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祸之太空篇》固态氧化氢

45、始祖

　　我的名字，直译为你们的语言，是“长时间无光照的地区。”我的文明，喜欢用自然事物给个体命名，不过，为了方便，还是意译为“永夜”吧。
　　你们现在最好奇的，想来就是这个文明吧。好，现在我告诉你们它的故事吧。等这个故事讲完了，你们的许多疑问也会得到解答。
　　这个星球的生命同你们地球的绝大多数生命一样，起源于海洋，其中一个物种，经过漫长的进化，站到了食物链的顶端，拥有了智慧并形成文明。由于自然环境差异，这个物种分为四个种族：华西亚、诺达、黑达和莫卡。同你们地球的民族一样，这四个种族分分合合，在战争与和平的交替中走过了漫长的历史，进入了高科技时代。
　　如你们所见，我们创造了微型机械单元，可以随时随地地为我们建造任何我们想要的事物，我们将我们的殖民地外轨一星——即你们所说的四号星——的地核物质引出地表，利用巨量的液态铁镍，一次性建造庞大的城市群；我们可以将人的思维储存在计算机中，比如你们面前的我，本质上是一串二进制代码。而这些，只是我们科技成就的冰山一角。
　　辉煌之后，灾难接踵而至，先是微型机械单元失控，疯狂自我复制，尽管随后被控制下来，但已导致了物种的大量灭绝。而后一次事故中，铁镍流吞噬了四号星的地表，无数人因此丧命。灾难使资源短缺，造成了生存危机，全球联盟分裂为两大阵营：一边是华西亚、诺达和黑达三族组成的三族联盟，另一边则是莫卡人。两个阵营争夺着为数不多的生存机会，战争爆发了。
　　我是三族联盟中的华西亚人，也是三族联盟中的一员战士。为了达成军事目的，我和其他四十九位士兵自愿让自己的思维被导入计算机。而莫卡人那边。也有人这么做了。
　　战争愈演愈烈，我们用你们难以想象的手段，毁了自己的文明。你们所说的量子黑暗，正是这场战争中的无差别攻击手段，而高空中的尘埃，则是超能导弹对地攻击的后遗症。最终，这个星球的生态系统彻底崩溃了，绝大部分人和其它生物从此消失，我们的殖民地和太空城也损毁殆尽。
　　双方的幸存者各自集结成舰队，向宇宙中寻找新的出路，只有我们这些化为电信号的人，留守在这颗死寂的星球，永远不得离开。
　　我们已掌握了自行开辟宇宙通道以及维持虫洞开放的技术。这两项技术出现的太晚了，如果它们出现得早一点，哪怕几十天，我们便能移民到宇宙的其它地方，而不是困死在这片空域中。你们要知道，我们这里接近星系中心，周围几千光年几乎都是不稳定的新生恒星，而且我们的飞船也只能达到70%的光速。战争进行得太快，我们也没来得及建成行星级的人造生态系统。
　　再说到舰队——他们离开后的一段时间内，留守者们尚可收到来自于他们的电磁信号，但电磁信号无法穿越宇宙通道，因此，当他们开辟宇宙通道离开时，我们失去了联系。因为百亿光年外的一声呼唤，我们可能永远都听不见。
　　两个舰队的遭遇，我只能结合目前的情况推算。在我的系统运算出的上亿种可能中，我选择概率最大的说说吧。
　　两支舰队在离开时曾短暂地合作过，共同开辟了你们所说的新宇宙通道，并一同离开。但走到大麦哲伦星系中央时，一颗尚无智慧生命的宜居星球被发现，矛盾又一次爆发。在这次战斗中，莫卡人胜利了，他们获得了这个星球的居留权。不过，这次胜利应该是惨胜，因为留下来的莫卡人，甚至未能维持自己的文明。
　　三族联盟则继续前行，他们穿过爱因斯坦—罗森桥，发现了一颗处在黑白洞引力平衡点的恒星，以及绕着它运动的一颗行星。这颗行星寸草不生，于是，三族联盟击穿其地表并挖空了一个地层，造出大气层，试图在其中创造栖息地。遗憾的是，短期内无法形成宜居的生态系统，于是他们离开了。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遗留的生物中，一部分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植物生存下来，并在辐射的催化下变异、进化，最后适者生存，形成了生态系统。不错，这就是你们在又星上见到的藤蔓世界。
　　至于三族联盟的舰队……他们又连续两次开辟宇宙通道，就是你们所说的的第二、第三宇宙通道，通往了太阳系的外围，并在一颗蓝色的星球上安家落户。此时，你们称之为早期智人的物种刚灭绝不久。之后，三族联盟分裂，在一场战争后，华西亚人、诺达人与黑达人前往不同的大陆定居，甚至有一部分人又一次开辟宇宙通道，投奔了莫卡人。这便形成了你们的第一宇宙通道。经过这样一番折腾，三族也十分衰弱，于是，文明在这里失传了。
　　但幸好，我们的基因留了下来。
　　不错，你们都是旧日文明的后代。莫卡人最后演变成慕可星人，而华西亚、诺达与黑达分别是地球的黄种人、白种人和黑种人。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星际趋同进化和化石空白期的最终解释。
　　即使是文明失传，但还是能找到痕迹。有两个种族保留了自己的名字，“莫卡”与“慕可”读音相似，而华西亚——没错，正是“华夏”。
　　欢迎回家，孩子们。

　　下面该讲讲我们留守者的事了。
　　舰队一去不复返后，留守者面对着无声的宇宙，仇恨再度爆发，留守者的战争开始了。这场进行在计算机里的战争，让绝大部分的意识体都被彻底消灭，机械单元也损毁大半，后来又因为能源不足和年久失修，真正可供调动的机械单元所剩无几。最后，留守者只有我和我的一个敌人活了下来。她是个女人，叫星团。
　　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和星团的对峙。没有族人的消息，没有离开这里的希望，我终于人如其名，在永夜中徘徊。这种孤独感一点点将我逼疯，于是，我决定进行休眠。
　　此时我本质上是计算机程序，程序的运行是需要精确的，可我原本是人，保留着人的情感，而情感是不精确、不讲逻辑的。所以，当我的情感开始压倒我的理智时，我认为最好的方法是休眠，否则……否则我的程序可能会运行错误，从而让我的思维更加混乱，陷入恶性循环……但我每隔100年总会苏醒一次，希望能等到族人的消息，可是我只等到一次次的失望。于是，我苏醒的间隔变成200年、300年、500年……但我还是幸运的，此次苏醒，我见到了你们。
　　星团似乎一直没有休眠，从我几次苏醒时的观察来看，她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这间歇性的电磁黑暗期便是她的杰作。你们说火星人掌握了我们的技术，一定是她提供的，出于对三族联盟的仇恨。不过，你们说的四号星球事件应该与她无关，倒像是某种自动装置所为，红隼队遇难应该是她所为，那个地方，散落着尚具感应与行动能力的机械单元；填满他们的呼吸系统，正好能满足她变态的复仇心理。而你们能逃出生天，她多半放了水，因为你们中的一个人，是莫卡人的后代。
　　好了，现在，我要把所有储存在我这里的资料给你们。这里有我们的文化、历史、科技，可惜我在幸存者战争中损失了多数资料，所幸，你们要的治疗死光的信息，还在数据库中……
　　哦，还有一件事：你们和火星人都管这儿叫旧日文明，是都认为这里的一切已成为过去时了吧？五万多年无人归来，我也这么认为呢，直到现在。
　　我们的后代如同风中的植物种子，已在他乡落地生根，所以，请叫这里，始祖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