，张开手臂挡去。
　　千钧一发，只听马嘶长鸣，跟着寒光一闪，校尉的头颅飞离肩膀，身躯茫然倒向一旁。青菀眼前一抹红缨飘过，一队楚军跟着冲了上来。汉军一见首领被杀，都作鸟兽散状，楚军趁势围上去，没几下便纷纷斩杀。
　　项澜见哥哥来了，激动得竟站了起来，青菀赶忙扶着她。
　　“哥哥，我，我”澜儿吸口凉气，剑伤一阵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项泉未及发觉，看着她又气又急，冷冷说道：“你真是太不听话了，跟我回去！”
　　“哎？人家拼了命，你怎么不领情啊。”澜儿喘口气，跟着反唇回击。
　　项泉不敢耽误，也不理她，问青菀，“你能骑马吗？”
　　“行！”青菀道。
　　他冲澜儿一伸手，“你跟我骑一匹。”澜儿气他刚才的态度，往后躲，“我不跟你，我要跟姐姐骑一匹。”
　　项泉顿时火冒三丈，怒吼道：“都什么时候了，别再闹了行吗！”
　　青菀赶忙劝着：“澜儿，有话回去再说。”
　　项澜瞪着哥哥，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强忍着说道：“谁，谁跟你闹了。”身子一沉就要往下倒。青菀大惊，“澜儿，你怎么了？”
　　项泉也觉得不对，跳下马，上去抱住妹妹，摸到她腰间一片湿热。青菀看他一眼，“你别骂她了，我看她伤的不轻。”
　　“受伤了？”项泉大惊，张手一看，果然全是鲜血！妹妹脸渐渐蜡黄，白了他一眼，犹自嘴硬道：“你别管我，我自己能走。”
　　项泉二话不说，将她抱上战马。青菀与一名士兵同乘一匹。一行人冲下山来。
　　项澜靠在哥哥怀里，随着马的起伏颠簸，神志开始迷糊，口中喃喃说道：“哥，别生我气，我，我总不能，眼看下邳失守吧。”
　　项泉紧紧搂着妹妹，感觉血水顺着指缝往下淌，他一阵心痛，“是哥不好，你再忍一会儿，进城我就找医官来……澜儿，澜儿……”
　　项澜没有回答，身子软软往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