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山之恋》右耳.

4、釜山的海

　　啪！啪！啪！
　　“小西……小西……”林曼如急得快要哭出来，门被她敲得“砰砰”作响，站在这狭窄的二楼过道上，竟让人有些心惊肉跳了。
　　还是无人应答……这简直是一定的！那丫头今天一下午只怕都没说超过三句话。
　　韩政勋一直站在距离浴室门一米外的走廊上，他倒是没有慌张，事实上弄开那扇门实在是太容易了，然而他却忍不住地要去想……如果门开了，万一那丫头是赤身裸体的站在花洒下面……
　　天哪，他这都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阿勋……这、这可怎么办……”林曼如慌张的转过头来，“我们把门弄开……”
　　大嫂也跑了上来，带着一脸的惊慌失措，手里还拿了一个巨大的扳手。
　　“我来吧。”韩政勋走上前，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开。
　　可别有什么危险才好！
　　“小西，”韩政勋决定还是再敲一次门，“你在里面吧？我们现在准备把门打开，你不要被吓到……”说了一半却觉得有点好笑，似乎被吓到的是他们站在外面的几个人才对。
　　“林阿姨，我……？”韩政勋回头向林曼如再次确认。
　　“快、快点！”
　　韩政勋深深地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这种老式木门，估计不会太难踹开。
　　那个林小西，她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门开了。
　　不是用脚踹开的，而是通过正常途径从里面被打开的。
　　林小西站在门口，浑身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那样，长发粘在脸上，一绺一绺的往下滴着水，身上的衣服——谢天谢地——全部都变成皱皱巴巴的粘在她的身上；最夸张的是，她手里居然还拿了一只粉红色的塑料拖鞋！
　　韩政勋长这么大，从来也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女孩！
　　林小西一脸的茫然怔忡，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了？”
　　怎么了！！
　　这正是我们想问你的！
　　她好像总是喜欢把别人的台词先说掉……
　　韩政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曼如已经从他身后冲了上来，一把搂住她落汤鸡似的侄女儿，又哭又笑，“你这孩子，吓死我们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那种……那种声音？”
　　浴室里很安静，除了水流声。
　　韩政勋的目光早就四下里搜寻了一番——浴室里到处都汪着水——最后定格在林小西手里的那只拖鞋上。
　　“你拿着拖鞋做什么？”
　　林小西看了看韩政勋，又拿起那只拖鞋，“有虫子！”
　　“在那里！”她往后让了下，指向靠窗那堵墙的墙根。果然，有几只浅灰色的虫子躺在那里，被水浮着一晃一晃，估计是被拖鞋给拍死了。
　　这一带的房子实在太老，前后又有不少的花花草草，加上浴室惯来潮湿，难免会有一些小虫子顺着下水管爬上来，也是司空见惯的。
　　“……”

　　林曼如搂着林小西回房间换衣服了，大嫂则是拿了水桶墩布进了浴室，估计打扫起来也得挺长时间。
　　韩政勋边摇头边下楼回自己房间，这一会儿的功夫，手机短消息的提示音已经响了三次，他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千雪发来的。
　　要是千雪遇到虫子会怎么样？在浴室里尖叫、或者直接冲出来——大部分女孩应该都是那样的吧？才不会像那丫头似的，蹲在水里用拖鞋一个一个的敲，她以为是什么？打地鼠么？连浑身淋透了都不管。
　　真是个疯子！

　　3
　　釜山的海。
　　碧蓝深邃，安安静静的圈出一片浅黄色的沙滩。
　　有鸽子群时不时腾空飞起，盘旋几周后又悄然飞回到沙滩后面的屋檐上。远处有星星点点的海鸥，漫无目的的在海面上来回逡巡。
　　“给，”韩政勋将一罐饮料递了过来，“是番茄汁，试试吧。”
　　见林小西顺从的接过了，韩政勋舒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是不是很美？到夏天的时候最热闹，从这里到那一头，全是铺天盖地的遮阳伞，大家都来海边游泳晒太阳，对了，你会游泳么？”
　　林小西侧首看了韩政勋一眼，摇了摇头，又转过去继续盯着远方看。
　　那是一只孤零零的海鸥，直直的从高空直往下坠，又在接触到海面的一刹那飞了起来。
　　它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着那个动作。
　　垂直、下落。
　　不觉得累吗？
　　她咬着下唇。
　　韩政勋忍不住想叹气，林曼如提议让他带小西来海边时，他就觉得不妥。海，虽然宽阔浩渺，却总是轻而易举的就能令人变得忧郁，那丫头已经是孤僻透顶的性子，怎么还能带她来看海。
　　她用手摩挲着番茄汁的玻璃瓶，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却让人觉得她随时随地会跳起来，往前冲……
　　韩政勋觉得浑身烦躁起来，“我来给你打开！”便不由分说的从她手里将瓶子抢了过来，使劲一拧，瓶口发出“卜”得一声响。
　　“给！”
　　她居然没觉得吃惊，只是很坦然的从韩政勋手里接过瓶子，轻轻的喝了一口，嘴角便染上了抹鲜红，再伸出舌尖舔一舔。
　　“我们换个地方吧！”韩政勋蹦了起来，一把拉住林小西的胳膊就走，“去南浦洞，去PIFF广场，我给你买东西吃。”
　　然而林小西却激烈的挣扎了起来，像是突然触了电，一只手不够，另一只手也伸过来，用力地扯着韩政勋的胳膊，“你放开！快点放开！！”
　　韩政勋吓了一大跳，连忙撒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么尖厉的喊叫声，他都不敢相信是从她的嘴里发出的。
　　林小西飞快地将手藏在了身后，狠狠地瞪向一脸错愕的韩政勋，“你、不许碰我！”
　　“我……”韩政勋简直是哑口无言了，他不过就是拉了下她的胳膊而已，至于有这么大反应么。
　　深呼吸……韩政勋决定不跟疯丫头一般见识，“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林小西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实在有点吓人，忽的转身朝路边走，韩政勋迟疑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喂，你要去哪儿？”
　　“不是你带我么？”她斜着眼睛，理所当然的表情。
　　韩政勋郁闷到了极点！
　　将轿车当成翻斗车开，韩政勋故意在好几个坑洼处都不放慢速度，看到坐在旁边的女孩被颠得摇摇晃晃，心里不禁多了几分些恶作剧似的快感。一定很难受吧，虽然她始终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可好几次脸上发白还是被韩政勋看的清清楚楚！
　　总算开到了地方，两人下车。
　　“你跟着我，不然会走丢，知道吗？”韩政勋知道这样的警告实在不会有太大作用，但还是板着脸说了。
　　林小西双手插在口袋里，用后脑勺回应他。

　　这才是年轻人爱来的地方呢！
　　五光十色的街道，一个紧挨着一个的各色小铺，空气中弥漫着的烤鱿鱼香味，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还有……还有满坑满谷的人！
　　那些用手推车改装而成的小铺子排列成长长的两排，顺着步行街延伸开去，一眼望不到头。每一家的生意都好到爆棚，也无非是卖些廉价饰品又或者是毛绒玩具，多拉A梦和Hello Kitty是最常见的，有些铺子用粉色的海报糊成招贴，仔细一看，是韩版的花样男子。四个帅到没边的男孩摆出各种造型放电，女孩子堆里时不时发出一阵尖叫。
　　学生妹们大都穿着制服，短短的及膝裙下是弧线优美的小腿，长袜勒在膝盖下方两寸左右，与裙子的边沿之间留出一段粉嫩的肉色，十分赏心悦目。
　　她们三五成群的围在饰品店的门前，将那些晶亮亮的首饰戴到发髻上。发髻是这里统一的流行。几乎每个女孩都是脑后面高高的堆成一团，看起来蓬松却很牢固，发髻的一侧则装点着各种小发夹，可以是一颗蝴蝶结，也可以是一枚骷髅头。而从正面看，却依旧是一刀平的齐刘海，鬓边飘着两绺散发，看起来很隆重。
　　女孩子应该是这样的嘛！
　　可爱、简单、小小的喜悦就能迸发出大声的欢呼，而不是别别扭扭的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韩政勋忍不住去看身边的女孩，想像如果她也在脑后盘一个蓬松的发髻会是什么样子……唔，她这会儿倒是很顺从，一直乖巧的跟在后面，难得的正常……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但……似乎有点不一样！
　　不是衣服的问题，林曼如给侄女买了许多好看衣服，林小西今天穿了件紫色的连衣裙，有着很流行的膨起来的裙摆，让她瘦不拉唧的身材也显得丰满了几分。
　　问题出在……神情？感觉？气场？对，是气场不一样！周围那么多人，她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就连别人踩到她的脚都不知道喊声疼！
　　韩政勋有点生气了。
　　“吃这个！”
　　林小西瞪着被塞到手里的冰糖草莓串，又呆呆的抬头看向韩政勋。
　　上海的学校后街也跟这里差不多热闹，她经常跟阿正一起逛，阿正不喜欢零食，却会给她买上一串最大号的冰糖葫芦，她有滋有味的啃着，又时不时的把冰糖葫芦递到阿正嘴边强迫他吃，见他被山楂酸的跳脚，她便开心得笑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