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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相见 大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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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维耶尔没有想到,他失算了。
他隐约猜到,所谓的“内鬼”八成躲在拍卖场混进去的男宠一行人里,但是他没有想到内鬼会在这个时候内讧。
人呢?
伊维耶尔冲向荣枫,却无处下手,那划向颈部动脉的一刀又深又狠,连气管都切了开来。
荣枫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他似乎认出眼前的伊维耶尔,艰难地扯动嘴唇,似乎要说什么。
然而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迅速地带走他身上的温度。
最终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呵出的最后一口气,宛如一声小小的噎泣。
他微微僵硬的手指垂着,血泊中丢着一枚刀片。伊维耶尔小心地捏起检查,这是一枚从匕首上拆下来的刀片!
伊维耶尔眼瞳悚然一跳,他抬眼望去,果然在荣枫身后半掩的门后,发现了一片黑色,那是人的鞋底!
伊维耶尔示意下,机械战士过去检查,拖出了另一具尸体:调查员格拉斯!
他原本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正少了刀片!
调查员的记录仪也被彻底损毁了!
要么就是这个人来去无影踪,要么就是这个人,根本就是通过远程某种方法,一手操纵了荣枫自己划伤自己!
伊维耶尔推理出这一层,脊背发寒。
有极快脚步声由远极近,伊维耶尔听到的时候,脚步的主人已经近在眼前!
而出现在他人眼里的,就是拿着沾满血液的刀片,站在两具尸体面前,引起牢房暴动的自己!
那个人要陷害他!
伊维耶尔引被黑的机械战士砸晕调查员,砸破观察仓并且放出其他嫌疑人,这完全是事实。
现在站在调查员和荣枫的尸体前,还拿着凶器的自己,百口莫辩!
来人仿佛一道风旋,气势极盛,连伊维耶尔都感到心惊——此人绝不是现在实力的自己能对付的!
逃无可逃!
脚步声重重踏响,转角首先出现的,是蔓延血色般的发梢。
这是……
高大修长的身影,雪色衬衫滚着浪涌的花边,劲瘦腰间配着骷髅与玫瑰缠绕的花剑,最有标志性的,是那长发血河般洒落。
空气凝固了。
那人十年前就几乎是雌雄莫辩的容貌,终于长得越发成熟,堪称极盛,只一眼,就能让人坠入燃烧着的玫瑰花海。
而这样一张绝艳的脸孔上,却满溢着怔忪,不可置信和狂喜!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人,仿佛一眨眼就会失去了他!
阿晴操控着机械武士想要挡在伊维耶尔面前,那人花剑都未出鞘,只是轻轻一挥,那重达半吨的机械武士就被击飞在墙,爆出一串火花,失去了所有动力。
他大踏步地前进,稳稳地停在一步之遥,不再动作,但压迫感惊人。
他整个身影仿佛笼罩了伊维耶尔。
这次不是在恍惚状态的哨兵了,这次是一个清醒的,玫瑰钢铁军团的大首领,银河三巨头之一。
说实话,体质双B,连精神力都未觉醒的伊维耶尔,还不如那个机械武士。
他想不出什么逃跑的方法,在这种压迫感下,甚至觉得呼吸都有点艰难。
任何的轻举妄动,都可能葬送自己的性命。
朱利这家伙,这十年来都吃了什么?
下一秒,那人张开双臂,华丽的声线压得极低,仿佛是喘息般:“到我……这里来……”
伊维耶尔:“?”
朱利·坎贝尔继续说:“让我,抱一下,”他越说越顺,“我就不杀你,无论你是谁……”
完了,伊维耶尔想,这学生废了。
以及自己这个至死是少年的老师,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个风流浪荡子的学生?
等不到回应,朱利喉结微动,按着花剑的手摩挲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
天鹅绒黑色披风遮天蔽日,直直罩住了只着短裤和束颈环的少年。
冰白的皮肤被笼罩在漆黑的鸦羽之下。
下一秒被紧紧地拥入怀中。
“不怕了,”他生疏地安慰着,“没事了啊。”
带着鸽子血戒指的手指轻轻地揉着伊维耶尔的发旋,十分温柔地安抚着,仿佛怀里的是什么幼小的动物。
伊维耶尔被闷在斗篷里,只露出小半张脸,被迫承受着那些堪称温柔的安抚和温热的胸膛,朱利的每一次发声,都带动着胸腔微微震动。
“你身上好凉啊,为什么这么凉,别人欺负你了吗?” 朱利低声问着,被环在怀里时仿佛周围都是立体声音响。
伊维耶尔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先不说别人会不会相信“死而复生”这种荒谬的事情,失去了表面身份的掩护,还怎么找到朱利身边的钉子?
他颤颤悠悠地勉强伸出手,想把那个可疑的刀片展示给朱利。
这个动作引来了悠悠来迟的绍恩一声吼:“小心刺客!”
很好,差一点就把沉浸在久违的温柔中的最强向导吓掉了手里的刀片。
朱利侧目,露出一个堪称是暴戾的表情,直接伸手禁言了绍恩。
绍恩捂着自己脖子频频后退,看向朱利怀里的家伙更是满腹怨言,无奈一句话说不出来。
只是示意跟在身后的天堂鸟礼仪队哨兵们,提防只露出半张脸的那家伙!
被这么一闹,伊维耶尔也从那种不熟悉的酸胀情绪中退出来,他紧了紧漆黑披风,仰起脸道:“不是我。”
朱利的手抚过他的头发,捏了捏他的后颈,温柔的表情里看不出喜怒,反而让人不寒而栗。
他说:“恩,没关系。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没关系。”
伊维耶尔:“……”
不但完全不相信自己,还三观跟着五官跑。
就这种看脸的风流浪荡子怎么成为银河三大势力之一的?
伊维耶尔登时很想给他补上最后一课,“色字头上一把刀”!
伊维耶尔手腕一翻,从腰带里又翻出一枚刀片,一枚染血,一枚锃亮,并排躺在他的洁白的手心里,示意给朱利看。
朱利皱眉,突然伸手收起了刀片:“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带身上呢?”
伊维耶尔:“……”受不了了,青筋暴起。就在他忍无可忍几乎要戳戳这浪荡学生的脑壳时,对上了朱利戏谑的明亮眼神。
好熟悉的眼神。
那些被黑雾辐射围困的日子里,这个年轻的哨兵一遍遍地挣扎着,从怪物一点点的拼凑起人性的碎片。每当易秋惊叹于他对抗那种非人的疼痛时,朱利就会用那种明亮的眼神回应他。
仿佛都没什么大不了。
血色玫瑰,向死而生。
“老师,我要加入白塔,你帮帮我!”他央求着。
……
“老师,我不走了,我要复仇!”他正色说。
……
“老师,做我的向导!”他凑过来,满身的玫瑰旖旎味道。
……
就这一个恍神,他错过了最佳的教训学生的机会。
朱利已经揽着他转身宣布:“我会好好调查的,在我调查出真相之前,你就待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
“团长!”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卫林姗姗来迟。
他走过来,支着消瘦的肩膀重重一跪,隔着很远都仿佛听到那脆弱膝盖落地的一声。
他低声嗫嚅着:“原谅我吧......大首领,团长......所有的罪责都可以由我来承担.....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因为他是...我的亲弟弟啊.…..” 卫林抬起头的时候,两道晶莹的泪水蜿蜒而下。
伊维耶尔:?
烈阳帝国帝都
庞大的宫殿,让人联想起巨龙或者推开天地的巨人一族。
行走在其中,让人感觉渺小到迷失。
其中一个全然黑暗的房间,一身帝国海军少将装束的男人,轻轻敲敲门,屏住呼吸。
“滚!”房间里传来压抑到极点的声音,仿佛是猛兽混着灼热呼吸的嘶吼,下一秒就会暴起,撕碎所有看到的活物。
“陛下,我是阿凛。”年轻人有着碎冰般的声音。
潜伏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仿佛在艰难隐忍着什么,最终都化作一句喑哑的嘶吼:“……阿凛……我说滚!”
骇人的热度从高级玉石铸造的高大拱门透过来,感应到那热度,连这位少将都不由得收回了手指。
指尖微微发红。
他看了一眼那被烫伤的指尖,堪称执拗地说:“陛下,帝国海军随时可以出发,为您夺回卫林!”
“呵……”黑暗中传来嘶哑的嘲笑,仔细听,还混着甲胄碰撞的细碎声音,“要他做什么……杀……杀……滚…!”
被称作阿凛的男人握拳在胸口,微微躬身,转身踏步而去。
黑暗中,名震银河的烈阳大帝死死抠着自己的伤口,那伤口里源源不断地流出闪着金色光点的血液来。在这微弱的光源下,那张原本俊美无俦的脸被映衬得时而清醒,时而疯狂。
与朱利·坎贝尔的一战虽然只是轻伤,但丹尼尔那个阴险小人的精神触手的确绞碎了大帝为数不多的理智。
黄金甲胄的男人吐出一口热气,俊脸几乎是扭曲着:“……呵……居然是我……我什么都没有……给了红头发信息素……给了小哑巴白塔……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最后的话语几乎是气急败坏。
可是下一秒,他的声调又低了下来,仿佛情人间的柔情低语:“……易秋……心真狠啊……”
“明明……我才是……你的哨兵啊……”他的声音里带着不为人知的颤抖。
哨兵和向导,一旦成结节,精神力就会彼此交缠,将两人的精神世界牢牢联结。
而疯狂的烈阳大帝,居然归根结底只是一个普通的哨兵。
一个失去了向导的哨兵。
在他那摇摇欲的精神世界里,一道无尽的深渊横亘中央,几乎把整个世界劈成两段。
每一天,都有熟悉的声音自深渊底部呼唤他:跳下来……跳下来……
多少次,他向黑黢黢的深渊望去,也许只有跳下去,与深渊融为一体,才能对抗那种几乎把他啃噬成空壳的空虚感。
可是他不能。
易秋最后说的是:“相信……”
他说相信谁?
相信自己吗?
相信人性,或是理智?
年轻的大帝,更加用力地按着自己的伤处,痛觉神经嘶声力竭地把他从深渊边缘唤醒。
不能辜负易秋的期望………
烈阳大帝握紧了手中的巨剑:锋利,锋利才是唯一能够掌握的东西,哪怕代价就是鲜血直流。
我还不能疯……我还要为他报仇……
深海之眼……毁灭!
房间里的血腥味越发浓了,浓得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