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云》漠泠

13、第十三章

　　渌水
　　盯着已经变得粗糙的手和手掌心一个一个的茧子，不禁苦笑，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五年，五年能让一个人做多少事情？也许五年的监狱生活对我来说是一生中最最享用不尽的财富。没有人能够理解这句话，甚至包括青冥，想着青冥淡漠的眼神，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升上来，太上岂能忘情？
　　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我没有受过丁点的委屈，整天与一群朋友醉生梦死，秦楼楚馆，潦倒江湖。所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等梦醒的时候却是战斗的时候。二十岁的那年，祖父病故，父亲接手□□的生意。可是父亲骨子里根本就是一个书生，管理庞大的企业对他而言纯粹就是一种折磨。这样慢慢的，不到两年的时光，以前祖父手下的几个肱骨大臣渐渐掌握了集团的实际领导权。
　　当忽然有一天有人宣布以前的一切都已经不再姓江的时候，我忽然从梦中清醒，忽然意识到一切都已经不再是以前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彻底失去了。可是这个时候的清醒无疑是让我陷入另一种无与伦比的痛苦之中。父亲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打击，更加无法承受得力下属的背叛，在那个夏天，在他的办公室，他割脉自杀了。当我赶到医院时，父亲已经彻底闭上了眼睛，我扯下蒙在他脸上的白布，他斯文的脸上看不出悲伤或者痛苦。他的手腕上那条深深的刀痕，还渗出丝丝的鲜血，那红色如一道邪恶的闪电将我霎那击晕了。
　　安葬了父亲之后，母亲整日以泪洗面，重任落在了我的肩上，法院还是将我家的资产全部清盘，包括家里的几套别墅，一切在几天之内易了姓。虽然有朋友慷慨解囊要帮助我，可是我不能接受。所幸母亲娘家还是有点背景的，我们可以投靠舅舅，更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论如何我们还不至于流落街头，祖父多少年来的苦心经营并不会让我们一瞬之间一无所有，而且他的属下中还是有些耿直之士的。母亲说她还有些私房钱，虽不够东山再起，可是也能够让我好好利用一下，振作起来。面对这样巨大的打击，我终究是无法立刻振作起来，又开始了终日与酒为伍的生活，潦倒落魄，朋友的劝解告慰对我完全没有帮助，最好的兄弟甚至说要为我报仇，但我阻止了，那是完全没有意义的。那场巨变几乎将我的意志力全部摧毁，甚至于潜意识里我也有了父亲的想法。
　　然而那个暴风骤雨的夜晚，一切都改变了。
　　我总是以为那个夜晚将是我的终结之夜，可是没有想到那个夜晚完完全全改变了我。雷电交加，暴风骤雨，我喝了很多酒，摇摇晃晃的在风雨中趔趄前行，根本看不见前面是什么，而我也漫无目的，大量的酒精已经让我失去了思考和判断的能力，也许我随时都可能倒下去，人事不知。
　　一种本能还是让我走到了公园的一条长椅上，我想躺一下，我太累了。
　　可是那条长椅上有人，是一个小男孩儿，纤细瘦弱，目光空洞，毫无焦距，好像完全没有看见我的样子，甚至有一种慷慨赴死的神气，那种神气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想起了我自己和我的遭遇，难道那个眼神就是父亲当时的眼神，也是将来我的眼神？我心中痛不可挡，那个眼神却成了我今生今世都不能忘的了。忽然之间很生气，于是对着他吼了一声：“滚开，我要坐。”
　　后来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直到第二天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醒转过来，竟然是在长椅下面，爬出长椅，长椅上是很大的一张塑料膜，接住了大量的雨水，而那个小鬼正坐在长椅旁，全身湿透，还滴着水，看来是这个小鬼救了我。虽然我也是全身湿透，可是并没有被暴雨浸泡，那个孱弱的小鬼眼神迷离，几乎已经停止了呼吸，淡然的看了我一眼，好像有点安心了，之后就晕了过去。他那个淡然的眼神忽然让我心中一痛，我本没心没肺，此时竟然悲从中来。
　　这样一个小小的小孩子，是他救了我，在他知道自己即将要死去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救我。忽然之间，灵光闪现，我觉得我不能死，甚至不能自暴自弃，连这个小孩子都认为他自己可以死的时候要救我，我为什么要放弃呢？
　　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一旦死了，一切形寂神灭。
　　对，我要活着，我并不是一无所有的，我的朋友们都是忠肝义胆的好朋友，还好自己并不是只结交一些酒肉朋友，毕竟还是有几个士为知己者死的人。而且我要救活这个小孩，是他给了我斗志，更何况他的那双眼睛。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竟然能够这样关心一个人，就连祖父当年那样疼爱我，娇纵我，我都没能在他老人家病榻前连续伺候超过七天，可是我就这样蓬头垢面的守在这个小病人的床前七天。七天后他终于醒过来了，我竟然欣喜若狂，老天开眼，他终于醒了。可是他很淡漠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忽然之间狠狠地吐了起来，几乎要将胃都要吐出来，我找来了所有的这方面的医生，那些庸医竟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病人会这样。后来他终于止住吐了，但很快他又晕了过去。但第二天他又悠悠的醒来，之后逐渐见好了。
　　在他晕倒的日子，我除了照顾他之外，已经跟很多至交好友联系，大家帮我寻找资料了解这次事变的元凶，找出了罪魁祸首，那个人就是祖父信任了很久的公司老将——霍阗，还有几大帮凶。然后查清了整个事变过程中那些人所用的手段，安排好的机关。明白了来龙去脉，我更加知道了父亲的放任是何等的错误，以后等我夺回公司，一定要以此为鉴。几经商量和周密的安排部署，我们决定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只有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的和那帮人交锋，否则我根本没有机会。朋友们都义无反顾的帮助我，但是我还是有意无意的许以他们很多好处，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加顺利的达成我的愿望——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我已经很明白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
　　之后是请律师收集资料，不动则已，要动就一定要赢。我不惜血本，拿出了母亲所有的私房前，还有舅舅支持我。于是，开律师事务所的李洪曜帮我请了国际上知名的律师，几家公司的继承人也都倾囊相助，并且助我打击江氏集团。我们的计划是先将江氏集团置之死地而后生，要将江氏集团的事业推进前所未有的孤立边缘中去，我们才有可能双管齐下，一举奏效。无论如何我要将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这将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
　　他一天天的好起来了，眼中也渐渐的看不到当时第一眼看到的那种决绝的死亡的神气，这个认知让我得了些安慰，这样我就少了后顾之忧。出了院，我带他到我以前购置的房子里，我知道他是孤儿，无处可去，以后就有我来照顾他吧。
　　可是他的脸上很少有笑容，可是那张脸是那样的精致，那样的美，虽然是苍白的脸色，但依然有种幽灵般的美。他瘦弱的身体，让我看着觉得疼惜。就像他是我弟弟一样疼，虽然我没有弟弟。他住下来以后的愿望就是要好好吃顿饭，他吃饭的样子让我感动，好像食物是那样的神圣，是世间最最美好的东西。他虽然很沉默，可是当我说话的时候他都是很认真地听着，而且我知道他都听得懂，交流的语言不多，可是我们好像是相通的，慢慢的那种孤独的感觉越来越少了，我有伴了——好像兄弟那样，我一直认为。
　　经过了好多场的较量，我用上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除了正面的交锋之外，贿赂高官，收买人心，笼络公司下属，可以说不择手段，无不用尽其极，正当的不正当的都用了，终于打点好了这场官司的上上下下的人物，甚至是微不足道的证人，我相信只有安排好每个细节才能赢。这样，正邪两面的人都已经为我所用，而之前那个虽然花天酒地，无所事事，但还算为人正派的江铉已经彻底死了。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仁者，更加不是一个君子，只要能达成目的，我不会计较方法和手段的。于是，正面侧面我都安排了，经过这些天的布置较量，相信我所作的一切已经足以震慑所有的朋友和敌人。以前心存疑虑的人消尽疑虑，忠心于我的人更加忠心。我要培养我自己的实力，建立属于我自己的王国。
　　逐渐的我已经得到预期的结果，霍阗在吞并我家祖产业的时候经过了周密的策划，几乎天衣无缝，在他看来我的胜算几乎为零。但是他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是，最后竟然是他身边的人出卖了他，所谓作茧者必自缚，生生轮回，报应不爽。也许是慑于祖父的余威，也许是因为我的软硬兼施，帮助霍阗对江氏集团蚕食鲸吞的帮凶之一，丁奉，也是江氏集团颇具才气的高级财务总监。他与霍阗联手，可谓相得益彰，一个抓权柄，一个抓财务，将堂堂江氏集团吞进自己囊中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霍阗功高盖新主，下面各主管中见风使舵的看到董事长势力薄弱，很快就墙头草了。另外几位敢怒不敢言，只得另觅他处。这样显赫一时的江氏集团没有几年就易了主。
　　可惜的是，是人就有弱点，丁奉也是人，他的弱点可谓是致命的。生性多疑，却又胆小怕事。
　　这时候三十六计，离间计。我们一边在公司散布谣言，让员工私下谈论霍阗和丁奉的关系，让丁奉听到霍阗有意压制他的打算。丁奉果然上当，他虽然谨慎，但是酒后能够谨慎的人并不是很多，于是霍阗听到了丁奉酒后的不满，再加上散布谣言者的添油加醋，霍阗虽未为其所动，还在表面上更加对丁奉礼让有加，但心里却存了个疑虑。多疑的丁奉已经意识到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更加小心谨慎，两个人互相猜忌，很快霍丁之间便是嫌隙重重，表面上谁也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是冰山欲倒之势。
　　这时候能言善辩的李洪曜找上了丁奉，巧舌如簧，让丁奉在对霍阗心存顾忌的同时，却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而李洪曜与丁奉的密谈更让霍阗火上浇油，最终两个人势同水火。霍阗开始排除丁奉一派，丁奉迫不得已终于与我合作，我表面上对他相当倚重，并且对他的所作所为感激涕零，许诺了很多给他，可是这样的人并不可靠，有名无实将是他最好的归宿。
　　内部瓦解是最可怕的失败。几千年前，孔老夫子曾经说过：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用人之道，可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霍阗的失败已经是注定的了，善后的事情只是交给陈觉卿、李洪曜和赵梧三人去办，而我要带着大批人马开始着手重振江氏集团。消除壁垒，远近结交，重新打开局面，恢复当年江氏集团在爷爷手下生气勃勃的景象。
　　将近半年的辛苦努力，总算有了结果，忽然很想有人陪我喝喝酒，说说话。胜利后竟然殊无喜悦，这倒是出乎意料的事情。也许这个过程太痛苦。
　　老远看见了那个房间的灯光，心中有点温暖的感觉。小鬼可能还在看书，不，现在他叫青冥了。嘴角有点点的笑意，青冥，渌水。
　　忽然想起来，明天是他的生日，最近忙得，差点忘记了，这几年青冥受尽折磨，温饱都难以维继，恐怕根本没有好好过过生日吧？
　　福利孤儿院，亏他的叔叔能忍心将自己的亲侄子送到那种人类无法生存的地方去，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想狠狠揍那个混账一顿。还有那个混账院长，自己身为孤儿院院长，穿金戴银，却让那些孩子忍冻受饿。幸好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教训了，包括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元凶，他的婶婶，那些孤儿院的老师，都已经得到了该有的奖赏。碰到我的手里，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的。
　　青冥还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只是他的眼神怎么看也不是个小孩子的眼神，他懂得我的难受，懂得我的想法，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放松的，真实的。
　　鲜花蛋糕，我觉得我好像是在玩儿电影里经常演的，追女人的戏码，不禁暗暗有点好笑。他的生日，我问他想要什么样的礼物，他怔忡半晌，竟然是想当一名理发师。我有些诧异，我原打算要让他好好读书，能够好好生活，像那些正常的小孩子一样，摆脱小时候经受的厄运苦难。可是他的眼神那样坚决，我忽然觉得不忍心立刻拒绝，那我就给他出个难题，等过些年他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这几年，江氏集团在我和一帮朋友的帮助下，靠着云集的各方面人才，科学的管理方式，先进的操作流程，一流的服务质量，业务量直线上升，成本逐渐下降，从而公司盈利率不断提高，其中的物流业尤其顺畅，经营状况可谓如火如荼，江铉的名字也是如日中天。
　　有空的时候我会去学校看看青冥，这几年他乖乖地按照我们的约定读书，远远的看着他的教室也觉得很温馨，知道他在那里面读书，想象他读书的样子，好像他的周围都和他一样的，总是那样安安静静，让我也觉得很宁静。
　　可是他高中毕业了，他还是想我提出了当理发师的要求，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决心，也低估了他的倔强，也正是因为这个倔犟，我有种感觉，觉得他会成为这个行业中的人才，只要有决心，什么事情都能成功的。也好，我自己本就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那我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循规蹈矩呢？而且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成人的眼神，虽然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一年后他满师了，他有天分的。
　　那天我和他的庆祝晚宴，他执意要给我梳头发，我向来是个大而化之的人，与细节方面从来不注意。本不愿意，但知道虽然平时的他很安静，并不发表什么言论，可是他决定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坚持到底，就连我也拗不过的，只好答应。幸亏身边只有这一个执拗的人，心中暗自庆幸。
　　看着镜子中那个垂到耳际的短发，露出了整张脸，棱角分明的五官，眼神尤其有神。这个人就是我，清清爽爽，又不乏威严，原来这才是适合我的发型，对着镜子我笑了。
　　他也笑了，笑得很开心，很明朗，很少见到他这样的笑容，滟滟如月下波光，没来由的动人心魄。那一霎那我忽然被迷惑了。这些年的冷静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就连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都忘记了，我就那样拥他入怀，说：“以后永远和我在一起，我要让你永远这样的笑。”没有想太多便吻上了他薄薄的嘴唇，先是细细的探索的吻，得到竟然是有点生涩却激烈的回应，紧接着是一个疯狂的，足以让两个人都燃烧的狂吻，好似天地都不复存在。
　　他呢喃的说，我要一辈子照顾你。
　　我愣住了，我以为是我照顾他一辈子，到最后竟然是他照顾我一辈子。那也好，只要他不离开我，一切都听他的。
　　我送了他一间发廊，名作绿云。并不是绿云鬓之绿云，而是因为他以前的名字唤作云珲，而我，熟悉的人都知道我还有个名字叫做渌水。
　　渌水。云珲。绿云。
　　可是，世间不如意事常□□。
　　我还是没有遵守诺言永远和他在一起，我坐牢了。常在水边走，哪有不湿鞋？更何况我那些兄弟大多都是□□上过来的，真要正正经经的守法，那简直是要让皇帝不要后宫，蠢猪要动脑子。
　　如果我承担下所有罪过，大约也就判五年，可是如果那个兄弟进去，那就是一辈子，甚至连命都会搭上，孰轻孰重，我还是选择了帮助兄弟，毕竟我打天下没有这帮兄弟是不可能的，还有就是等我出来，我的兄弟们就会最终完全服服帖帖，为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这绝对是值得的。
　　只是从此可能要丢下青冥一个人了，虽然它绝对能够照顾自己，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要为他安排好一切，而且不能让他知道我去了哪里，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坐牢，这个字眼对他来说还是太过恐怖了一些。
　　监狱，对于多少人来说这是个如同地狱一样的地方，可是我在里面切切实实地得到了很多东西。好久没有动过的书本重新拾起来，竟然开始读得有滋有味，从历史哲学到经商之道，从人文社会科学到应用数理科学，从微观到宏观，虽然所读的书庞杂广博，不够专业、精通，但还是弥补了以前的不足。
　　最最主要的是这段时间里，进行劳动之余，静下心来思考很多问题，对以前的生活开始有了新的感受和认知。有人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话虽如此，可是有些东西还是会变的。比如：感情。
　　我知道这些日子的离开对青冥来说是很不公平的，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他担心，在狱中的日子里，让我刻骨铭心想要见的人不是母亲，不是那帮好朋友，竟然是青冥，那种想念就像是毒蛇一样的咬噬着我的心，以前的一切纷至沓来。曾几何时，我内心还是深深的抗拒着这种想法，虽然由于一直没有管住自己的感情，而让自己沦陷，可是一旦理智的时候又会抗拒着想他的念头，难道我真的要做一个世人口中所说的“GUY”？想通了忽然觉得没有什么的，我江铉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看法和说法？我只要听从自己的心，一切道德观念和世俗伦理与我无涉。
　　五年的日子并不短，足够将我从来没有干过粗活的手锻炼的粗糙有力，那种锻炼是精神和□□的洗炼，沉稳，果敢，有力，坚强。以前打架并不是总能赢的，也许以后我轻易不会输了。
　　走出那个黑黑的大铁门，仰望自由的天空，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愉悦，反倒是感慨良多。兄弟已经来接我了，以后还是意气飞扬的日子，可是我已经决心要真真正正的干出点事业来。没有看到青冥，看来他还是不知道，他并不接触我的弟兄们，相信也没有人会主动跑到他那里去说，这种人有什么下场每个人自己都知道。
　　不是不我不孝顺，是我的思念太甚。
　　近乡情更怯，五年了，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吗？应该改变了很多吧？听兄弟们说绿云在他的手下经营得很好，我也比较放心，可是我还是要忍不住想想他的样子，像想马上要见到他的情景。
　　见到青冥时，忽然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停止了，虽然我笑着，我会看着别人，可是我的信没有为任何人停止过，我的眼角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脸，他长高了，更加成熟了，不再是哪个不爱说话的小孩子了，但他还是那样苍白消瘦，随之他脸上的喜悦慢慢的溢出来，逐渐整个人都笑起来，也许是因为兴奋，脸色逐渐红润，不像初见时那样苍白。相拥而泣，好似我用了五年时间才换得这一刻，幸福就像是空气一样蔓延在我的周围，欧文说：人类的一切努力的目的在于获得幸福。我现在的感觉的就是经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得到幸福。
　　青冥，青冥，你此时真真实实的在我身边了。
　　可以说生命没有遗憾了，我现在所要做的不过是将祖父未竟的志愿完成，让母亲放心，作为小家碧玉出身的母亲，支撑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人贵在知足，知足方能忘忧。