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小日子》聂小宝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李香珍独自一人走到了城里，走了一路问了一路，都说没见到过像苏沫的女孩子。

　　她不得已只能再走回，回来的路上也是走一路问一路。她穿的是最便宜的橡胶鞋，一路走来后脚跟磨出了水泡。

　　快到村口时心想：女儿说不好跟自己错过，在家里等她。

　　加快脚步走进村，远远的看见道场戏台方向有火光，隐约传来村民的喊话声。

　　是谁家出了什么事？李香珍一心只想着女儿，没有心思去关心别人家的事，快到家门口时遇到从戏台回来的村民。

　　她拉住人问：“发生什么事？”
　　这个村民在外围观看，具体怎样他也不是很清楚，他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李香珍：“贾平那个二流子，拉着女孩子在戏台后面做那种事。”

　　李香珍还想问：女孩子是谁？

　　村民的老婆喊话，她还没来得及问，村民应下快速回家。

　　他老婆站在门口骂道：“你跟她说什么？他们苏家出了那种女儿，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寡妇门前事非多，村民的老婆针对的是李香珍，她虽然上了年纪，但比起同龄人要漂亮加上大城市的气质，站在村里一帮妇女中间她最为显眼。

　　李香珍平时也不大和村里的男人说话，人家老婆都这么骂了她也不能上前再问。

　　听到‘苏家女儿’‘贾平’联想到吴月说的话。

　　难道说是苏沫？李香珍心叫不好，女儿被贾平欺负了？

　　她顾不得脚上的疼，用尽全身力气冲向道场那边。

　　人还没散去，火光照亮了戏台，远看过去像一只怪兽伸出它火红的舌头吞食台下的人。

　　“沫沫，沫沫……”李香珍焦急地喊，一心想着女儿，以至于苏灵灵和王燕他们从她身边经过，她都没发觉。

　　“沫沫，沫沫……”李香珍的声音在火光中四散开。

　　站在角落里的苏沫听到了母亲的喊声，她向声音来源望去。火光下李香珍一身疲惫，仅几个小时不见，风尘似乎刮掉了她脸上的保护，露出岁月的痕迹，眼角的细纹变得明显，鬓角似乎也有了白发。身上的衣服沾了夜晚的露珠，她像赶了很远路的游客疲惫的像是会立刻倒下。

　　苏沫心揪了下，是妈妈呢。

　　血浓于水的亲情，一巴掌不足以打断两人关系。

　　而此时她的那一巴掌好像未曾发生过，苏沫冲向母亲：“妈，妈，我在这。我在这。”

　　她在人群中喊，火光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有点像阳光射在树叶上落下的阴影，恍惚的有那么点不真实。

　　女儿完好无损，李香珍总觉得是假的，她不敢上前，直到苏沫扑到她怀里，她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在没见到苏沫短短的几分钟，她想了许多。

　　只要女儿平安无事，让她做什么都可以。相信她，支持她，再也不会为了别人的错去骂她。

　　“妈。”苏沫轻喊。

　　李香珍应道：“唉，妈妈在的别怕。”

　　苏沫知道母亲是在担心自己，她连忙解释：“妈，不是我，是苏灵灵。是她和贾平在戏台后面。”

　　“让妈妈看看。”李香珍还是不放心，她按住女儿的肩膀打量，衣服完整脸色红润，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不是被人欺负后的样子。

　　李香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村民们渐渐散去，只有两三人还在，火红的光只剩下几点。

　　李香珍拉着苏沫：“先回家。”

　　“嗯 。”

　　两母女就此回家，时门李香珍就看到桌子上给自己留的饭菜，心下安慰。

　　苏沫乖巧地打来水给她洗手：“妈还没吃饭吧，洗完手再吃饭。”

　　李香珍走路走了大半天，早就又累又饿。但经过刚刚的惊吓，她是一点饭也吃不下，喝了口水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轻叹了口气。

　　“妈，不饿？”

　　李香珍拿起筷子又放下说：“是不怎么饿。”

　　“跟妈说说是怎么回事？”

　　苏沫坐到一侧说：“妈，我说了你别生气。你也别动怒。”

　　李香珍现在心里只有女儿，现在能有什么能激怒她？没有。

　　“你说，我妈听着。”

　　苏沫便把她去了河边遇到贾平的事和盘托出，当然细节是省掉。再把怎么约苏灵灵去戏台，怎么找来村民的全都说出。

　　以前的苏沫可没这么多心思，她几分心虚地低下头说：“妈，我知道我卑鄙，可你想想，如果我不这样他们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是他们先要害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妈，我知道你会觉得不好。如果现在让我选我还会这么做。”

　　李香珍从来没把人想过这么坏，但人就是有这么坏。

　　如果今天女儿在河边被贾平欺负，她以后该怎么办？不得已嫁给贾平？还是就这么背负着活下去？

　　李香珍后怕，不敢想像。

　　她沉重地说：“你做的没错，妈妈就是太软弱才让他们欺负到头上。你做的对，是妈妈错了。”

　　苏沫没想过母亲就这么接受，再想想母亲的反应才是正常。但凡真爱孩子的母亲怎么会对女儿受了委屈而无动于衷，不做出改变？

　　苏沫道：“妈妈没事，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欺负我们。王燕和贾平他们都会消停一阵子。”

　　李香珍叹了口气说：“是妈妈没用，什么也帮不了你。”

　　苏沫笑道：“妈，你怎么没用？不是生了我。快吃点饭，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生病了还得我照顾你。”

　　李香珍心里的郁气还有惊吓消了一大半。

　　“好好好，吃饭。”端起碗开始吃饭，边吃边看看女儿。

　　白天时她觉得女儿变得不认识，现在她觉得女儿这样是真的好，她若是不在，没人敢欺负她，比以前要好太多。

　　她吃饭的时候苏沫去准备洗漱的水，等到李香珍吃完，苏沫的水也烧好。

　　她贴心地端来洗脚水：“妈，洗脚水好了，你洗完脚再睡。”

　　平时苏沫不会给李香珍打洗脚水，今天她想为母亲做点什么，或许是因为今天她和母亲的关系更进了一步，又或许母亲发生了改变。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唉唉唉，你放着我来。”李香珍起身，脚踩在地上，钻心的痛使得她眉心紧皱：“哎哟。”

　　“妈怎么了？”苏沫问。

　　李香珍看了眼脚后跟，磨出的血泡破了，鲜血染黑了鞋子，血干了皮肉和鞋子粘在一起。不动时还好，一动钻心的疼。

　　她怕女儿担心故作轻松说：“没事，不小心撞到桌子。”

　　谎话说的太假，苏沫是一点也不信。她捕捉到李香珍的小眼神，伸长脖子瞧过去，只见她脚上的鞋子沾上了血，再细看哪里是沾上的，是是鞋子磨伤了脚。

　　看流出的血量，怕是走了好几十里地。

　　苏沫心疼道：“妈，你怎么弄成这样？”弯下身小心地脱掉母亲脚上的鞋。

　　李香珍想要缩回脚，可奈女儿抓得太紧，她笑道：“没事，没事，就磨破了点皮。”

　　苏沫拿毛巾沾了点水，往鞋子了浇，在水的滋润下鞋子和皮肉分离开。苏沫接着小心地清洗伤口。

　　“妈，你走了多少路才能磨成这样？不觉得痛吗？”

　　李香珍说：“不痛不痛的，就磨破点皮。我自己来。”伸手要去捞苏沫手上的毛巾，苏沫眼疾手快往后退了半尺躲过。

　　“妈，你是不是去找我一直走着没停下过？”

　　李香珍不想让女儿知道她走了多少路，现在是瞒不下去，她故作轻松说：“也没多少路，就去了城里。”

　　苏沫手上顿住，前世她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那种地方吃喝是不愁的。但是人的关心只是停留在表面，入了解社会也是一样，没有多少人会真正关心自己。

　　她现在想像得到李香珍走在路上问路人时的情景，心里该有多焦急才会忘记脚上的痛。

　　苏沫鼻子发酸，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她怕母亲看下头低得更下，擦洗母亲的脚。

　　“妈，我是大人以后别这么找我。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李香珍说：“你是大人了，可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还是妈妈的女儿，妈妈怎么会不担心。”

　　“妈妈不该打你，对不起。”

　　李香珍终于说出了‘对不起’两字，没有她想那么难，简单的像是在说‘吃早饭了没’。

　　就像人生，丈夫死后她觉得天都塌了，她带着女儿现在过的不是好好的？有些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难。

　　“是妈妈不对，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以后再也不会。”

　　苏沫抬起头，她没的掩示脸上的泪，重重地应了声：“嗯。”

　　母亲是什么？是你温暖的后盾，在她面前不用掩示自己的脆弱和无助，也不必假装坚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妈，我知道以后我也不让别人欺负妈妈。”

　　李香珍看着女儿哭，她也忍不住哭，眼泪不断线的往下掉。

　　两母女就此抱在一起哭个不停，没有所谓的伤心，只是想哭而已。

　　哭完之后两人睡在了一张床上，说了许多苏沫从未对人说过的话。

　　“上次去街上看到了一匹布，哎呀好好看想买。”

　　“等我赚到钱了就去买，给妈妈做条裤子，我也做一条，我们穿母女装。”

　　“妈妈炒菜的时候油我想放多点，油少了真的很不好吃。”

　　“……”

　　都是生活上无关紧要的琐事，说的人并不觉得无聊，听的人也是专心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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