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祸之太空篇》固态氧化氢

43、海沟

　　飞船向海底砸去。
　　巨大的气流声，说明飞船正进行着全力喷气缓冲。一切如同慢镜头，一段峭壁赫然出现于视野中，凹凸不平的岩石掠过舷窗，接着，一切都静止了——飞船竟及时停下了。
　　“幸亏掉进海沟，来得及减速，否则我们都会丧命于此。”霁月说。果然，两侧峭壁耸立，近乎垂直，颇为壮观。“是我疏忽了，”她继续道，“没有注意到海水密度的变化，发生了掉深。”
　　“掉深本身不是什么大问题，”林策一脸歉意，“你之前说得对，是我……”
　　“行了，”霁月抬手制止他说下去，“追究这个没意义。这个海沟约深六千米，我们大约在半中间，倒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说罢，几个巨大的气囊从船身生长出来，以浮力托住飞船，飞船便停止喷气。
　　“我们得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对策。”
　　“这里发生的事，已经走出我的理解范围了。”旷晴抚养额头，精疲力竭，“你们谁能确定我们没有进入另一个梦境，或者……”旷晴说到这，自己打了个寒颤，“我们到底有没有从梦里出来过？”
　　“别这么说，”凯利缩了缩脖子，“梦境和现实还是有所不同的，我们会感觉出来的。”
　　“没错，”霁月指出，“我们当时已掌握不少在思维世界中作战的方法，如果这是梦境，现在不至于这么狼狈。”
　　所有人都点头，可旷晴忽然产生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果面前的朋友也不是真的呢？如果她在第一次昏迷后就从未醒来，也没有和别人的思维连接过呢？如果她一直孤身一人，沉浸于幻觉……
　　不，不可能，旷晴甩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这太荒唐了。
　　“所以你们当时是什么情况？”林策一面问，一面将黏在沙迪身上的一颗子弹吸入一个封装力场内，用仪器扫描。沙迪把事情简述了一遍。
　　“你是说之前那些固体是一个光滑的整体？”林策听后问。
　　“没错，当时阳光恰好照下来，我看得特清楚。”
　　“但它后来散成了烟。”
　　“没错。”
　　“又聚成子弹？”
　　“对。”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林策喃喃道。
　　所有人立即如触电般弹起：“明白了啥？快说快说！”
　　“结合我们的经历和我的扫描结果，我认为攻击我们的是一个个微型的机械单元。”林策声音不大，却足够振聋发聩。
　　“哦。”旷晴击掌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说得通了。”
　　“你们看，扫描结果显示，这颗子弹上有明显的嵌合痕迹，嵌合的相当好。再放大看看，应该是一个个小个体，大小如那些粉尘颗粒相同，这些机械单元应该是以粉尘形态以掩人耳目的。继续放大，仪器精度不够了，但能隐约看见更小的嵌合痕迹，并且仔细想想，嵌合度这么好，这些机械单元应该可以变形，以适应变成不同物体的要求，所以应该能拆分为更小的单元。”
　　“那些烟一定能在不被过滤器检测到的情况下进入气体交换系统，进而进入人的呼吸系统，然后结合成一个整体，就是我们在尸体中发现的固体。”
　　“还好开了内循环。”沙迪心有余悸。
　　“火星人当时也在附近，怎么没被袭击呢？那些粉尘为什么要杀人？”希瑟问。
　　“也许只在那个点会出事，远一点就没事。”旷晴猜测。
　　“而且，杀人就杀人，做个呼吸系统模型干什么？”霁月眉头一皱。
　　“我认为有两种可能。第一，这是某种科学探索的手段；第二，为了满足心理需求。”林策说。
　　“心理？那这背后，岂不是——可我们一直以为这些事是自动装置所为。旧日文明还有人活着？”希瑟大惊失色。
　　“也不是不可能。”霁月叹气。
　　“不过第一种可能可以排除。”林策接着分析，“若此种方式研究其他生命，未免太奇葩了。再者，没有只研究呼吸系统的道理。”
　　“所以，这背后，应该是有意识、有情感的生命。”林策缓缓吐出这句话，“而且按照我们的标准衡量，心理不太正常。”
　　“但，会不会是自动装置的设定者很变态呢？这些行为只是履行指令？”沙迪提出异议。
　　“本来我也这么想，可是仔细分析我们的经历，我想并非如此。我们能活到现在，对方应该放了水。从红隼队的死状看，这些攻击应该是非常迅速有效的。当时你们四个被子弹攻击，只要那子弹弹头尖些，或者速度快些，你们都必死无疑。”
　　“那会不会就是火星人干的？”霁月马上问，“想生擒我们，结果下手太轻了。”
　　“火星人应该不会轻易杀死红隼队，”凯利小声说，“他们也很有价值啊。”
　　“是啊，所以我还是认为是旧日文明所为。第一次以变态方法杀人，第二次放我们走——这种事，大概只有有情感的生物才做得出来吧。因为情感恐怕是宇宙中唯一不讲逻辑的事物了。”林策说。
　　“不一定，也许是个疯了的ＡＩ。”沙迪歪着头说。
　　“ＡＩ进化到一定程度，说不定也会有真正的情感。”希瑟望着窗外道。
　　讨论陷入僵局。一阵静默后，霁月开口道：“算了，下一个问题，这里能获得的光能、风能、潮汐能都太少了，偏偏我们的储备能也快用光了，怎么办？”
　　听到这里，旷晴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阿策，你的推测有个漏洞。那些子弹没杀死我们，可能是因为能源不足。”
　　“怎么说？”林策感兴趣地问。
　　“当时有一束光照到那些固体，攻击才开始，阳光被遮挡，攻击就结束了。这其中的关键，是光能。红隼探索队来到一号大陆时，天气晴朗，而我们到时，天气转阴，即使当时拨‘尘’见日，阳光也不多，攻击能量不足，才无法杀死我们。”旷晴说。
　　“也有道理。”林策承认。
　　“那我们的能源问题怎么办？”霁月提醒。
　　旷晴看着环境的监测情况，笑了：“霁月，此入的海水含有较多的硫化物，下面，应该有海底热液。”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晴？”沙迪忽然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
　　“嗯？”
　　“那些子弹还粘在我们的护甲上，如果被强光一照……”沙迪阴森森地笑道，好像在讲鬼故事。
　　“你不早说！”
　　不一会儿，所有子弹都被封装力场控制，并扔进了黑体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