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咸鱼的代价是背锅》等月

9、第9章

　　偌大的苍梧宗，院落空旷，碧色悠然，池塘里的鱼儿无忧无虑游着，气氛却要比之前凝重几分。

　　“拆家”的师兄弟二人组将事情经过尽数道来，等待着训话。

　　沈轻酩嘴里含着人参片，气血亏损这种事，亏着亏着就习惯了，他低睨了眼跪在身侧的林知屿，又看看立于前方的池观南。

　　苍梧宗的规矩，似乎挺严的？

　　他身子折腾不得，需要坐轮椅，所以没跟着师兄一起跪，此时只垂着脑袋，一副受教育的乖巧模样。

　　在修仙界，师父是领路人，尊师重道不是随便说说的，能看出来，林知屿是从心底里尊重池观南的，没有半点不服气。

　　“胡闹。”池观南淡淡道。

　　话落，林知屿挺直的脊背略显僵硬，单灵根让他的修炼要更容易，未足百岁便踏入元婴境，可以说只要不遇见化神级别的强者，能在修仙界横着走。

　　而在天地法则的限制下，化神便是这里的天花板了，凡度过化神之人，皆受雷劫飞升去往传说中的界面。

　　修仙界的化神，屈指可数，鲜少露面，不会随意出手，像林知屿这样的元婴，去教一个初学者，完全是大材小用。

　　只是没想到，灵气竟然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失控，不仅触发护宗阵法，还害小师弟受伤。

　　林知屿认错态度良好，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池观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一向不管闲事，索性大徒弟是个省心的，从未犯过大错，是一丝不苟以身作则的性格。

　　说好听点是知规矩守礼数，说难听点，就有些认死理了。

　　要是寻常宗门新入门的弟子，林知屿的行为不但没差错，反而相当负责。

　　池观南心里寻思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己新收的小徒弟。

　　偏偏这小子，体质诡异。

　　“师父。”沈轻酩忽地开口喊人，“是我向师兄请教御舟之法的，怪不得师兄，轻酩愚钝，没能领会御舟之法，才惹出祸来……”

　　闻言，池观南不冷不淡打断道：“你们感情倒是好，互相偏袒揽责。”

　　不给两人再说话的机会，他宣布了处罚结果，“三日内修复石阶，抄写清心咒十遍。”

　　“……”

　　沈轻酩默然，本以为修仙宗门罚弟子，会挨打面壁思过跪省等等，严重的逐出师门，废去修为，这才符合丛林法则残酷的修仙设定。

　　可池观南的惩罚，真不是闹着玩吗？

　　原来跪一跪只是走个过场，纪律严明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两个徒弟安静如鸡，几秒后林知屿率先应下，沈轻酩紧随其后。

　　池观南看了看他们俩，满意地点点头，用灵气扶起大徒弟，转而和人闲聊起来。

　　“你们觉得剑于剑修而言是什么？”

　　话题转得太快，沈轻酩没跟上，林知屿倒是知晓师父的脾性，不觉得意外，一本正经回答道：“信任的同伴。”

　　“人心会变，剑却不会，抵抗外敌时，能相信的只有手中剑。”

　　池观南没说对，也没说不对，等沈轻酩作答。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眸有种不明显的空寂迷惘，在两人的注视下，低道：“自保的武器？”

　　答得中规中矩，没将剑看得太重，但也没看得太轻。

　　池观南道：“剑斩邪祟，方筑正道，稍有不慎亦会成为屠戮之兵，掀起血雨腥风，甚至殃及无辜。”

　　对于他来说，这些孩子太年轻了，还不明白什么是杀戮。

　　更不会懂，什么是罪。

　　林知屿先前就说过一次，剑随主念，如今池观南再次言语提点，不知是不是错觉，沈轻酩隐隐感觉这些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在他沉思时，池观南出声叮嘱道：“每一次出剑，都要想清楚。”

　　“是！”林知屿身正目平，眸光清亮。

　　“……是。”

　　沈轻酩心思不在大道上，老实说，他压根没有用剑砍谁的想法，更别说参与什么斗争了，会死的，他可以等死，但不能作死。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越容易死。

　　苟得几日是几日，别指望废物成才。

　　————

　　山间清静，偶尔有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地上光影斑驳摇曳。

　　沈轻酩双手握着一根木棍吃力地搅动着，桶中装有水和特殊灵土，混合在一起，变成类似于水泥的东西。

　　他搅两下就要停一会儿歇歇，另一边林知屿则拿着薄金属片，正在往石阶空缺的地方填补“水泥”，动作干脆利落，异常熟练。

　　先是挖出一些搅好的“水泥”丢到地上，然后左一下右一下，来回抹匀，直到平整光滑无气泡为止。

　　林知屿一看就是干水泥工的好苗子。

　　沈轻酩像是个没感情的机器，手摇木棍，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师兄，我们修补石阶的方式，这么朴实吗？”

　　他就差直接说，这里是修仙界啊，他们是剑修啊，为什么从调配水泥，到抹水泥，全都要亲力亲为，未免太接地气了吧。

　　林知屿面无表情用袖子擦了下额间的汗，严肃道：“修行之人，怎可投机取巧。”

　　沈轻酩默默挑拣出桶里混入的大块砂石，随意往山林里一丢，喊道：“避祸，换桶。”

　　下一秒，避祸剑飞起，充当扁担，挑起“水泥”桶，放到林知屿手边，而后将空掉的桶拿回来，又去井边打了桶水。

　　灵土和水的比例有标准，调配错误就会出现开裂现象，要严格控制好量。

　　避祸剑虽然有自我意识，但对人类知识一窍不通，刚开始配合工作时，弄得一团糟，不是水多，就是土多，一会儿要添土，一会儿又要加水，最后搞出来一大桶乱七八糟的“水泥”。

　　作为主人，沈轻酩从小两手不沾阳春水，指使避祸剑做事，也是一知半解的。

　　还是林知屿好脾气的教一人一剑怎么霍水泥，才有了现在的流水线工程，各司其职按部就班进行。

　　只可惜，石阶炸碎了一大片，即使林知屿行动力超强，一时半会儿也补不完。

　　石阶没修好，沈轻酩先虚了，他松开木棍，冲避祸剑招招手。

　　避祸剑听话地过来。

　　他伸手指了指水泥桶。

　　避祸剑毫不犹豫转身就飞。

　　就没见过这么坑剑的主人，历史上哪个有灵之剑不是剑气如虹，一剑斩破万里寒，令人畏惧，他倒好，居然命令它挑水拎桶。

　　这也就算了，眼下还想让它当搅水泥棍。

　　它没剑权的吗？

　　避祸剑受不了此等屈辱，又不能对沈轻酩发火，只能自己找个角落生闷气。

　　林知屿目睹全过程，边抹泥边道：“你怎么还欺负剑？”

　　不是指责，有点揶揄人的意思，或许是有了共同受罚的革命友谊，无形间拉近了些关系，他说话不再那么生硬。

　　沈轻酩随意道：“轻酩好奇剑灵可作何用罢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柄剑不俗，只是他对剑的了解太少，驱使避祸剑，也是直接口述下达指令。

　　看似役使，实则试探。

　　他不试，就不知道剑灵对主人的服从性是多少，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少年最懂人情冷暖，哪怕表现得不在意，随性洒脱，心里也有介怀，比普通人家长大的少年郎更加谨慎，擅长观察揣摩。

　　初探仙途，他并不急于盲目寻找兄长，见腾云御剑，将山河踩在脚下，亦没生出向往和豪情壮志。

　　难得的外出度假时光，那必然要放松身心，体验生活。

　　想到这，沈轻酩重新握住木棍，卖力地摇起来。

　　没有哪个男生能拒绝一根棍子，和玩泥巴的乐趣！

　　做人嘛，要学会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