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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信件(2) ...


  •   亲爱的黛西:

      展信佳。

      嗅嗅非常喜欢你的飞马勋章,我也很期待和你在蒙特马区碰面。但关于《花冠与女神》,我猜你并不是认真的,倘若我在剧院内睡着,你一定会直接向丝毫不懂风雅的纽特·斯卡曼德发射恶咒。我该感谢你至少为我留出一段补救自身艺术素养的时间...好吧,你知道我其实没有很感谢。

      此时此刻,我正坐在冰岛斯奈菲尔山麓的巫师营地帐篷里。这里非常安静,也许只是岛国众多冬季夜晚中的一个,呼吸出的雾气被冻结,万籁被严寒封锁。光线很昏暗,尽管如此能够清晰地窥见室外幽蓝的积雪,但也给阅读文字造成了困难,好在我预先准备了一盏马提灯以应对这些意外情况。点燃油灯后,我冻僵的思绪变得敏锐起来,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催促我提起笔来,记下这些日子的见闻。紧接着,你的信来了。

      如果你乐意倾听旅途中发生的惊喜与事故,那么——实际上,要不是为一场小小的冒险所阻,我本来一到这儿就该开始写信的。

      我从法国北部的恩典港乘邮轮前往冰岛,本意是为了寻访古斯塔夫箭鹰,近些年来,它们只在雷克雅未克冰原附近现出影踪。当中发生了不少预料以外的事:这是我第一次以麻瓜的方式出行,但错估了海洋的威力。不是暴风雨。如果你不幸拥有一位常吸烟斗并不爱掀开护窗板的同乘室友,也会觉得身心健康的航行是艰苦的挑战。

      我的旅友法迪先生是位烟草经销商,据法迪先生介绍,他主要负责法国与瑞士之间“Parliament”牌麻瓜香烟的进出口。在他点燃雪茄之前,我没有想到会有一种东西比“云雾缭绕”咒效果更好。法迪先生向我热情地介绍了不同烟叶的特点:烤烟、晒烟、香料烟和,白肋烟...?也许并不是这个名字。我想起六年级时自己怎样在普伦德加斯特课上开小差,因此弄混了毒堇香精和毒芹香精的事。你知道的,从那以后我就不太信赖自己神志昏沉时的表现了。

      在船上渡过的九天,我稍稍耗费了一些精力来抵御晕船症。请不必挂怀,脚踏陆地后,我像大多数乘客那样自然痊愈了。在维克港简单逗留两日后,我开始向雷克雅未克冰原区跋涉。天气很冷,寒风肆虐,骑飞天扫帚是不现实的,当地巫师用一种魔法驱动的狩猎爬犁替代扫帚。这种爬犁底部悬浮于地面以上五英寸,可以轻飘飘跃过那些狡猾的冰缝,安全与舒适兼得。

      上学时你曾向我推荐作家儒勒·凡尔纳的幻想小说,乘坐雪橇抵达冰岛西南部后,我发现斯奈菲尔峰的确和《地心游记》描述的一样:终年覆盖着冰雪的火山岩,澄澈得像蓝宝石的湖泊,在这里,自然得以返还无拘无束的本貌,万物各行其所。斯奈菲尔峰的景色有一种令人兴奋的神秘气质。

      人们在山脚驻扎了一个小型营地,为招待来自欧洲中南部的巫师赏雪游览。我看到了海因里希·埃伯施塔特和他的妻子,但仅仅过了一个照面,他们热衷于观测极光、享受黑死酒,埃伯施塔特夫妇并不认识我,我也并不打算自报家门。营地下游有热气腾腾的白温泉,常常有海鹦鹉在此出没。水源旁建有一家非常简陋的酒馆,出售不敢恭维的马铃薯酒和鳕鱼山羊肉;此外,街上还有三色雪糕兜售。冬季的气温较低,巫师们不需要冰鲜咒就能保留冷饮原有的风味,我似乎发现了商贩的诀窍:只需把打好的甜蛋布丁倒进椰子小杯里,室外静置,用时还不需要两刻钟。

      在这里,每天自然光照只有六个钟头。可供活动的时间很短,我没有找到箭鹰,但在穿越一片铁杉林时,意外得到了一支箭鹰覆羽。覆羽的魔力效果没有正羽好,不能用来做魔杖杖芯,古维京人曾用它制作箭羽来攻打巨人,但以此制成的羽毛笔出奇流畅。请收下我的礼物,只是一个热衷动物的人微不足道的心意。

      耐心快要耗尽时,我得到了一枚瑞典短鼻龙蛋。起先,龙蛋卡在不易察觉的冰洞里,冰层泛着艳丽的红光,使我险些错误地以为靠近了火灰蛇的巢穴。抱着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我选择徒步深入洞穴——我很庆幸那时自己做出的决定。

      龙蛋的生命体征已经非常微弱,至少比我所见过的所有龙蛋都微弱得多。我几乎可以定论,它是被父母遗弃的。野生瑞典短鼻龙确实有遴选后裔的恶习。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在手提箱中为大型火龙开辟栖息地,火龙的青少年期需要极度广阔的空间。尽管我能够负责它的孵化,却无法应对它们飞翔的本能。因此,我不日将前往罗马尼亚。

      你觉得艾莉婕女士与瑞吉比特先生会喜欢妖精锻造的手木吗?其实更改已经来不及了。请原谅我没有采纳你的提议。酒和烟草固然能投其所好,却容易带来不可忽略的健康隐患。

      抱歉,我没有指望你能接收到我的影射,也没想好怎样回应你的威胁,但今天的信确实只能写到这里了。你还记得克洛诺斯和瑞亚吗?那对总是晕头转向的恶婆鸟,它们好像要找我谈谈,差不多就是现在。最后,请容许我询问一句:黛西,你准备在巴黎过圣诞吗?

      你的,N.S.
      1925年12月11日

      -

      “知道没有效果还要说。”我哭笑不得地叠好信纸。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我没有立刻写回信,而是任由自己陷进扶手椅里。我经常在书房熏香氛,靠垫有种淡淡的橙花和佛手柑味,我的思想也随着这缕时有时无的暖香伸展,忽来忽去,像是漂浮在一片微弱发光的水面上。

      我和纽特这种学院派通信持续到了1925年12月下旬。我从他那里陆陆续续获得了几样纪念品,包括一本中篇动物小说《小矮妖之谜》、一片北欧箭鹰覆羽和一卷月亮图表。无独有偶,他也获得了一个会拍动翅膀的飞马勋章、一张红磨坊歌舞剧院的烫银宣传卡和另外半套珐琅茶具。

      我享受这种重建的联系,日历走入隆冬,这段时间我总想起霍格沃茨,想起那些镀着金箔又好似闪着光的午后,云,青草,门庭,夜骐的翅膀,时钟广场融化的雪,还有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缎带一样的阳光。我有时觉得,时间再仁慈不过了,概因这些信件就像是一支支舞,当我用小刀撬开火漆的时候,我就会短暂地变成云雀,跳向迎面而来的万水千山。

      我当然准备在巴黎过圣诞,但我父亲不这么想。

      也是这个平静的隆冬,菲尼亚斯·布莱克死在了圣芒戈。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差不多同样的时间,父亲开始筹备我弟弟伊莱宁·海尔德维克的婚礼——他筹备这场婚礼的消息已经传播四五年了,眼下,终于到了不得不办的境地。

      我先问了妈妈,准确地说,这些天我已经问她不下五回了。我实在是说不动她,艾莉婕的态度像一颗坚硬的马掌钉,我一提到父亲,她就爆发出少女般的热情,用十英寸的羊皮纸控诉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情爱骗子,当中可能还骂了我两句,我没仔细看。教父也不可能来,他一向听妈妈的。其实早在去年我就发现他们俩有点旧情重燃了,我并不在意这个。法国这边必须出马一个人,他俩都不去,这意味着玛格丽特·霍莱有麻烦了。

      伊莱宁来信暗示,全魔法部的政要都会到场,父亲勒令我必须带来一位体面的男伴,诸如医药领声名鹊起的斯拉格霍恩大师、威尔特郡富甲一方的马尔福家主、英国魔法部首席傲罗斯卡曼德先生等。

      我立刻理解了父亲的言外之意,然后伏在案上笑出声来。

      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青年都不甘于活在“某人”的阴影下,很不巧,我就是伊莱宁的“某人”。弟弟先于艳名远播的姐姐缔结婚姻,不可避免地,家族继承人的天秤倒向了平庸的长子...这说明什么?我并不指望伊莱宁能领悟到这层。他看起来和那位姓普林斯的小未婚妻是至死不渝的真爱,余生只想做一位不务正业的庄园主。但我猜我父亲快要气疯了:在重视家族传统、姻亲关系的兰瑟尔眼里,我现在是一桩家族丑闻了。

      这些年来我致力于在各种各样的方面给部长大人添堵,在这种能够随意发挥的场合——我邀请了阿不思。而阿不思欣然应允。

      于是,1925年12月24日,平安夜,带着一份薄礼,我重回威尔士布雷肯山,二十五年又十个月前、玛格丽特·霍莱的诞生之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海因里希·埃伯施塔特(Heinrich Eberstsdt):瑞士魔法界高官。曾在1926年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上指责美国魔法国会主席赛拉菲娜·皮奎里的不作为让整个魔法界处于被暴露的危险之中。本文中为瑞士魔法部部长。
    我最喜欢书信这种应用体裁了。当声音转成词语,人的性格得以润物无声地流露,数百英里外遥远的坦诚,隐在一行行字句背面发烫的心意。拿破仑写给约瑟芬,萧伯纳写给爱兰·黛丽,Henry DeTamble写给Clare Abshire,在广阔的深渊两端我们仍然彼此相爱,纸短情长。草扯远了...反正我自己还是写得很开心的。
    双更,要准备考试了,大家圣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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