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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拉弥亚金蜂(1) ...

  •   本报讯:资深记者泰茜·普威特前线报道。在伦敦魔法部地下十层,法律执行司的封锁线外,我们仍然能够看到审讯厅墙壁上大片干涸的血迹,几个年轻傲罗正在清理现场,一幅破破烂烂的黑色窗帘抑或者是帷幔挂在上面,尽管这里空气寒冷,没有一丝风,可它却在轻轻地摆动,仿佛刚刚被人摸过。数小时前,这里仍是暗无天日的人间炼狱。

      6月17日晨间,地下十层钥匙管理员谢弗·卡罗照常上班,他的工作是确保每一间审判室都照常锁好,没有失窃的风险。在检查到第一审判室时,卡罗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我拿起了魔杖,”第一目击证人卡罗解释道,“魔法部只在年底通宵工作,但现在是夏天,没有人会在夜里加班。起先,我还以为是几个胆大包天的小贼,或者偷溜进来的某种神奇动物...但这些猜测很快被推翻了。回头时,我看见了一道完全没见过的黑色大门——我很确信第一审判室旁边的走廊尽头是封死的,因为家养小精灵们会把清洁工具堆在那里。我使劲眨了眨眼,以为是装神弄鬼的幻术什么的,可那扇门就是在那儿。虚掩的、发霉的、散发着一股摄魂怪嘴里才有的恶臭。我看清了,那上面写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门牌号——‘Nullus’!”

      在装潢精致、环境温馨的走廊中,竟然出现了一扇血迹斑斑的大门。卡罗感到背后阴风阵阵,这时,门后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抓挠声,随后,卡罗听见一个女人唱起了古怪的歌谣:

      胎儿停止心跳
      红帽子上了断头台
      水手国王的肝脏被我煮熟了
      癫狂的酮体还在汩汩流血 像蛇 像蛇
      眼下只需看这熔炉的狂宴
      我将与天地同久长
      参演的嘉宾个个仪态万方
      啊 如此美妙 如此美妙

      “我真的被吓坏了。我发誓那一瞬间的心情和我小时候读‘厄克特·拉哈罗系列’灵异故事书差不多。”言及此处,卡罗高声尖叫起来:“我从门缝向里面看,光线非常昏暗,但我绝不会认错——到处都是厉火燃烧的绞刑架...挂着不成人形的尸体!无数尸体!”

      “是海斯帕·斯塔基!”他情绪崩溃地指认道,“斯塔基就坐在一个放满血和内脏的沥青池子里,像是在刑讯,魔杖对准的人是妖精联络处的赫特·平克斯顿!她向平克斯顿同时发射缄默咒和钻心咒,平克斯顿一动不动,就像是、就像是...已经死了!”

      卡罗魂不附体,正当他决定联络法律执行司时,零号审讯厅墙壁上腐烂的、吸满蛆蝇的头颅活动起来,发出“嗬嗬”的示警声,卡罗忽地对上一双突出的眼球——沉浸在施暴中的海斯帕·斯塔基发现了他!

      “斯塔基走动时,身上的血水把整条地毯都染黑了。我没命地往前跑,她根本有恃无恐,犹如猫捉老鼠那样远远吊在我身后——我知道自己会被她杀死,可我还是不断地呼救,魔杖不听使唤,石化咒打在她身上,像是在给刀枪不入的山怪瘙痒...我完全绝望了。然而,梅林显圣,梅林显圣!我看到海尔德维克司长出现在走廊尽头。”

      第二目击证人兰瑟尔·海尔德维克,现年三十八岁,1894年毕业于霍格沃茨斯莱特林学院,目前任英国魔法部神秘事物司司长,被认为是威森加摩首席巫师最有力的竞争者。

      记者在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寻访到海尔德维克时,对方的脸色依然苍白。刚刚从斯塔基残忍的黑魔法咒语中恢复精力,这名英俊的勇士温文尔雅地微笑,仿佛差一点丢掉性命的并不是自己,“特奎尔上周在我这里放了一批银窥镜,我们需要可靠的缄默人检测这批黑魔法探测器是否能够投入使用。我像往常一样提前半小时来到办公室,却看到桌面上的窥镜开始发亮、旋转。”

      海尔德维克为这份异常而感到不安。他循着窥镜的指引穿越神秘事物司,在地下十层的入口处,恰巧与情绪紊乱的海斯帕·斯塔基狭路相逢。

      “我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海尔德维克说,“没有第一时间击倒海斯帕,而是选择暂时控制住她。但看到室内的情景我就后悔了。前些日子特奎尔曾和我提起过几桩麻种巫师失踪案,我却全然没将它们联系到一处。可是,在审讯厅内,他们的脸再度出现在我眼前,却是以那样的...”他停止了陈述,翠绿双眼中流动的沉痛像是要漫溢出来,病房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曾以为海斯帕会是一名有理想、有担当的领导者。我们能为魔法界带来光明的未来,使法律仁慈、司法正义、行政透明,不同出身的男女巫师也能各行其所...

      “可我完全想错了。他们——这些出身于麻瓜家庭的巫师,被迫遭受的一切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知情人都被残忍地杀害,没有留下证言。那么,我想,为使海斯帕·斯塔基的罪行昭示于众,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在与海斯帕·斯塔基的对峙中,兰瑟尔·海尔德维克展现出惊人的决断与勇气,他们在审讯厅外的走廊中展开了殊死搏斗,海尔德维克被两记钻心剜骨当胸击中,尽管如此,他依旧在斯塔基逃离前实施成功的拦截。随后,从法律执行司赶来的傲罗们迅速控制了事态,将伤痕累累的兰瑟尔·海尔德维克送往圣芒戈进行救治。

      “没有——”参与扫尾行动的年轻傲罗忒修斯·斯卡曼德表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斯塔基是在夺魂咒的指令下完成这一切的,尽管她试图为自己辩护,但哪怕大脑厅经验最丰富的缄默人也没有发现任何魔咒遗留的痕迹。为保证这一鉴定绝对公平,我们从霍格沃茨请来...”

      这名正直诚实的年轻人正欲吐露出更多案件内情,法律执行司司长特奎尔·特拉弗斯出现在众多记者面前,挥舞双手的模样像极了一头正在发狂的罗马尼亚角龙:

      “不许!向实习生!套话!”

      尽管法律执行司未透露更多相关人员的消息,笔者从魔法部其他知情人士处了解到一些情况:嫌疑犯海斯帕·斯塔基,现年三十三岁,1899年毕业于霍格沃茨格兰芬多学院,目前与女儿奥德丽·斯塔基共同居住在伦敦市海德公园附近的一家麻瓜寓所。

      “我毫不意外,斯塔基会以折磨这些麻瓜、麻种巫师为乐,”资深缄默人、巫师心理学专家穆尔塞伯说,“斯塔基在毕业后嫁给了一名在电报局工作的麻瓜,这名男士在婚后经常寻衅殴打斯塔基。这段失败的婚姻在潜移默化影响她的心理。斯塔基的心理变态极大概率滋生于前夫长期的家暴。看起来,这个疯女巫的心理已经完全变态了,她对麻瓜随意实施酷刑,常常表现得非常兴奋,最擅长使用不可饶恕咒。在我为执法部门工作的九年中,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事情。”

      平克斯顿夫人称赞了抓捕过程中傲罗的一些勇敢表现,同时,把矛头指向了魔法部高层。刚刚得知丈夫赫特·平克斯顿先生丧生的噩耗,她泣不成声地控诉:“我只希望让刽子手血债血偿!这个蛇蝎心肠的**杀害了我丈夫!起先我以为他只是去利比里亚出公差,是你们派他去非洲——这是丑闻!这是巨大的丑闻!我要求国际巫师协会立刻对威森加摩行使监管权!当这样魔法高强、手段残忍的疯子伪装成魔法部官员,潜伏在我们身边,谁还能保障我们的人身安全?”

      据统计,在地下室长达数月的圈养、折磨与凌虐后,包括赫特·平克斯顿在内,共有105名麻瓜及麻种巫师在第零号审讯厅遇难,无一生还。海斯帕·斯塔基案以前所未有的涉案规模、令人瞠目结舌的残忍手段,或成为本报诞生以来报导的最具爆炸性社会刑事案件。

      最新民调数据显示,由于在任期内发生史上最严重的渎职案件,魔法部长阿彻·埃弗蒙德在混血巫师中的支持率跌破冰点,超过半数的受访者(55%)以埃弗蒙德监察不力为由,要求其主动引咎辞职。据悉,屠杀案受害者家属的安置还在进一步落实中,《预言家日报》将为您持续报导。

      -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我哆嗦着放下报纸,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如果不是母亲传信过来告诉我父亲并无大碍,我真的会在拉文克劳长桌上当场发疯。

      “玛格丽特,头发!你的头发!”

      波佩低声呼唤我残余的理智。多亏泰山崩于前仍能保持淡定的波佩图阿·范科特小姐,我才能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变成了鲜艳欲滴的红色。

      把头发变回来费了些劲。我心神不宁地为自己倒满一杯柳橙汁,但完全失去了进食的欲望,“谢谢提醒,我依然爱你,波佩。”

      “呃...你还行吧?”波佩小心翼翼触碰我的肩膀。

      “好得不行,能徒手拧人的脚脖子。”我情绪低迷地靠在她身上,“特别是当我发现自己竟然现在才想起奥德丽·斯塔基昨晚没回宿舍的事,就更想给自己两拳了。”

      波佩双手合十,“别这么说。向克罗狄斯·托勒密发誓,我原先也以为她是夜游晚归又恰好起得很早!这次的事真的大条了!真不敢相信象征着权威和高效的魔法部也会停摆。即使埃弗蒙德再怎么以正视听也无法取信所有人了。”

      “稍微看看现在的礼堂就知道了。”我也同意她的看法。

      虽然《预言家日报》的头条内容还不至于引起大规模的骚乱,礼堂内依然萦绕着无法形容的恐慌气氛。赫奇帕奇的整体情绪最差,他们之中麻瓜出身的学生最多,犹如一窝高度紧张的花园鳗鱼,只能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至于隔壁,格兰芬多长桌上传来的咒骂声简直沸反盈天,我毫不怀疑只要再给他们三天三夜的讨论时间,这群愣头青能够推翻魔法部成立新政权...斯莱特林们目不斜视地用餐,我注意到一些人优雅的礼仪当中流露出幸灾乐祸——由此可见人一旦隐藏在群体中,道德水平就会下降。

      这会儿,反倒是拉文克劳最泰然自若。高年级从文明史、社会学等角度展开针砭时弊;低年级也不甘示弱,在餐桌上顺水推舟地开起了小型学术研讨会。

      “一百多条人命。”四年级的加荷·奥平顿摇头,“案件中遇害的全部都是麻种巫师...和我们不算息息相关。虽然现在的麻种学生越来越少,但我们仍然需要出台一些保障少数人群权益的法律。你不觉得他们遭受了许多隐形的歧视吗?事实上,正是纯血巫师这份傲慢的忽视酿成了今天的惨剧。”

      在我看来,他留有这样博爱的看法很是有迹可循:奥平顿的曾祖母是鼎鼎大名的伊万杰琳·奥平顿女士,杰出的魔法部长——成就在于任期内与魔法以外的世界难解难分。

      和我同年级的梅拉尼娅·麦克米兰把血红的番茄酱挤得触目惊心,她放下餐刀,把眉毛皱成一个好看的晾衣夹:“不,加荷雷斯。如果你想聊的是种族问题,脱离斯塔基案来看,我们会发现麻种巫师同时享有两个维度的馈赠:受到《国际保密法》的保护,却又能叩响魔法界的大门。他们能够自由使用麻瓜生产力革命以后的科技,也能够接触到魔法前沿理论——他们是先天优越的。这些群体中诞生的声音,也许并不能为巫师界带来革新,我想,被麻种巫师引发的变革应该叫做霸权。虽然我难以忍受巫粹党的激进主义,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教义中有一些可供吸纳的真理:巫师界已经退无可退。”

      奥平顿使劲儿擦了擦眼镜。我也难得地产生了一点儿兴趣,缺德地倾身过去,想看他的鬓角是否正在流汗。麦克米兰的攻击性在三年级特别出名,有她在的拉文克劳长桌,就像在淡玉米浓汤里投进了一颗胡椒喷雾弹:你永远无法得知这名女士会在何时展开刺激性气体轰炸,你只能尽量避免出现在她的方圆三公尺以内。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可是...”奥平顿也没料到麦克米兰会和他抬杠,更习惯徜徉于书海的拉文克劳男孩涨红双颊,提前自乱了阵脚。

      我发现很多富有激情的年轻人不能将理论变为武装,也许这就是社会意识依然掌握在乌合之众手中的根本缘由。我老气横秋地端起柳橙汁,正欲为这场没头没尾的辩论做上总结陈词,却发现奥平顿开始气呼呼地寻求场外援助,随后,目光望向了...我?

      我无辜地睁大双眼——拜托、等等!我看起来很像小朋友里举足轻重的意见领袖吗?虽然我不怎么看得惯高谈阔论的麦克米兰,但这会儿还不想出头呢。

      奥平顿变得很失落。

      好吧...好吧。掌握智慧的烦恼。

      “麦克米兰,担忧意识形态侵略以前,我们要先确保讨论对象形成了意识形态。”我懒洋洋地指点江山,“只有麻种巫师群体介入到公共讨论并充分阐述自己的要求时,才可以说享受到了巫师最高法赋予的公民平等权。事实是:他们从未得到爱重。你的预演脱离了现有的社会结构,成为既得利益者用‘正义’粉饰的偏见。”

      可能出于与假想敌“棋逢对手”的错觉什么的,肉眼可见地,麦克米兰变得格外戒备。过分精明的辩手就是这样,哪怕维多利亚女王穿了一件镶满宝石的丝绸晚礼服,她也不会在意这件礼裙有多么华丽的裁剪、多么秀美的制式,她只想在上面挑出一个线头。

      “瞧啊,拉文克劳的维德弗尔尼来了。”她意兴阑珊地拍拍手,“遗憾的是,我们的重案犯海斯帕·斯塔基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在校时她是格兰芬多仅次于邓布利多的全优生,一毕业就进入了魔法部,昨天以前,她还被认为是最有力竞争魔法事故和灾害司下任司长的候选人。由此可见,麻瓜的势力早已渗透当局。”

      “如果你执意使用‘渗透’这个单词,证明在你的心中依然认为纯血巫师掌握着绝对强权、压倒性的政治优势。这和你先前提出的‘退无可退’完全不相干。”我气定神闲,“麦克米兰,你们有点令我想到神奇动物学中经典的‘伊瑟龙结局’。拉弥亚金蜂吸取伊瑟龙的血液为食,同时向这种飞马分泌一种活性物质。拉弥亚金蜂的索取远不足以使伊瑟龙死去,生成的蜂露甚至有益于飞马的健康。可是,往往伊瑟龙不待受益便失血过多而死,它们的死因是被触犯后的暴怒和狂奔。”

      我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搭在唇边,微笑: “那么,你觉得自己是在暴怒,还是狂奔?”

  • 作者有话要说:  1.
    HP Wikia关于厄克特·拉哈罗的记载: Urquhart Rackharrow(1612-1697)掏肠咒的发明者。他的画像挂在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戴·卢埃林病房中,是个“邪里邪气的男巫”。
    2.
    “伊瑟龙结局”:改编自著名的心理学效应“野马结局”:吸血蝙蝠吸取野马的血为食,但所吸取的血量极少,远不足以使野马死去,野马的死因是暴怒和狂奔。蝙蝠只是一种外界的挑战,一种外因,而野马对这一外因的剧烈情绪反应才是造成它死亡的最直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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