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祸之太空篇》固态氧化氢

50、黑暗

　　特行组携带的微型应急修补器倾巢而出，向飞船喷洒黑体雾。当飞船变成全黑时，它霎时化为黑雾，窜出保护罩。
　　黑雾在空中飞速扩散，保护罩外一片漆黑。
　　旷晴此时方后悔自己的计策太过冒险，要是这一招没有奏效，那他们现在是由等夸克体摆布了。好在几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成功了。”她长出一口气，双膝有些发软。
　　“永夜，你怎么样了？”凯利转而关注永夜，其他人也看向他，竟发现他身上开始冒出丝丝白烟。
　　“你这是……”霁月吃惊地望着他。
　　永夜笑了笑，似乎有点凄凉：“这是自毁进程。”
　　“什么？”
　　“没什么，”永夜咬咬牙，身体不再冒烟，“我之前帮了星团，已经被我的程序判定为叛国了，那时就应启动自毁进程了，我是靠我的情感和意志力支撑到现在。靠无逻辑的情感对抗有逻辑的程序，真是有趣。抱歉，刚才把你们害得不轻。”
　　“自毁是只毁掉这具身体，还是……”旷晴脱口而出。
　　“当然是连同程序及一切副本全部自行删除。”永夜静静地微笑。
　　“你，你是说你要死了吗？是我们害死了你。”凯利一副如五雷轰顶般的表情。
　　永夜扶着泡壁起身，摸摸凯利的头：“孩子，别说傻话，不救星团，我们都会死，那我的生命也会结束。但现在如果能让你们带着需要的东西离开，那我的死就有了意义。我即使是死，也是带着希望死去，而不是带着遗憾消失。你们无法理解，对于一个在绝望中徘徊了五万年的人而言，希望有多宝贵。好了，话不多说了，我们商议一下下一步的行动吧，我保证不再连累你们。”
　　“现在应该能放走信号源了，它们能沿着设定好的路线离开量子黑暗区。”霁月说。信号源带着大家的希望飞向高空。
　　“虽然火星人的无人飞船很可能还在周边活动，但信息成功回传给地球的概率已高于80%。”永夜分析道。
　　旷晴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只要把重要信息传到地球，特行组的任务就完成了——哪怕他们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现在我们身处黑体雾中，无法对莫卡基地采取行动，清除黑体雾又势必引发攻击。值得庆幸的是，等夸克态无法自发地维持，必须源源不断地接收能量，而黑体雾阻止了能量以电磁波的形式传递，因此那些等夸克体一定又聚合成正常的物质了，可能是岩石或尘埃一类，换句话说，我们可以自由移动而不被攻击了。旷晴用的是很聪明的一着。”永夜继续道。
　　“下一步该怎么办”林策问。
　　“这……”永夜犹豫了一下，“我暂时未能运算出对策，但如有转机出现，便仍有希望。”
　　“转机？具体是什么”希瑟急切地问。
　　“它可能是任何事，任何能改善我们处境的事。”永夜说完，便低头不语，似乎又难受起来。
　　永夜大概是把话说得委婉些罢了，旷晴暗想到，他的意思是，除非奇迹出现，不然特行组将无法生还。
　　纯黑是保护罩外的一切。旷晴默默地坐到泡壁上，她仿佛回到21舱被黑雾充斥的那天，心情却没那么不安，但沉重了许多，好在五位挚友同样在她周围。在量子黑暗区过了一个月，不知道地球怎么样了，会不会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呢？
　　但即使是她的生命即将结束，也是带着希望死去，正如永夜所言。想到这，她又看了永夜一眼，发现永夜已闭上眼，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看来离彻底自毁已经不远了。没有永夜，他们的生存几率是微乎其微的。
　　旷晴心中涌起无限酸楚。红隼探索队为了解开始祖文明之谜全军覆没，却都死得不明不白；永夜和星团为了各自的国家与种族坚守数万年之久，竟在最后以叛国罪名被处死，甚至未能看一眼后代建立的新家；而特行组……特行组恐怕再也见不到翘首以盼的胜利了。他们是那么地盼望和平年代的正常生活，大家可以一起去完成那些美好的约定：去苏杭看园林、去夏威夷冲浪、去南极赏冰雪……
　　她打量着同伴们，他们可能也在想着类似的事情吧。
　　“还有剩下的信号源吗？”凯利打破沉默，说出的话却更让人如鲠在喉，“我们要不要带些话回去，万一回不去……尤其是你们，你们都有家人……”
　　“小天使，还不至于，”沙迪赶紧打断他的话，“就算太阳要变成黑洞，也还有好几个小时。你也知道，这是个神奇的地方，我们在这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碰到过？要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转机太容易了。你别说丧气话，你看看，晴和霁月的眼圈都被你说红了。”
　　“就是就是，”希瑟笑着附和，“说不定……哎哟，这是什么？”
　　两条平行飘动的半透明白色带子从黑暗中缓缓飘出，上下起伏，如同水母的触手，上面的血迹已不见了踪影。
　　合目养神的永夜如同触电般地睁开了眼睛：“这是星团的肩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